當第一片枯黃的葉子落下的時候,天氣便一日冷過一日。陸瑾娘手裡抱着一個小小的黃銅手爐,站在屋檐下。其他人也都如陸瑾娘一般,抱着手爐,沉默的站在屋檐下。大家臉色沉重,沒有一個人說話。喜樂堂二進大門關着,王妃齊氏一直不曾出來見人。
劉庶妃挺着個大肚子,一臉疲憊。劉庶妃離着預產期已經不遠了,這會也是實在擔心,才巴巴的趕了過來。人人守在喜樂堂門口,可是就是沒一個人說話。大家都是一臉焦急擔心,不知道該如何纔好。
羅側妃一咬牙,乾脆上前拍門。門倒是拍開了,只是出來的人不是齊氏,而是柯媽媽。
柯媽媽面容嚴肅的看了眼羅側妃,又掃視了一眼衆人,“大家都回去吧。”
“柯媽媽,王爺究竟如何了?宮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羅側妃迫不及待的問道。
劉庶妃也上前湊熱鬧,仗着肚子裡有孩子,不怕柯媽媽不給她臉色。“柯媽媽你給咱們說句實話,王爺究竟怎麼了?這都幾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這不是要急死人嗎?”
“你們急,難道王妃就不着急嗎?”柯媽媽忍着怒氣,“這幾天王妃每日往宮裡頭跑,你們又不是沒看到。今兒王妃進宮,在宮門口就被攔了下來。宮裡的消息王妃也是一點都不知道,你們讓奴婢說,奴婢能說什麼?”柯媽媽紅了眼睛,五王爺出事,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誰不擔心。齊氏比任何人都擔心。
“那柯媽媽,王爺如今可還平安?”陸瑾娘問道。
柯媽媽看了眼陸瑾娘,擦了把眼睛,“前兩天王妃進宮,雖然沒能見到王爺,但是聽淑妃說王爺如今並無性命之憂,只是暫時被困着。也不知皇上是個什麼意思。今兒進宮,宮裡面已經有了旨意,在此事有個結果之前,王妃都不能進宮打聽消息。”
陸瑾娘心中一沉,看來事情比想象中的嚴重的多。“那柯媽媽,太子可還好?是否平安?”
五王爺落到被關在皇宮的下場,源頭就在太子身上。東宮前些日子一直都不太平,陸陸續續出了不少事情,接着太子突然病的認不出人來,皇后急的都快殺人了。後來不知是誰出了個主意,去請了道觀的道士來給太子施法。道士竟然說這一切都是因爲有人在用巫蠱之術謀害東宮太子。並且從東宮一個偏僻的角落裡找出了用做巫蠱之術的布娃娃,上面寫着太子的名諱還插着針。這下子不用皇后說什麼,皇帝當場震怒。
事情發生到今天也不過七八天的時間,光是宮裡頭就已經一兩百的人因爲此事喪命。如今這股殺人的風已經吹向皇室吹向宗室甚至朝堂。已經有御史因爲上奏摺說皇帝大興冤獄從而丟了官職,要不是內閣的大臣還保持者冷靜和風骨,只怕御史們就是人頭落地的下場。
皇帝所謂的查找幕後黑手,在五天前就查到了五王爺頭上。陸瑾娘還記得那天晚上,她正陪着五王爺。突然顧忠不顧禮儀,急急忙忙的衝進屋內,大呼不好了,宮裡頭來了人,宗人府也來了人,要請五王爺去宮裡頭問話。
陸瑾娘到如今還記得分明,那一刻五王爺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眼中壓抑着怒火,似乎還有一絲心知肚明,陸瑾娘那一刻以爲五王爺會爆發出來。卻沒想到五王爺平靜的起身更衣洗漱,然後走出沉香院。而宮裡的人和宗人府的人已經到了沉香院門口,整個沉香院被圍的水泄不通。似乎是在防備着五王爺突然發難。那種陣仗陸瑾娘活了兩輩子都沒見過,當即就嚇得顫抖起來。幸好如今的陸瑾娘經過死亡,經過歷練,在那麼多人的圍堵下,勉強保持了平靜。
陸瑾娘那時候二話沒說,收拾了幾件五王爺放在沉香院的衣服還有一把銀票交給顧忠,囑咐顧忠好生照顧五王爺。陸瑾娘記得,五王爺聽到動靜回過頭來看了眼她,眼神幽深,一句話都沒有,跟着來人走了。
在門口遇到趕來的齊氏和羅側妃等人。齊氏紅着眼睛,望着五王爺。五王爺點點頭,囑咐齊氏好生照顧王府,王府諸事就交給齊氏了。
齊氏當場哭了起來,“王爺,妾身該做什麼纔好。王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五王爺面無表情,陸瑾娘跟在後面,被人阻隔了視線。陸瑾娘當場也紅了眼睛。是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之間會衝進來這麼多人,各個都是全副武裝。這哪裡是對待親王爵位的皇子,分明就是對待罪犯的態度。
宮裡頭的人很不耐煩,擡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五王爺請吧,皇上還等着問話,耽誤了時間可不好。”
五王爺一口氣憋在胸口,想他堂堂親王,今日竟然淪落到如此地步。一個三品侍衛也敢在他面前放肆。五王爺冷哼一聲,不悅之色溢於言表。
那辦差的侍衛卻不怕,大喇喇的說道:“還請衛王爺配合,咱們辦差的不易。王爺配合,大家面子上也好看。”
王府女眷俱都哭了起來,這是要大難臨頭了嗎?
五王爺不吭一聲,擡步離去。衆人頓時放聲大哭,個個心裡面都有着不好的預感,怕是五王爺這一去,不知還能不能回來。即便能回來,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那一個晚上,闔府的人都沒有閉眼。喜樂堂的燈一直亮到天亮。天一亮,齊氏就派人出門打探消息,還親自去了孃家魯國公府。只是這巫蠱之案,魯國公府也是避之不及。齊氏求上門來,魯國公沒辦法,好歹也要爲女兒着想。舍了老臉,趁着朝會的時候打聽了一番,全都是不好的消息。據說宮中查到最後,那些物證人證竟然隱隱的都指向了五王爺。下面的人不敢隱瞞,急忙稟報了皇帝,皇帝震怒,直接下令讓人將五王爺給抓了起來。同時被抓的還有二王爺。
得知這個消息,齊氏瞬間老了幾歲,頹然的坐在位置上。不過齊氏非一般女人可比,只是憂傷了沒多久,便打起精神去了宮裡見淑妃。淑妃也是慌的不行,拉着齊氏的手哭訴,“皇上見都不肯見本宮。開儼那孩子自小就心善,和諸位兄弟相處的一直很好,怎麼可能使出什麼巫蠱之術去暗害太子,這絕對是冤枉的。可是皇上不見本宮,本宮連個求情的地方都沒有。要是開儼這孩子有個什麼好歹,那本宮也不活了。”
齊氏煩悶不已,原本想着還能指望上淑妃,如今反倒是她要來安慰淑妃。“母妃,此時咱們要想辦法先將王爺弄出來。母妃,您可去見了皇后?皇后那裡怎麼說?”
“哼,事情剛發生的時候本宮就去見了皇后。皇后倒是見了本宮,只是皇后那語氣,話裡話外的都在指責開儼。哼,皇后如今是認定了開儼害了太子。”淑妃說着又開始抹眼淚。齊氏見淑妃幫不上忙,只能求淑妃派人打聽五王爺的消息。
結果淑妃對齊氏道:“老五根本沒在宮裡頭,他被關在了宗人府。本宮派人去給老五送穿的吃的,如今這天氣越發的冷,宗人府那地方是什麼條件,開儼自小就沒吃過苦的,如何受得住。可是宗人府的人一點面子都不肯給本宮。說什麼皇上吩咐的,任何人不能朝裡面傳遞東西,更不允許任何人進去探視。媳婦,如今本宮已經是六神無主,此事究竟該如何是好?你孃家魯國公府難道沒有辦法嗎?能不能設法在朝堂上爲開儼辯解幾句。”
齊氏滿心苦澀,各種滋味充斥在心頭,難受的不行,“母妃放心,我孃家那裡我已經親自走了一趟。我父親如今正好在京城,已經答應會設法營救王爺。”
“那就好,那就好。”
齊氏無功而返,但是並沒有就此放棄,又連着去了宮裡頭幾趟。哪想到到了今日,宮裡頭竟然有了命令不准她進宮。齊氏頓時覺着天昏地暗,都是被下人給扶着回來的。一回來便躺下了。
王府女眷們得了消息,急忙趕來,可是隻能在門口等着,不得其門而入。
當陸瑾娘問出那句太子可好的問題時,所有人都看着羅側妃。羅側妃是太子妃裴氏的表妹,要問太子的消息,找羅側妃不是更合適。羅側妃冷着臉,“看着我幹什麼?這些天我同你們一樣整日裡在府中等消息,宮裡面的事情我如何得知。”
劉庶妃陰陰的說道:“羅側妃平日裡無事便在大家耳邊提一句東宮如何,太子妃如何。如今出了事情,怎麼不見羅側妃你提一句你孃家,你那太子妃表姐。如今王爺出了事,羅側妃幹嘛還待在府中,既然有關係,怎麼不去求人將王爺救出來。”
“你說的輕巧,此事就連王妃和淑妃娘娘都沒辦法,我一個側妃,如何有辦法。如今太子出了事情,太子妃還不知如何擔心。我這時候巴巴的求上去,別說臉面了,怕是半條命都去了。”羅側妃冷笑連連,“你們不用如此看着我,要是能求我早就出面了。既然我沒出面,那便是求也無用。”
劉庶妃還要再說,陸瑾娘不耐煩,乾脆打斷她,“行了,都少說兩句。如今要緊的是知道王爺是不是平安。要是你們能吵出個章程了,就是吵翻了天也沒關係。”
陸瑾娘一發話,羅側妃和劉庶妃都閉上了嘴巴。倒不是給陸瑾娘面子,而是兩人心思一般,都急切的想要知道五王爺的消息。
“柯媽媽,你說吧。這會沒人吵了。”陸瑾娘一臉憂愁,心裡很是不安。
柯媽媽也是暗歎一聲,“諸位主子,我也不瞞着你們,奴婢跟王妃進宮幾趟,連像樣點的消息都沒打聽到。只聽說東宮那邊不太好,太子的身體雖然已經有了起色,但是尚起不了牀。”
衆人心中一沉,太子沒好,是不是意味着這事就沒完。既然沒完,是不是就意味着五王爺前途依舊是撲朔迷離。
“王妃這些日子辛苦了,咱們守在這門口也不像話,還是都散了吧。”陸瑾娘暗自嘆氣,齊氏奔波幾天無果,如今又被宮裡頭拒之門外,怕是難受的很。
柯媽媽感激的看了眼陸瑾娘,也難怪五王爺和齊氏都要用着陸瑾娘,陸瑾娘這性子就是好的。
“回去能做什麼,咱們還是先守在這裡吧。”劉庶妃不甘心,羅側妃也是同樣的想法。
陸瑾娘冷冷的看了兩人一眼,“既然羅側妃和劉庶妃願意大冬天的守在這門口,那你們自便,我就不奉陪了。柯媽媽你也趕緊進去照顧王妃。如今王妃就是咱們的主心骨,可千萬不能出事。”
“陸美人放心,奴婢知道輕重。”冷冷的瞥了眼羅側妃和劉庶妃,心裡極爲不痛快。啪——乾脆利落的將門關上,將衆人擋在了門外。
陸瑾娘見門關了,也跟着離開。溫姨娘遲疑,最後還是跟着陸瑾娘走了。李夫人衝劉庶妃笑了笑,“劉姐姐好生候着,我們就先走了。”
劉庶妃跺跺腳,心裡不甘心,看着羅側妃,“羅側妃,你不走嗎?”
羅側妃冷笑,“我要不要走,與你何干。”轉身,帶着柳美人也離開了。
劉庶妃呸了聲,沒個好東西。挺着肚子,腳步略顯沉重的走了。
齊氏臉色蒼白的躺在牀上,見柯媽媽進來,有氣無力的問道:“人都走了嗎?”
“王妃放心,人都走了。羅側妃和劉庶妃還想鬧騰,不過陸美人出面幫則奴婢解了圍。”柯媽媽給齊氏掖了掖被子,“王妃不必擔心,太子並無性命之憂,想來王爺遲早能回來的。”
齊氏苦笑,“柯媽媽也覺着此事是王爺做下的嗎?”
柯媽媽沉默,接着連連擺手,“奴婢沒這意思,只是聖意難測,奴婢想着太子沒事或許皇上就會開恩。”
“是啊,王爺前程如何,還要等着皇上開恩。”齊氏掙扎着起來,“本王妃餓了,傳飯。”
“王妃,這會時辰還早,王妃累了一上午,要不先歇息一會。”
齊是擺手,目光堅定,“不了,下午我打算回一趟國公府。”不能坐以待斃,一定能想出辦法的。即便救不出五王爺,也要想辦法去宗人府看一眼,送點東西進去。淑妃有句話沒說錯,五王爺生來富貴,從未吃過苦,突然之間去了宗人府,天氣又這麼冷,如何受得了。看如今情形,此事一時半會解決不了,可別在宗人府待個半年就將身體給折騰壞了。
柯媽媽暗自嘆氣,如今能找的人都找了。之前齊氏還找過六王爺,但是六王爺如今也是自身難保,想要幫忙卻是有心無力。唯獨國公府,作爲五王爺的岳家,這個時候國公府無論出於何種考慮,都要將想辦法將五王爺救出來。
當天下午齊氏就去了國公府,見了她的親生父親魯國公。
魯國公是個軍人,這次回來不過是因爲得了旨意,從西北軍中回來述職,恰好就趕上東宮巫蠱之案。魯國公一輩子在戰場上廝殺,對巫蠱之類從心裡頭就是不相信的。要是真有鬼神之說,他這輩子殺的人沒有上萬也有上千,那豈不是早被那些鬼魂索了命去。可是他不信沒用啊,誰叫皇上相信,太子相信,皇后相信。這皇室中人向來疑心病重的很,屁大點事情,找到個由頭,就要折騰一番。死個幾十幾百人,發泄了怒火後就消停了。
原本魯國公在巫蠱之案事發的時候就是做此想法,可是等到皇上將火燒到皇室,宗室,再燒到朝堂,魯國公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看這情形,皇上是意在沛公啊。表面看是在爲太子討公道,查出幕後黑手。但是皇帝們做事想來都有深意,估摸着皇帝是想趁着這次機會,對朝堂對宗室甚至是對皇子們來一次清洗。魯國公一看清這一點,立時生了退縮之心。
齊家不光只有一個王妃齊氏,齊家是傳承百年的大家族,族人上千,拋開那些血緣關係遠的,就是魯國公本人也有三四個兄弟,四五個姐妹。除了王妃齊氏這個女兒外,還有三個兒子,另外還有女兒若干。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齊家這麼一大家子着想啊。總不能爲了個五王爺,將魯國公府,以及整個齊家都賠進去。魯國公權衡利弊,也打算好生勸解一番齊氏。有的時候很多事情都強求不得,只能順其自然,說不定一轉眼就是柳暗花明。
魯國公端坐上首,聽着王妃齊氏哭訴,“父親,你想想辦法幫幫女兒,幫幫王爺。女兒用盡了辦法,求了所有能求的人,可是如今這世道,人人都是避之不及。女兒實在是沒辦法了,求父親救救你那女婿。”
魯國公沉吟片刻,問道:“淑妃娘娘那裡怎麼說?”
“淑妃如今連皇上的面都見不到,皇后也是認定了王爺有罪,如今是說什麼都沒用。可是我知道,王爺的爲人,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這次肯定是冤枉的。”齊氏抹着眼淚,心裡苦的很。
“那六王爺那裡呢?六王爺和咱們女婿關係最好,莫非如今出了事,就袖手旁觀?”魯國公冷冷的說道。
齊氏搖頭,“六王爺今兒中午被人叫到宮裡去了,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魯國公嘆氣,皇帝這是要做什麼?將兒子都囚禁起來,難道太子的位置就穩當了嗎?太子莫非連自己的兄弟都壓不住,那以爲如何擔當大任。這皇帝未免也太過偏心了。也難怪有俗語云,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這皇帝寵着太子這個長子,真的是寵的過頭了。
“今日朝會,爲父面見了皇上。”
齊氏猛地擡起頭來,愣愣的等着魯國公的下文。
“皇上問了西北的事情,問了軍中的事情。爲父一直想找機會和皇上提一下五王爺的事情。可是皇上明顯不給爲父機會。最後還暗示爲父,不要攙和進這件事情中。”魯國公說到這裡嘆了口氣,“想來這兩天就該有旨意下來,命爲父即刻出京回西北去。”
“父親?父親的意思是王爺那裡就不管了嗎?”齊氏不敢相信,愣愣的看着魯國公,她的父親。她不相信她的父親竟然會不顧女兒的處境。
魯國公嘆息,有點失望,“你難道到如今還沒看明白嗎?你自小聰慧,莫非是被迷住了眼?”
齊氏傻愣,她沒反應過來。
魯國公幹脆直說,“皇上擺明了要藉着這個機會對朝堂宗室甚至皇室來一次大清洗。如今咱們能做的就是靜觀其變。女兒,咱們齊家家大業大,上千族人,可是賭不起。”
齊氏慘烈一笑,瞬間明白過來。“父親的意思女兒明白了。”猛地擡起頭來,“父親,女兒不求你別的,能不能想個法子,讓我給王爺捎點東西進去。這大冬天的,王爺進去的時候,身邊就一個顧忠並兩個小太監伺候。連件換洗的衣服都沒帶。女兒不放心,別的罷了,只盼着王爺吃穿上面不要受苦受罪就行。”
魯國公想這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於是痛快答應下來,“行,此事爲父會爲你張羅。”
陸瑾娘端坐在位置上,表面看着平靜異常,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內心究竟如何的憂慮。
荔枝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陸瑾娘急忙站起來,站起的姿勢到了半途又停住,重新端坐。此時不能急,不能亂。她雖然只是小小的美人,但是陸瑾娘還是想盡一份力。她今日所得,全是依賴五王爺。五王爺完蛋,她也跟着完蛋。五王爺富貴,她自然也是雞犬升天。這話很現實,卻也實在。沒有五王爺,陸瑾娘想要報上輩子的仇,簡直比登天還難。五王爺絕對不能出事。齊氏那裡沒消息,陸瑾娘就想法子自己打聽消息。
“怎麼樣,可聯繫上了?”陸瑾娘語氣平常的問荔枝。
荔枝緊張的不行,將書房門關上,“姑娘,難爲你如今還能如此鎮定,奴婢可是急死了。姑娘放心,竇統領已經聯繫上了。竇統領說想要見姑娘一面,時間和地點都定了。他說姑娘要是去的話,一切都好談。要是不去的話,他也是愛莫能助。”頓了頓,“姑娘,那竇統領不是個好人,姑娘咱們別去了可好?”
陸瑾娘心中冷笑,竇猛這賤人,口口聲聲的說欠她人情,如今竟然敢來要挾她。陸瑾娘暗歎一聲,罷了,有求於人,自然要適當的低一下頭。陸瑾娘堅定的說道:“去,怎麼不去。時間地點告訴我。”
荔枝勸阻不能,只能將時間和地點告訴了陸瑾娘。
天將黑未黑的時候,陸瑾娘出了沉香院,身邊只帶了荔枝和櫻桃。先是去了喜樂堂,結果得知王妃齊氏出門去了國公府,到這會還沒回來。估摸着要天黑了纔會回王府。於是陸瑾娘告辭離去。回沉香院的時候,陸瑾娘拐到岔路上。如今天氣越發的冷了,這個時候都沒人出來,大家要麼正在用飯,要麼就聚在一起烤火取暖。到了曾經和竇猛見面的幽暗之處,陸瑾娘站定,四下看了看,“竇統領?”
竇猛從暗處走出來,將荔枝和櫻桃嚇了一跳,都躲在了陸瑾娘身後。陸瑾娘站着沒動,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見過陸才人,哦,如今該叫你陸美人,恭喜陸美人升了品級。”竇猛眼中帶着笑,將陸瑾娘從頭到腳的打量,清減了幾分,不過倒是越發的好看了。莫非王府的水養人?怎麼沒見別人越長越好看。
陸瑾娘微蹙眉頭,“竇統領,今日叫你出來是想問你有沒有辦法打聽到王爺的境況,還有東宮巫蠱之案進展如何?”
竇猛冷笑,有點不屑,“陸美人好生了不得。貌似這些還輪不到陸美人來操心吧。王府有王妃,有王府屬官,這些事情自有人去打聽,陸美人好生在王府窩着就行了。”
陸瑾娘有種被愚弄的感覺,“竇統領叫我出來,就是爲了消遣我的話,那我不奉陪了。”陸瑾娘作勢要走。
竇猛心道,陸瑾孃的脾氣還真是大。在五王爺面前做低服小,到了他面前就開始擺譜,這女人還真是看人下菜。不過竇猛並不太在意,“陸美人何必如此不近人情,不過是和陸美人閒聊兩句,陸美人這就不耐煩了。”
陸瑾娘平心靜氣,“竇統領究竟想說什麼?”
竇猛擺手,“瑾娘,這是你的閨名對嗎?”
“放肆!”陸瑾娘退後一步。
荔枝站出來,“竇統領,你連規矩都不懂了嗎?咱們姑娘的閨名豈是你能叫的。”
竇猛理都沒理會荔枝,只是望着陸瑾娘,“瑾娘想要打聽的事情,我都能幫你打聽來。”
陸瑾娘一聽,眉眼一跳,“真的?”至於竇猛叫她閨名的冒犯舉動,陸瑾娘暫時不和他計較了。
“自然。答應了你的事情,我自然會做到。”竇猛笑了起來。
陸瑾娘卻並沒有因此放輕鬆,“不知王爺如今可好?太子如今可要緊?”
竇猛目光幽深,落在陸瑾娘身上,就跟生了根似得,“五王爺還算好。”見陸瑾娘不滿,改口說道:“至少無性命之憂。至於太子的情況,那就要看這事什麼時候結束。等事情該結束的時候,太子就是不好也會好起來的。當然,若是事情還沒到結束的時候,太子就是好了也是不好的。”
陸瑾娘皺眉,“竇統領,你見多識廣,朝中有人,我想問一句,五王爺這次可要緊?”咬着嘴脣,似是怕問出來,“王爺可有性命之憂?”
竇猛深深的看着陸瑾娘,陸瑾娘一臉坦蕩無私,任由竇猛打量。竇猛並沒有收回目光,“五王爺好歹也是皇上的親兒子,只要後續王府不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想來皇上也不會將五王爺如何的。最多就是讓五王爺吃點苦頭罷了。”
陸瑾娘眉頭皺的死緊,“那如今可有辦法讓五王爺回王府?”
竇猛頓時嘲諷的笑起來,“陸美人想的可真夠天真的。莫說是我,就是王妃,魯國公府也是沒法子的。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四品武官,何德何能,可以救王爺於水火之中。”
陸瑾娘掩飾住自己的失望之色,她也知道自己天真了,只是太過着急,難免失了平常心。
“是我糊塗了,還望竇統領不要見怪。此事就拜託竇統領了。”
“好說。”
“天色已晚,我就不耽誤竇統領的時間,先告辭了。”
“瑾娘好生現實,有用的時候,一口一個竇統領。等用完了,立馬就要告辭。”
陸瑾娘嘴角抽抽,這男人有毛病吧。“竇統領,所謂男女大防,不用我說你也該明白。若是我在此處過久,被人察覺,竇統領你出身高貴,自然沒事。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女子,到那時候怕是隻能捨了性命。”
“你放心,此處沒人。”
陸瑾娘揉眉,很煩躁。有求於人,自然不好太過得罪,但是讓陸瑾娘就範那也是不可能。
櫻桃當即跳出來,“竇統領,你好不要臉。我家姑娘是王爺的女人,莫非你還敢肖想不成?”
不用竇猛再說什麼,陸瑾娘和荔枝都張大了嘴巴,櫻桃你說話能不能過一過腦子?這叫什麼話?
竇猛卻笑了起來,“這位櫻桃姑娘說的有趣。陸姑娘,你的丫頭說我對你有肖想,你覺着了?”
陸瑾娘臉色很難看,“這丫頭不過是嘴快,一時胡說八道。得罪了竇統領,請竇統領不要見怪。竇統領若是有消息,交給荔枝這丫頭就行。我想以後非必要,我們就不要再見面了。竇統領告辭。”
這一次陸瑾娘沒有猶豫,乾脆的走了。竇猛也沒爲難陸瑾娘,看着陸瑾娘消失在拐角處,竇猛這才悄聲離去。
回到沉香院,陸瑾娘將自己關在書房內,荔枝和櫻桃在旁邊伺候。櫻桃不忿,“姑娘,那個竇統領着實太過分了。姑娘,咱們不求他。”
荔枝瞥了眼櫻桃,斥責道:“你少說兩句,你沒見姑娘都煩着嗎?還有,之前你說說的那是什麼話?以後說話能不能過過腦子,可別稀裡糊塗的。”
櫻桃吐舌頭,她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陸瑾娘面無表情,一直看着窗外。荔枝擔心吹風吹久了,會得風寒。趕緊勸解:“姑娘,讓奴婢將窗戶關起來吧。”見陸瑾娘沒說話,也沒表示反對,荔枝幹脆上前關了窗戶。
陸瑾娘回過頭來,“荔枝,明兒對人說我病了,要請太醫。”
“姑娘你哪裡不舒服?”荔枝緊張起來。
陸瑾娘擺手,“我沒不舒服,我要設法見一見高公子。”高希年進了太醫院,跟在尚太醫身邊,進宮是經常的事情,說不定能從宮裡頭得到點消息。總歸陸瑾娘不想坐以待斃。無論如何也要得到五王爺確定的消息。至於竇猛那裡,若非必要,陸瑾娘打算不再找他。那人一看就是個危險人物,陸瑾娘惹不起,那總躲得起吧。
“好,奴婢明日就去。”荔枝幹脆的很,“奴婢想着,若是高公子那裡有消息,那就不用去求竇統領了。只是若是真得了消息,姑娘回稟報給王妃知曉嗎?”
陸瑾娘眉頭微蹙,顯得很是煩悶,“此事以後再說。”齊氏那裡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她也不知道,貿然稟報,說不定吃不了好。
齊氏滿腹失望的從魯國公府回來,一臉疲憊。連晚飯也沒用就躺在了牀上。唐方紋和唐方嬋年紀漸大,幾天沒見到五王爺,唐方紋隱約知道王府出了事情。至於唐方嬋則是單純的想五王爺了。
兩個孩子進了臥房,趴在牀邊,“母妃,母妃……”
齊氏睜開眼睛,“紋哥兒和嬋姐兒來了。”齊氏坐起來,“功課可都做完了?”
兩個孩子點頭,唐方紋望着齊氏,“母妃,父王出事了嗎?”
“誰和你說的?”齊氏不悅。她一早就囑咐了下人,不準在孩子們面前亂說。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和世子郡主說這事?
唐方紋一臉小心,“母妃,沒人和兒子說,是兒子自己猜出來的。兒子好些天沒見着父王,母妃整日操心。母妃你告訴兒子,父王是不是出事了?”
齊氏一把抱住兩個孩子,“孃的好孩子,你們的父王有差事暫時離開一段時間,過年的時候就能回來了。”
“真的嗎?”唐方嬋眼巴巴的看着齊氏。
齊氏不忍孩子失望,雖然此事她根本就沒把握,還是鄭重點頭,“自然是真的。”
唐方紋見齊氏眼中有淚,伸出小手來給齊氏擦眼淚。齊氏心疼的不行,忍着淚不讓流下來,可是卻忍不住心中的苦澀之意。
“母妃,兒子長大了,兒子幫母妃分擔。”
“乖孩子,母妃還撐得住。”
唐方紋做小大人狀,一臉嚴肅,“母妃,兒子想去見祖母。不知什麼時候能進宮。”
進宮?如今連宮門都進不了,還談什麼進宮。齊氏抱着孩子,“嗯,過段時候就可以進宮。這幾天,你安心讀書。若是天太冷,就早點回來。可別累着了。”
唐方紋低着頭,失望,不過還是點頭答應道:“兒子曉得了。母親不要哭。”小手捧着齊氏的臉頰,在齊氏臉上親了口。
齊氏心酸的想要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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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週開始了,美妞們,大家一起努力吧。有暑假的妹子們,你們是讓人羨慕嫉妒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