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這種人,我的感情態度向來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不認爲我是那種濫情、不負責任的男人。”龍川邊搖頭邊說道。
“我覺得這句話才真的是不負責任的話,因爲沒有女人可以做那唯一的一瓢,所以你就算擁有弱水三千也覺得心裡坦蕩毫無虧欠麼?瞿溪是博愛卻不濫情,而你則是專情卻薄情,你們都差不多,都不會是我伊北所選的男人!”我也不知道晚上怎麼了,情緒隨着這一來一去的對話水漲船高,到我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突然發覺自己不知不覺似乎活明白了,我不再是從前那個沒有方向感、對感情麻木且盲目的伊北了!
龍川被我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此時阿姨從浴室裡走出來告訴我已經泡好了草藥,並把我帶入了浴室一一教我該如何進行藥浴。我聽從阿姨的話脫光了衣服躺在了泡了中藥、灑了玫瑰花的桶裡,阿姨並沒有離去,她告訴我一共要泡三次,每一次的水溫都有特別的講究,在泡澡的過程裡阿姨用木勺不斷地舀水從我的後背淋下來,還讓我把藥草包在小腹處不斷地遊走,這樣可以起到暖宮的效果。
“阿姨,您是不是學過美容養生方面的知識?”在洗澡的過程裡,我和這位阿姨對話起來。
“嗯,我原來是美容師,後來龍先生高薪把我聘請了過來。”阿姨笑着說道。
“是不是經常有女孩子在這裡泡澡啊?”我下意識地問道,卻被阿姨瞧出了端倪,連忙擺手說:“那你可誤會龍先生了,這裡除了葉小姐,就沒有其他女人泡過澡,這個我還是清楚的。”
“噢……”我不知道阿姨是否是看出來什麼所以故意對我這麼說,還是她所說的就是真的,不過真假又如何,我何必去在乎呢。
這一趟藥澡真是泡得舒服,身上發了大量的虛汗,泡完整個人都覺得輕飄飄的,阿姨給我拿來了一次性的內褲和浴袍,給我把頭髮吹乾,又給我披上浴袍,讓我不由得感慨,想我以前也是經常出入美容院的,如今被人這麼服侍卻有點不習慣了。
我對阿姨再三感謝後走出了浴室,龍川卻還沒有睡覺。見我出來,他依然坐在沙發上,他說:“我一直在想你剛纔的話,我覺得你說得不對。”
我一臉茫然地望向他,他指了指茶几上擺放着的茶水,他說:“阿姨給你備了紅糖水和大麥茶,你過來多喝一點,要不然泡完藥澡人容易發虛的。”
“我剛纔泡澡的過程裡已經喝了挺多了。”我有意識地拒絕着,阿姨卻走過來說:“多喝一點,對身體有好處,相信阿姨的話。”
於是我走過去坐在了龍川的對面,剛洗過澡,本打算披着浴袍直接去睡覺的,便沒有穿內衣,坐下來一不小心浴袍的口子便開大了,頓時裡面風光一覽無餘。我連忙拉上,臉頃刻便紅了起來,龍川也特別尷尬,把目光望向了別處。但是我清晰地聽到,他咽口水的聲音。
“在你眼裡,我是一個薄情的男人嗎?我們認識也算是很多年了,我自認爲我沒有虧欠任何一個跟我在一起的女人。”兩人各自喝了一杯水,龍川又繼續說道。
“知道一個女人喜歡你,卻要麼高傲地掉頭就走,要麼給她所有卻唯獨不給愛,也算是一種薄情吧?”我小心翼翼地夾緊雙腿生怕走光,但是這樣坐在龍川面前,還是有些無所適從。
“你指我曾經對你嗎?不,你對我而言,是個例外。”他望着我,直言不諱地說道。
“哪裡例外?”我問。
“你是唯一一個曾經真正喜歡過、卻一直沒敢承認的女人,當然,直到現在我也不會承認。”他說。
他的話把我逗笑了。
“藥草浴挺好的,你還真會享受。”我岔開了話題,不想和他在情這個字上糾纏下去。
“嗯,阿姨是上等的技師,自然是好。男人想在商場上立足,沒有夠好的身體和體能怎麼可以?所以我對自己,一直很捨得投資。”龍川雙手攤開坐在沙發上,笑着說道。
“嗯。”我淡淡地附和道,喝了喝糖水,泡了澡,渾身暖洋洋的,昏昏欲睡。
“想睡了?”他看出了我的睏意。
“嗯。”我回答道。
“那去睡吧。我再坐一會兒。”他說。
“你不睡嗎?”我詫異地問道。
“睡不着,你去睡吧。”他無奈地笑道,眼裡的那一絲依依不捨讓我一瞬間心軟,我說:“如果你實在睡不着,我可以陪你再聊一會兒。”
他頓時笑了,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走到窗邊,招手讓我過去,他讓我看窗外的夜景,他說:“咱們老家到了晚上這個時候,全城都基本上一片寂靜了。可是你看北京,到這個時候依然是燈火通明的,路上依舊車水馬龍。”
“是啊,很多人在北京漂了許多年依然一無所有,緊靠着那麼一點兒信念留在北京。北京,真是一座讓人又愛又恨的城市。”我走到窗邊,兩隻手貼着落地窗的玻璃。
龍川站在我的身後,突然他的手也伸了過來,雙手扣住我的手,整個把我圈禁在了他的懷中,我一下便聞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
“是啊,北京城裡也有許許多多漂泊的女人,她們身上藏着太多太多的故事等待着愛她的男人去挖掘。有些女人,就像一口怎麼挖也挖不到的深井,讓人心生懊惱的同時,又讓人心馳神往。”龍川在我的耳邊柔聲說道。
“或許挖到最後你會發現,這口井並沒有泉眼,她沒有靈魂,是乾涸的。”長夜漫漫,身邊有一個男人各方面都不錯的男人這樣圈禁你,其實沒有一個女人是可以拒絕的。我想我唯一能夠做到的,也就是不逢迎吧。
“不,如果是乾涸的,證明挖得還不夠深,不足以深入她的靈魂。”龍川說完,右手突然從我的手上移開,緊接着卻環上了我的腰。
我略微一低頭,整個人從他的懷中脫離出去,狡黠一笑:“我知道你失眠的原因了!”
他悻悻地把手插入了口袋,並沒有惱,笑着問我:“什麼原因?”
“你寂寞了。”我說。
“你既然懂我的寂寞,爲什麼不願意安慰我的寂寞?”
“我不是聖母,憑什麼安慰一個並不愛我的男人?”
“你怎麼知道我不愛你?”龍川下意識脫口而出,說出來之後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頓時愕然地望着我。
我笑了笑,我說我真的要睡覺了,轉而快速朝葉婉婷的房間裡走去,就在我快要走到房門口的時候,龍川突然追上了我,緊緊地摟住了我,聲音低低地說:“如果我可以爲你做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你會願意跟隨我嗎?”
那一刻心裡不是沒有驚喜和感動的。儘管我從小讀書少文學造詣不高,但是對於愛情我也一直抱有幻想並也曾堅信不疑真愛的存在。龍川這樣一擁抱一傾訴,差點兒我靈魂便出了竅,整個人都迷失在這慾望的海洋裡輕如鴻毛。
可是,葉婉婷在房間裡一聲懶懶地“伊北,是你嗎”,讓我頓時清醒了。就算龍川願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伊北的過去劣跡斑斑,又哪裡夠格成爲一個人的心中摯愛,尤其是這樣高傲的男人的心中摯愛!
算了,與其有朝一日他知道我的曾經拂袖離去,不如就不要開始了吧!龍川,對於你,我曾經的確真真正正幻想過憧憬過,可是,我們相遇不晚,相愛……卻太晚了。我願意清清爽爽做人,可是我的過去就是過去,那是我無論如何洗白也洗白不了的曾經。
當想明白了看透了,他把我整個人轉過去想親我的時候,我閃躲了,迅速掙脫開了他的手,我說:“我沒有去愛的資格了,龍川,別這樣。如果說我從今以後還有什麼願望,我想我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對於愛情,我早就不渴望了。”
他愕然地看着我,不明白我的熱情何以瞬間冷卻,他說:“伊北,我們認識了這麼久,你對我難道還信不過嗎?”
我搖了搖頭,我說:“沒有信不過你,我是信不過自己。我進去睡了,你也早點睡吧。”
我推開了葉婉婷的房門後飛快地關上了,葉婉婷已經睡得格外香甜了,她的臉是側向我這邊的,她的臉上還掛着些許的笑意。一個不揹負枷鎖生活的人是多麼愜意啊,可是我,我怕我這一副枷鎖,可能再也卸不下了吧!
父親在感悟他和我媽結合的時候說過一句話:“一步錯,步步錯。”
如今,我算是深切明白了這一句話的含義,也明白了人天性的涼薄與無情。李茹說得都是真的,孟祥瑞的身邊又有了一個比我年輕比我漂亮的女人,他曾經對我許下的那些山盟海誓都變成了虛無縹緲的謊言,他曾經給的一切也都隨着他的消失而消失……一切都不是永恆的,愛也不是,我從前錯信了男人,後來錯信了物質能夠填補空虛,到了如今,我什麼都不敢信了,我只敢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