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黛微微頷首,淡淡的似解釋又似只是在同蕭呈嫺說着家常話兒:“我雖是先天不足,但因後天調理頗爲得當,身子雖算不得強壯,但也並不那麼多病。不過在我看來,裝病可以爲我避開一些事,又可省了許多尷尬,所以我常年總是病着。”
蕭呈嫺若有所思的看了遠黛一眼,一時有些弄不明白遠黛究竟想說什麼。遠黛在凌家的境況,她自不會看不出來,而她更不以爲遠黛這話是在向自己訴苦。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疑惑,遠黛輕笑了一下,卻道:“好教姐姐知道,其實我也同姐姐一般,自小便習過醫術的!”
蕭呈嫺一怔,旋即失聲叫道:“這麼說來,當日我在妙峰山別院爲你診脈開方,竟是在魯班門前弄大斧了!”與遠黛相交時間雖不甚長,但蕭呈嫺對她的性子卻已約略的摸到了一些,更知道遠黛既說出這話來,那她的醫術定然不會太差。
遠黛只是抿了嘴兒笑,也並不應她的話。蕭呈嫺見她如此,明擺着便是認同了自己的話,不免氣結的擡手去掐遠黛的面頰:“你這丫頭,莫怪我大哥總說你心眼兒多!”
遠黛笑着閃了開去,道:“別人說我,我卻不在意,只要姐姐莫要與我秋後算賬便好!”
蕭呈嫺聽了這話,纔算終於明白過來,深深看了遠黛一眼,她道:“與妹妹愈是交往,我便愈覺得妹妹不凡。只是有些事兒,妹妹既不說,想來必有緣由,我自也不好追問……”她說着,忍不住便嘆了口氣:“雖然我實在好奇的很!”最後一句,卻已帶了些抱怨。
遠黛也知蕭呈嫺這是在以退爲進的探詢,但因蕭呈嫺問的迂迴,她便索性就坡下驢,裝着糊塗的笑道:“姐姐大量,我在這裡先謝過了!”
蕭呈嫺見她如此,更是肯定其中必有隱情,而遠黛之所以會在這時同她說起這個,想來是因遠黛認同了她這個朋友,不願將來因這些事情致二人失和,纔會如此。如此一想之後,蕭呈嫺心中倒也舒服了一下,當下一笑,主動扯開話題,道:“我今夜過來,本是想同妹妹商量下榜下選婿的事兒,卻不料竟扯出這麼多話來!”
遠黛聽得一笑,她才聽巧蘭過來叩門時,便疑蕭呈嫺大晚上要過來,必有緣由,如今看來,還真是沒有猜錯。偏頭想了一想,她道:“不瞞姐姐,我從前有個丫鬟,也是自幼一道長大的。我雖放了她走,但多年情分終究不能斷絕,如今外頭許多事,她仍在爲我打點!”
蕭呈嫺一怔,訝然道:“你不會是想告訴我,這榜下選婿一事,你也盡交了給她了?”見遠黛理所當然的點頭,她不禁連連搖頭,語氣幾乎便已是氣急敗壞的:“胡鬧!終身大事怎可隨便委與旁人!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
遠黛見她如此關心自己,不免笑了起來:“沅真於我,便如巧蘭於姐姐,都是最可信任之人,況沅真的眼力我也是信得過的……”說到這裡,遠黛卻又忽然想起凌遠萱來,當下嘆了一聲,道:“今兒十妹妹的神色,姐姐可曾見了?”
對遠黛,蕭呈嫺也不避諱,便道:“聽說十妹妹自幼便與陸家三房老四定了婚事?”
遠黛點一點頭,卻問道:“姐姐可聽說過那人沒有?”
蕭呈嫺搖了搖頭,道:“陸家祖籍潭州,京中所住,只是長房嫡支。不過我倒是聽我大哥提起過陸家三房,說陸氏三房這些年頗出了些人才!”
遠黛偏首想了一想,卻忽然道:“不知此次春闈,那陸家老四會不會進京趕考?”
蕭呈嫺嗤的一笑,便道:“妹妹若想知道這個,卻是簡單,等明兒我去向我大哥打聽一回。他在平京交遊廣闊,與陸家長房那幾位也有些交情,若是那陸老四進京,他必然知道!”
遠黛想着凌遠萱,卻是不禁嘆了一聲,道:“只望那陸老四莫要太讓人失望纔好!”從凌遠萱的舉動之中,遠黛能夠看出凌遠萱的不安。畢竟她要嫁的,是一個她從未謀面,更談不上絲毫瞭解的男人,而嫁人之後,將要面對的,更是一整個幾乎完全陌生的家族。
蕭呈嫺凝視遠黛一刻,才搖頭嘆氣道:“九妹妹,莫忘記了,她是十妹妹,你纔是九妹妹!”這話卻是在提醒遠黛,如今凌家只餘二女,而在凌遠萱之前出嫁的便是遠黛自己。
遠黛聽得淡淡一笑,卻道:“這些我自然省得!”說了這半日,遠黛也覺自己有些多管閒事了,當下搖了搖頭,問蕭呈嫺道:“早些時候,我聽姐姐的意思,是想自己挑選合適之人?”
蕭呈嫺點頭,清麗面上自有一份執拗之色:“我的夫婿,自然該由我自己親自挑選!”
對於蕭呈嫺的固執,遠黛也非是第一次見到,自然更不會有什麼勸解的意思。抿嘴一笑之後,便道:“姐姐不會以爲只是一次,便能選到合乎自己心意之人吧?”
這纔是她最爲好奇的地方。
雖則說春闈是在春二月舉行,但許多離平京路程遙遠的舉子卻都會盡早趕來平京。一來爲免旅途勞頓、水土不服而影響科考;二來,也有見識一下天下英才、稱量稱量自己的意思。
因此凡逢春闈,頭年春後,便有舉子陸續趕來京中,而通常到了初冬時節,各地該來的舉子也就來得差不多了。正因參考的舉子人數衆多,自然也免不了魚龍混雜,這榜下選婿一事便更如浪裡淘金,若然運氣不好,那更是絕無可能挑到中意之人。更何況目前看來,蕭呈嫺又全無藉助蕭家之力的意思。她倒不是懷疑蕭呈嫺的眼力,而是不信蕭呈嫺竟能瞞過父母,日日出門遊蕩,即便她能說服蕭呈燁只怕也還是不能。
蕭呈嫺不無俏皮的朝她眨一眨眼,笑道:“妹妹這是在擔心我不能出門吧?”見遠黛點頭,她才得意道:“妹妹放心,關於這點,我早有對策了!”
遠黛詫然笑道:“看姐姐這樣兒,倒像是胸有成竹!”
蕭呈嫺格格一笑,便壓低了聲音道:“我這次過來,便是想問問妹妹可願與我共襄盛舉?”
遠黛忖度蕭呈嫺的意思,不由更是驚愕:“難道姐姐竟有辦法能帶我一同出門?”對於親自選婿,她其實是沒有太大興趣的,對於她自己的婚事,她從未有過太多奢望,只求能如她所願,莫要被人算計了去便可。不過她這些日子卻一直都想着要出門與沅真見上一面,商議一些事情,所以對蕭呈嫺的提議卻還是極有興趣的。
說到這個,蕭呈嫺卻又忍不住的蹙了眉,半晌才道:“本來只你一人,倒是沒有問題。只是十妹妹卻是個難題,若不帶她,她怕是不依,若帶了她,鬧出事兒來,卻怎麼好?”
遠黛本就冰雪聰明,一聽這話,便明白了蕭呈嫺的意思。蕭呈嫺動這個心思,偷偷溜出門去,爲的是榜下選婿,而凌遠萱卻是已有了婆家,只等對方擇日上門迎娶。若是帶了凌遠萱同去,倘或凌遠萱看中了哪個舉子,卻是難免要鬧出大亂子來。
“姐姐原先是怎麼打算的呢?”遠黛丟開那些問題,直指正題的問道。
蕭呈嫺點頭道:“妹妹可曾聽過平京綠萼嶺?”
遠黛輕輕點頭。綠萼乃是白梅的一種名品,綠萼嶺,顧名思義,便是賞梅的山嶺。而事實上,梅嶺正是平京周圍最佳的賞梅所在。每值紅梅盛開之際,綠萼嶺上,賞梅之人總是絡繹不絕。微微凝眉,遠黛問道:“姐姐是借賞梅爲名,自然是好的,只是怕不能每日如此吧?”
蕭呈嫺道:“妹妹只知凌府妙峰山別院,卻只怕不知我蕭家在綠萼嶺也有一座別院吧?”
這話一出,遠黛卻是立時恍然,當下笑道:“原來如此!”她說着,不免又想了一想,道:“如今綠萼嶺的梅花怕是還不到盛開之時吧?”
蕭呈嫺道:“前兒綠萼嶺別院有人回府聽差,我聽了,忙使人過去打聽,卻道今年的梅花極好,如今雖還不曾盛開,但滿樹已見了零零星星的花苞,想來離盛開不遠。我得了這消息,便忙過來你們府上住上幾日,等回去時,便稟明瞭姑奶奶,請你去我家別院住幾日。想來姑奶奶不會不準。我如今只是想着十妹妹那邊不知該如何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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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