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魑魅魍魎
臨安公主在家中正等着別人護送蔣南歸來,然而左等右等,卻都見不到心愛之人的蹤影。到了黃昏時分,一輛四輪馬車悄悄裝着一個很大的箱子,馬車停在臨安公主府的後門,駕車的人丟下一個大箱子便走。
守門人見到這一幕十分驚訝,卻見到那黑漆木的大箱子上貼着封條,只寫着六個大字:臨安公主親啓。很快,這個箱子被送到了公主府的客廳,臨安公主聽聞護衛的稟告,心煩意亂地站了起來,走到箱子面前,冷聲地道:“什麼人送來的?”
護衛低下頭道:“回稟公主,奴才們去查看的時候,那送箱子的人已經走了。”
臨安公主的目光落在了那箱子上,因爲心情不好,她只以爲是誰家送來的禮物,便隨口道:“打開吧。”
護衛早已習慣了這種常?詞樘?)囪櫻釵囪朧竊繅巡煬醯攪碩苑降男卸杌率鄭瘓儼斯健?br /
李未央看着自己的母親,慢慢地道:“娘,你是覺得我的手段過於陰狠殘酷了嗎?”
郭夫人不知道說什麼好,她看着那邊跪着的三個兒子,又看看眼前溫柔美麗的女兒,柔聲道:“其實我對郭平的憎惡之心不在你們之下,若有機會我也絕不會繞了他,只不過你父親他……”
李未央笑了笑道:“只不過,父親依舊對他們心懷仁慈,顧念着手足之情不肯下狠心,既然父親不肯,我就代父親做出這樣的決定,又有什麼不妥呢?”
郭夫人看着李未央,女兒面上的倔犟和堅強是她從未察覺到的。想了想,終究笑了起來,道:“罷了,這樣也好,與其讓他一直生着這塊心病,不如快刀斬亂麻,痛一痛也就好了,以前那郭平虎視眈眈,害得我們日夜難安,如今他不在了,我心頭倒也輕鬆了許多,只不過,你父親心頭的怒氣怕不好熄滅啊。”
李未央看了那邊抓耳撓腮的郭敦,又看了看一臉無所謂、閉目養神的郭導,還有手裡悄悄捧着一本書的郭澄,笑了起來道:“我想,三位兄長是不會在意多跪兩天的。”
郭夫人點點頭道:“這三個啊,和他們的兩個哥哥可不能比,從小到大也是跪慣了的,皮糙肉厚,自然不怕什麼,只不過那女人又要來鬧事兒了!”
郭夫人說的那個女人,到底是指誰呢?李未央臉上露出一絲驚奇,不過很快她便見到了郭夫人說的人,而且正是晚飯時分闖了進來。郭夫人原本想命婢女擋住她,可對方不管不顧。命人打傷了婢女,怒氣衝衝地闖到了大廳之上。
齊國公正在和陳留公主說話,猛地聽見門外有人喊道:“清平侯夫人到!”
齊國公急忙起身,就見到自己的姐姐臉色嚴峻,已然踏入門檻之內。清平侯夫人便是當時任氏的第三個孩子。論年紀,她比齊國公還要長上兩歲,是那三兄妹之間年紀最小的,
李未央原本正在一旁,陪着陳留公主說話,看到這副情形覺得自己不宜在場,便躬身道:“各位長輩說話就是,嘉兒先告退了。”
郭夫人剛要點頭,讓她早點離去,不要牽扯到這場糾紛,卻聽到清平侯夫人冷哼一聲道:“站住!”
李未央笑容滿面,躬身向清平侯夫人行禮,然後道:“嘉兒見過姑母。”
清平侯夫人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隨即笑容變得更冷:“原來你就是郭嘉嗎?一個在外流落了不知多久的野種,有什麼資格喚我一聲姑母?”
李未央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陳留公主和郭夫人卻是齊齊的一變!郭夫人臉上的惱怒已經壓抑不住了,她冷冷地道:“大姐,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嘉兒是我的女兒,她回到郭府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你若是對我有什麼意見,直說便是,野種二字斷然不許再提!”
清平侯夫人冷眼瞧了她一眼道:“我說話的時候,還輪不到你開口!”
郭夫人面色變得更加難看,從她進門開始,清平侯夫人便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說到底,這個女人的控制慾太強,因爲齊國公夫人是一個十分有誘惑力的位子,清平侯夫人早就想過把自己的小姑子嫁過來,親上加親,卻沒有想到這個提議被陳留公主拒絕,她不能如願以償,自然會遷怒。這麼多年以來,兩家除了必要的交往很少聚會,此刻她突然到訪必定是爲了郭平的事情。
齊國公對此心中有數,淡淡地道:“大姐爲何突然至此,有什麼事讓下人傳話告訴我一聲就好,請上座吧,來人!爲清平侯夫人奉茶。”
清平侯夫人冷笑一聲道:“罷了,我不坐下,我不過有幾句話,說完就走,你如今已不是過去的三弟,按道理說,我夫君的爵位還不如你,我應該向你叩拜纔是啊!”
這實在是誅心之言,齊國公聽到這話,面色微微發白道:“大姐這樣說就太折煞我了。”此刻已有婢女到一旁取了座位,移到清平侯夫人的身後,恭敬地道:“夫人還是請先坐下吧。”
清平侯夫人看都不看一眼,滿臉的怒容:“你們不必殷勤!郭素,我且問你,大哥什麼時候成了你的眼中釘、肉中刺,你非要將他除之而後快嗎?”
齊國公一愣:“大姐怎麼說出這些話來,我向來敬重大哥,從來不曾有絲毫的怠慢,如今這事情是我完全沒有想到的,大姐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男子漢敢作敢當,你竟然敢陷害大哥,爲什麼還要藏頭藏尾的?世上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大哥剛剛藏好了軍報,就被人偷了,不偏不倚還在那蔣南的身上查到,還有你的好女兒,還有那三個好兒子,口口聲聲指認大哥,你當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嗎?你居心何在!?”
清平侯夫人的面容,與昔日的任氏最爲酷似,高高的額頭,大大的眼睛,一張刻薄的嘴,此刻她神情嚴厲地逼問着郭素,讓他身爲弟弟根本說不出一個字來,看着清平侯夫人咄咄逼人地站在他的面前,他彷彿看到任氏質問他母親的時候,那種毫無愧疚的模樣。
郭素的面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冷意,不再覺得愧疚:“大姐,那一天我才知道大哥竟然是大曆的奸細,和那蔣南互通書信不說,還妄想將佈陣圖傳出越西,這都是證據確鑿,板上釘釘的事,大姐若是有疑問,不妨去問一問九泉之下的大哥好了!來問我又做什麼呢?我若是參與了此事,今日陛下早已將我斬首!我何故如此安好的站在這裡?”
這幾句話把清平侯夫人氣得地面色發白,她輕蔑地道:“你以爲玩那些障眼法我就相信你了不成?我不是三歲的孩子,你不用小瞧我,你教唆自己的子女去冤枉大哥,根本就是爲了拔除我們這些對你有威脅的人,因爲你這爵位是偷來的、搶來的、騙來的!你自己都坐不住!根本不必分辨,我早已看透了你的心!”
說着她突然淚水大滴大滴地涌出,一屁月殳 後宮小說網 坐在後面的凳子上,手指着齊國公指責道:“郭素你果然狠毒啊!你小的時候我們三兄妹對你關愛有加,有什麼都不忘了你,縱然兩位兄長後來因爲繼承爵位的事情,與你生了嫌隙,可我總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即便他們做錯了事,你也應該看着父親和我的面上,饒他們一條性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大哥被斬首,二哥被流放,好好的一個家,被弄得家破人亡!你現在滿意了嗎?你還有什麼心腸?還有什麼詭計?索性都衝着我來吧!雖然都是姓郭的,但我的母親只不過是被拋棄的糟糠之妻,而你的母親卻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我早就知道你們母子容不下我們,不要總是擺出一副受到委屈的模樣,究竟誰纔是被迫害的大家心裡頭都有數!你現在翅膀硬了,一個一個的迫害過來!我現在就站在這裡,有什麼都衝着我來吧!不要在背後耍那些陰謀詭計!”
這一串連珠炮似的怒罵,郭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裡一急,面上幾乎鐵青:“大姐這樣說,讓我真的不知如何辯駁,一切都是大哥所爲,他是咎由自取,我該做的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所以我不必再向你解釋。”
清平侯夫人沒想到這個向來心腸柔軟的三弟被自己一逼,反倒變得鐵石心腸起來,不由伸手抹了一把淚水道:“你不要怪在大哥的身上,我知道他的性子,若沒有人陷害他,他卻不會做出如此行徑!”說罷她站了起來,面目森然地道:“郭素,你別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你以爲你現在是齊國公,又把大哥二哥給殺了,就萬事大吉了!告訴你,我若是這般好處理,就枉自爲人了!我今天給你撂下一句話來,前面的路還是黑的,你好自爲之吧!”說着她轉頭就走,在門口卻看見了李未央一直站着,不由冷笑道:“好一個凌厲的丫頭!”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不知姑母有什麼見教嗎?”
清平侯夫人面上露出了一絲充滿恨意的神情:“那一日你所說的話,我都聽說了,果然是個狠毒的丫頭,有乃父之風啊!不過我告訴你,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你耍出如此陰謀詭計,終有一天要大白天下的,到時候我看你還怎麼做人?!什麼郭家小姐,齊國公府,我呸!”
她啐了一口,那唾沫幾乎要噴到李未央的面上!
李未央向後退了一步,冷笑一聲道:“姑母,如此潑婦行徑不覺得失態嗎?”
清平侯夫人瞠目結舌地望着她,眼裡彷彿燃燒着熊熊火焰:“你說什麼,你敢叫我潑婦!”
李未央笑容卻更盛道:“姑母,郭嘉縱然做錯了什麼,也有父母教訓,你越俎代庖又作出如此低賤舉動,不是潑婦又是什麼呢?”她最後一句話聲音說的極低,“像你這等不要臉的撒潑之人,是父親才體恤你,若是換了我,早已將你打了出去!”
清平侯夫人向來嬌縱慣了,在外面她裝着親善,到了郭府,她越發肆意,此刻聽了李未央所言,不禁怒從心起,揚起手就要給她一個巴掌!就在此時,趙月一把捏住了她的手骨,清平侯夫人慘叫一聲,整個人向後退去!
趙月好心一般地鬆了手,隨後扶了她一下,躬身道:“夫人慢走,夫人千萬小心,天黑,路滑。”
清平侯夫人像是看見鬼一樣,連着倒退三步,她的目光在李未央和趙月的臉上游移不定,想要發怒卻終究是不敢,只是滿臉恨意地看了李未央一眼,扭頭摔簾子走了。
李未央望着一直沉默不語的陳留公主,慢慢道:“祖母,莫要爲了不相干的人傷心纔是。”
陳留公主笑了笑,淡淡地道:“這孩子剛剛抱來我這裡,也不過是兩歲的年紀,當時她怕黑,一個人不敢睡,總是哭哭啼啼的要我陪着她,那時我還沒有素兒,便把她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好好照顧,當時她對任氏還沒有多少印象,便與我十分的親近,可是,過了些年我才知道,她留在我身邊,不過是因爲她那母親叮囑她,將來要找到機會將我這個後孃趕下臺,把這主母的位置重新還給她,我再如何努力,永遠也比不上她親孃在她心裡的位置,甚至這麼多年來,她對我最後一絲的尊重都沒有了,人家所謂的白眼狼,恐怕她比白眼狼還不如啊!”
陳留公主的面容帶着一絲滄桑和悲傷,李未央笑了笑道:“這世上有太多豬狗不如的人,祖母將她當作畜生就是,不必理會。”
齊國公看了李未央一眼,卻是嘆了一口氣,對於這個女兒的所言所行,他其實心中有數,但李未央說的不錯,他過去就是過於仁慈,才讓這三兄妹如此的不知進退,若是早一點拘束着他們,何至於落到今天的地步。說到底郭平的恣意妄爲,郭藤的囂張跋扈,以至於清平侯夫人的不知禮數,都和自己的縱容有關!他慢慢地道:“這件事情怕是不會善了,嘉兒你要多加小心纔是。”
李未央看着郭素,卻是微微一怔:“父親的意思是?”
郭素淡淡地笑了笑道:“你這個姑母,我是最瞭解她不過了,逼急了什麼陰狠無恥的手段都耍的出來,當年爲了讓她的小姑成爲齊國公府的國公夫人,不知在暗地裡做了多少的小動作,其中有很多的手段都十分的下作狠辣,你要多多提防她纔是。”
若非齊國公徹底好寒心,也不會說出這番話。李未央的笑容變得更深了,她輕聲地道:“是,父親放心便是。”
齊國公終究長嘆了一聲,看了郭夫人一眼道:“叫那三個孩子起來吧。”
郭夫人的笑容重新出現在了臉上,她沒想到,清平侯夫人鬧了一場,反倒讓郭素清醒了過來。這樣也好,看清了那三兄妹的狼子野心,翻臉就翻臉吧,爲了他們責罰自己的三個孩子,實在讓郭夫人於心不忍啊!她笑容滿面地道:“好,我這就讓他們起來!”
李未央卻攔住郭夫人道:“不,娘,還是我去吧。”
郭夫人點點頭,看着李未央面帶笑容地走了出去,隨後笑道:“國公,你能夠想開,我還真是意外。”
齊國公卻是面帶寒霜道:“還不是你縱容着你的女兒,還有那三個小畜生闖下這麼大的禍!不只是清平侯夫人,也不只是臨安公主,咱們這回還得罪了雍文太子,哼,有得瞧了!”
郭夫人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
陳留公主微微一笑,道:“魑魅魍魎總是不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必多想了……”
府門外,清平侯夫人從國公府出來,原本滿面的怒容卻收斂了起來,彷彿剛剛那怒意都是故意作出來的一般,此刻已然變作一副深沉之色,她冷冷地望了一眼國公府高大的門庭,脣畔勾起一絲冷漠的笑容。上了馬車,低聲吩咐道:“去臨安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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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託你的福,看到蔣南之死,我午飯不用吃了
小秦:可以幫你減掉兩斤肉,不用謝了
Ps:如果覺得殘忍,寫過了的童鞋,你能要求女主這惡鬼投胎的裝菩薩嗎?你能去午門口買豬肉吃嗎?不能吧,所以,進錯了地方,只能自己默默點x,不用特意善良的來留言,看到了我也不會改,改好了我也還是渣,就讓我這樣繼續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