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依畫滿是懷疑的上下打量着依書,總覺得她笑容裡藏着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陰謀意味,就像是隨時會撲上來咬她一口的餓狼一般。
她臉龐微微扭曲,指着依書厲聲喝道:“你給我滾,我這裡不歡迎你。”一面上去將依書強拉了起來,拽着她往門口走去。
依書未曾料到她的力氣竟會有這般大,一時竟被她生生拽了出去。
她冷笑着還想說幾句,待一見秦依畫的神情,狠戾中透着慌張,眼神凌亂,拽着她的胳膊還在不住顫抖着,顯然情緒波動極大。此時的她,壓根不需要再被刺激。
依書索性大力甩開她的手,兀自大步往門外走去,一面笑道:“四妹妹好好將養着吧,日後若是能出去了,姐姐再來看你。”
秦依畫睜大了眼眸,脖子直直的杵在那兒,好似被固定了一般,“你走,這裡不歡迎你。我會出去的,我會出去的。”
薄荷守在門外,耳聽得屋內的動靜,想到依書剛剛傷愈,身子動作還不夠利落,本來就沒有四小姐彪悍,若是四小姐對她動粗,她哪裡有力氣抵擋?正左右思量着,要不要闖將進去,就見依書已是開門大步出了來。身後,四小姐正狀若瘋狂的對她吼叫着。
薄荷一嚇,連忙上去攙扶着依書,一面上下打量着問道:“小姐,你沒事吧?沒出什麼事吧?”
依書朝身後努了努嘴,示意她去看秦依畫的樣子,一面拽着她往院門口走去,身後那人現在腦子不清醒的很,她們還是趕快走的越遠越好。
薄荷會心一笑,也是大步往外趕去。
秋菱則是救主心切,連忙上去攙扶住險些欲倒的秦依畫,焦急喚道:“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秦依畫卻已是忽然昏迷了過去,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秋菱一嚇,趕忙揚聲叫道:“來人哪,快來人哪。”
院子裡僅剩的一個丫鬟和一個老媽子趕忙過了來,與秋菱一道,將秦依畫扶去了牀上。不管秦依畫待她如何,到底是自己伺候主子,秋菱低聲泣着,一面與那老媽子道:“李媽媽,煩你現在去將二姨娘請過來吧,小姐如今這個樣子,只能去請二姨娘了。”
“哎。”李媽媽忙應了一聲,出去去請劉氏。
秦依畫只昏迷了一會,很快就清醒了過來,也不管秋菱讓她繼續躺在牀上休息,呆愣的下了地,左右手上下敲擊着,口中低聲的念念叨叨,似乎是在着急的思量着某件事情,在屋子裡一圈圈不住的轉悠。
秋菱怔愣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她家小姐這是怎麼了,待得秦依畫路過她面前的時候,她方纔聽清楚秦依畫口中不住唸叨的話語。
“她知道了,她什麼都知道了。她知道了,她什麼都知道了……”
秋菱詫異的眨巴着眼睛,剛纔只有三小姐來過,三小姐到底知道了什麼事情?怎麼會讓她家小姐怕成這個樣子?
少時,劉氏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眼見得秦依畫在屋中轉着圈子,詫異的朝秋菱看去,“你家小姐這是怎麼了?”
秋菱委屈的搖了搖頭,道:“剛纔三小姐來過一趟,三小姐走了以後,小姐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秦依畫聽到劉氏的聲音,頓下腳步朝她看去,待看清楚來人,一下子撲跪了上去,眼中淚水大顆的落了下來,抱着劉氏的腿嚎道:“姨娘,救我,她什麼都知道,她什麼都知道了,怎麼辦?怎麼辦?”
劉氏哪裡還不曉得秦依畫這是怎麼了,連忙捂住她的嘴,命令秋菱等衆丫鬟都下去,又讓竹桃立即去煮一碗安神湯來。
劉氏費了大力氣,纔將秦依畫扶站起身,又扶着她到桌邊坐下,一面將她擁在懷中,一面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撫道:“畫兒別怕,姨娘在這呢,沒事的,別怕啊。”
在劉氏的輕聲安撫中,秦依畫的情緒終於慢慢平定了下來,口中也不再胡亂唸叨。此時竹桃已端着安神湯過來,餵了秦依畫喝過以後,又扶她去牀上躺着了。
劉氏讓竹桃也出去,屋內只她一人陪着秦依畫。
輕柔的將秦依畫散亂的髮絲梳理整齊,又與她將被子蓋好,劉氏靠在牀柱上,眉頭緊皺。
顯然秦依畫今日這般反常,完全是因爲依書來過,並且對她說了很多話。秦依畫做的那些事情,劉氏都知曉,但是依書知道了多少,她卻是不曉得。現在秦依畫昏睡了過去,也只能等她清醒以後再問了。
劉氏陪着坐了一會兒,出了內室,在外間坐着。此時她方纔發現,幾日未來這邊,屋子裡竟是空空蕩蕩的很,一點器物也無。她也曉得秦依畫脾氣不好的時候,愛摔東西發泄,但作爲秦府小姐,打碎的東西收拾了,總該立即補上吧?不然這屋子空空蕩蕩的,多難看?
劉氏眉頭一擰,心下猜測肯定是秋菱辦事不利,如今秦依畫被禁足,只她貼身伺候着,什麼事都要她一人做,有火也是往她一人身上發。這麼一來,只要不添上器物,秦依畫沒的摔,不也是給她省事?
劉氏越想越是着惱,徑直開門出去,將秋菱招了過來,柳眉倒豎,低聲喝問道:“你到底是怎麼伺候小姐的?屋子裡空空蕩蕩的,像個什麼樣子?可是你躲懶,不願意去佈置?”
秋菱委屈的不得了,但劉氏當前,哪裡容的她說什麼藉口,便只垂首道:“奴婢現在就去找器物房來佈置。”
劉氏哼了一聲,冷聲道:“秋菱,你也是在依畫面前伺候多年的,若是再辦事不利,以後就不用再在秦府待着了。”
秋菱一嚇,她是秦府的死契丫鬟,若是離了秦府,那肯定就是被秦府給賣了出去,依劉氏與秦依畫的爲人,怎麼可能將她賣到什麼好人家?頓時眼眶一紅,連忙出去找器物房的人領東西。
劉氏又進屋坐了,竹桃與她倒了杯熱茶,一面等着人重新將這間屋子佈置好,一面等秦依畫清醒過來,她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問上一問。
劉氏一盞茶喝完,又換了一盞,卻遲遲不見秋菱回來,心中怒火愈發騰大,真個的氣的險些掀了桌子。
終於,秋菱步履維艱,慢騰騰的回了來,低聲在劉氏的面前說了句什麼。
劉氏沒聽清,抖手就將那杯蓋朝秋菱砸了過去,蹙眉喝道:“大聲些,沒吃飽飯嗎?”
這些日子以來,秦依畫將屋子裡能摔得東西都摔了,秋菱下意識錯身一讓,未讓那杯蓋砸到自己。待意識到是劉氏砸的,慌忙跪倒在地,“器物房的楊管事說前些日子過年將東西都安排了,如今器物房沒有存貨,若是想取,還得跟楊媽媽說一聲,待楊媽媽同意以後,方纔能出去採買。”
劉氏緊緊的抓着手中的茶盞,恨不得立刻將之摔在地上,只是想到秦依畫如今還在內室沉睡,若是這一個杯子砸下去,肯定會將她吵醒,只得強摁了下去,擰眉低聲道:“楊管事真的是這麼說的?他不知道是我讓你去的嗎?”
秋菱忙點頭道:“奴婢說了,可是楊管事說器物房有器物房的規矩,不能改。”
劉氏哼笑一聲,“那幫狗奴才,風向倒是轉的快的很。”她眼珠轉了幾轉,卻是拿楊管事沒有辦法。楊管事是楊媽媽的侄兒,楊媽媽又是蔡氏最爲心腹的下人。她可以責罰其他下人,唯獨卻是拿楊管事沒有辦法。
以往蔡氏尚對秦依畫不錯,屋子裡欠缺什麼東西了,只管去器物房取,從來未曾得過什麼刁難。如今蔡氏已將秦依畫在院中禁足月餘,顯然重新寵幸她的可能已經微乎其微,那幫子下人也不拿她當回事了。
劉氏暗自咬牙,暗怪自己今日纔來,讓秦依畫受了這麼多日的委屈。若是有她盯着,那幫下人哪裡敢這般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