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劉氏的說辭,秦依畫不由嗤之以鼻。於她來講,情這個字實在是飄渺的很,倒不如現實的東西來得實在。但劉氏既然說的這麼有把握,想來她對於喚回秦智幸的事必定是有好主意,並且確定的很。
劉氏見到秦依畫不解的眼神,心中暗歎一聲,自嘲的笑道:“罷了,你現在年紀還小,未必真個能明白其中意思。”劉氏朝秦依畫擺了擺手,似乎忽然有些疲倦,“你先回吧,這事兒不消你操心了,我去辦就是。”
劉氏既然應承了下來,就一定會好好去辦,這個秦依畫還是相信的。
只是見到劉氏忽然有些精神不濟的樣子,她張了張嘴,想勸解一番,但這種事她不常做,腦子裡的詞彙翻涌了一遍,卻還是找不到合適的話去勸劉氏,便索性罷了,與劉氏微福了福身,徑自退了出去。
卻說秦依畫走了以後,劉氏坐在那兒發了好一會兒子愣,竹桃進來了幾次,幫她換了幾盞茶,也未見她抿過一口。許久後,劉氏方纔回過神,略有些呆愣的對竹桃道:“竹桃,回頭你遣個小丫頭去三姨娘那兒看看,打探一下三姨娘如今怎麼樣了。”
竹桃頓了一會兒,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來,只是昨晚秦子明一直在,她也沒有顧得上跟劉氏說一下。竹桃斟酌了一下措辭,與劉氏道:“姨娘,奴婢昨兒個去請老爺的時候,倒也是碰上了三姨娘那邊的人。”
劉氏聞言一怔,“你是說三姨娘院裡已經有人去找過老爺了?”
竹桃看着劉氏,點了點頭。
劉氏連忙又追問道:“是三姨娘院裡的誰去的?又是怎麼說的?”
竹桃回想了一番,道:“我聽守門的婆子說,那小丫頭是三姨娘身邊的穗兒。當時老爺先被我請了過來,穗兒還跟在後面喚了老爺一聲,又說三姨娘現在病重,正等着老爺救命呢。”
劉氏聞言一怔,竹桃說的這些委實有些不符合她的想象。她待在秦子明身邊這麼多年,自然曉得秦子明對三姨娘許氏的心思,怎麼可能現在曉得許氏不行了,他一點都不緊張?
劉氏越想越覺得奇怪,復又問竹桃道:“你確定當時穗兒喚的是三姨娘?”
竹桃見劉氏很是在意的樣子,又細細回想了一番,陡然就想到了劉氏這樣問的用意,忙道:“不是,奴婢想起來了,那穗兒昨兒個喚的是許姨娘。”
劉氏醒悟的一拍掌,“看來就是這麼回事,老爺定是以爲是大姨娘出了什麼事兒,所以纔沒有回頭。唉……也怪大姨娘用慣了這樣的招數,反而使得三姨娘這次沒得救了,這次卻是壓根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劉氏說的甚爲遺憾,但臉上卻不可抑制的露出了些微笑容來。
竹桃復又將桌上的一盞茶端給劉氏,輕笑道:“如今又將少了一個心思,姨娘何不用些茶點,慶祝一下?”
劉氏嗔笑着橫了竹桃一眼,卻還是接過了竹桃手中的茶盞,輕抿了一口。茶水已經有些微涼,若是放在往日,說不得就會被她直接摔在了地上,但今兒個她心情極好,便也不想跟竹桃計較這些個小事。
飲完茶水,劉氏思忖了會子,與竹桃輕笑道:“回頭你還是先遣個伶俐的人去看看,若是那邊確實是不行了,那就與穗兒說一聲,讓她找了機會,再去見老爺一次,這次一定要說是三姨娘許氏生了重病,萬萬不可再含糊其辭的說是許姨娘。若是那邊沒有那麼嚴重,你再來跟我說一聲,怎麼辦以後再說。”
竹桃應了聲是,便下去安排人去三姨娘院中打探一下消息。
屋內只餘劉氏一人在,想到小許氏竟然這般經不起折騰,眼看着就要一命嗚呼了,劉氏不由翹起嘴角,無聲的笑了出來。
當年,她獨得老爺一人心,但,那又如何呢?她以爲能一時得老爺的心,就能一世霸住老爺嗎?如今看來,不都是一場空而已。老爺,還是乖乖的在她的身邊呢。
劉氏下意識絞着手中的帕子,想着當年跟大姨娘許氏聯合打壓小許氏的事情,如今小許氏竟已是不行了,不由又暗暗感嘆時間的流逝。轉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卻說竹桃遣了個小丫頭去打探三姨娘院裡的情形,沒有多久就有迴音傳了回來。三姨娘果然是病重了,而且昨夜三小姐已經遣人找了大夫給三姨娘診治過一番,結果自然是已經遲了,只能等死。
竹桃聽完小丫頭的回稟,歡喜的打賞了她十文錢,又如此這般的叮囑了她一通,讓她將許姨娘跟三姨娘的區別好好跟穗兒說一遍,下次莫要再喚錯了。
小丫頭得了賞錢,自然極樂意去做這件事情,喜滋滋的跟穗兒說這其中的道道。
卻說,昨夜依書幫小許氏請了大夫,第二日就傳到了蔡氏的耳中,一早上蔡氏都陰沉着一張臉,唬的金花等一衆丫鬟走路都不敢大聲,小心翼翼的做着事情。
就連早上依書來給她請安的時候,蔡氏的臉色都沒有好看多少。
依書本想說些什麼,至少勸得蔡氏將秦智幸接回來,也好趕上見小許氏最後一面。只是以往蔡氏見到她都是滿臉的笑意,如今竟然會冷着臉,依書心下也不由一跳,便隻字未提秦智幸的事情。反正現在事情已經是交給秦依畫去辦了,想來爲了她自個兒的性命,她也不敢不全力行事。如果她也沒有辦法的話,最後只能她再來求蔡氏了。
雖說蔡氏剛開始沒有給依書好臉色看,但說了一會子話以後,臉色還是慢慢好看了起來。又想到依書剛剛傷愈,進而想到依書自小就是多災多難,心裡本就對她存了一份歉疚的心思,內心的疼惜便又浮了上來。輕嘆了口氣,讓金花將昨兒個別個府上送來的老參讓依書帶回去,想了想,又握着她的手,囑咐道:“依書啊,你也曉得母親的心思,最是希望你們好的。你傷剛好,就多在院子裡休息着,莫要多跑動,若是染了什麼病氣,可是不好。”
依書嘴脣動了動,有心想爲三姨娘辯解一兩句,但她若真那麼說了,雖圖了心裡一時痛快,似乎自己真的站在了正義那一面,但毫無疑問,卻是肯定會傷了一直疼她至深的蔡氏的心。
誠然蔡氏這樣對小許氏實在是有失人倫道義,但這其中的糾糾葛葛又豈是她這一個晚輩說得清楚的?她若真是有那顆心,倒不如以後好好的拉拔秦智幸,也省了三姨娘的後顧之憂。
依書心思轉了一圈,便輕笑着道:“女兒省的,母親也要多保重身體纔是。”
看到依書的反應,蔡氏滿意的拍了拍依書的手,輕輕鬆了開,與她擺手道:“行了,回去吧,好好歇着。”又與一旁跟着的銀珠道:“好好照顧着你家小姐,莫要再出了什麼事情。要記着,小姐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們十條命也是抵不上的。”
銀珠曉得昨兒個晚上去三姨娘院裡的事情定然逃不過蔡氏的眼睛,慌忙蹲身應是。
蔡氏復又擺了擺手,示意她二人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