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劉氏如此冷聲呵斥,秦智峰仍然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又是爲了這等事情,爹爹百年以後,難不成大哥真的會棄我於不顧?先且不談大哥是什麼樣的性情,但這惡名他就絕擔不起!所以實在是不需要你操心那麼多,整日裡就想着這些個事情。”
秦智峰算是已經被徹底洗腦了的,整日裡就知道吃喝玩樂,壓根一點爭權奪勢的心思都沒有。即使劉氏已經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這個問題,他卻是一次都沒有重視過,次次反駁劉氏的說辭,怪她總說這些無稽之談。
劉氏心裡暗恨,“你個蠢人,你若是有依畫一半的計較,你現在也不會是此種情況。你先別管我這是不是瞎操心,我且問你,如今有一件事需有人去辦,可博得老爺歡心。你願不願去做?”
秦智峰挑了挑眉,“什麼事?”
劉氏道:“你三姨娘去世,老爺想將她的骨灰送去老宅安葬,只是派遣個下人過去,他也不放心,所以想府裡能有哪個主子過去辦理。反正你平日都沒有什麼正事,不如將這差事接下來。”
秦智峰嗤笑道:“這種小事還要我去辦?姨娘,你莫非燒糊塗了不成?我可沒那閒工夫。”
秦智峰說完,就甩袖離開。
劉氏忙揚聲道:“智峰,這可是大好的機會!”
秦智峰頭也不回的走了,壓根一點考慮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另一邊的秦子明則陷入了惆悵之中,這有事忙的忙着,不靠譜的又不能託付,生病的生病,真真是一個能辦事的人都沒有,怎麼秦府如今蕭條成這個樣子了?難不成要找其他的族親幫忙?
秦子明搖了搖頭,儘管他心裡覺得愧對小許氏,也是真心想至少死後能離小許氏近一點,但他丟不起這個人,也斷不能給這城中的一些對頭有閒話說。所以想找族親幫忙的法子也只能棄之。
這個消息一直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後,方纔傳到了依書的耳中。之前,她就有心想回老宅一趟,一來是擔心薛寧立和李叔一家人,二來,卻是想去趙立那兒看看,也不知當初蔡氏的那個行爲,是不是傷害了他。只是雖說這裡民風開化,但一個尚未出嫁的女子長途跋涉那麼遠的路程,是斷然不行的。除非是有大事發生,而且有家中長輩陪同着。
依書暗自思量了一番,豁然明白秦依畫這病是爲何生的這般及時,原來只是爲了躲這一差事。想來,秦子明肯定將這事與蔡氏商量過,而蔡氏斷不會同意她去辦,畢竟她剛剛傷愈,雖說如今已無大礙,但還是不適合長途跋涉。
此番於她來講,卻是不得不行之。也正好去解了一些心存疑惑的事情。只是她這般直接的去跟秦子明講,只怕會害蔡氏傷心。
自古就有忠孝不能兩全這樣的話,現在她才真正的體會到是什麼樣的糾結。儘管蔡氏在諸多事情上的做法讓她很是不屑,但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存在一些價值觀的差異也是正常的。她雖不能理解蔡氏的行爲,卻對她的寵愛深有體會。這樣的母親,讓她不忍心傷她。
時間已經不多,依書咬了咬牙,直接往小許氏的院中走去,沒有去與蔡氏商量一番,想來蔡氏也不會同意這件事情。
秦子明還在皺眉思忖着這件事情,也許真的只能讓秦智峰跑這一趟。雖說他做事不靠譜,但只要他能在一旁稍微監督着,那些下人也不敢偷奸耍滑,自會辦好這件事情。
依書疾步進了靈堂,先與秦子明蹲身請安,而後又與小許氏的屍身拜了一拜,方纔立於秦子明身側,垂首道:“爹爹是不是正在思量着遣什麼樣的人去辦三姨娘的事兒?”
秦子明蹙眉點了點頭,“你母親跟你說過了?”雖說他心裡也不相信蔡氏會跟依書說這樣的事情,但也只是問上一問罷了。
依書搖了搖頭,未直接回答秦子明的話,只是道:“女兒願意爲爹爹分憂,跑這一趟。”
秦子明驚喜的看着依書,未曾想到她竟然會主動來求辦這件事情。他原先就是屬意依書去,但蔡氏不允,他也無可奈何。如今是依書自個兒來求辦這差事的,蔡氏也就怨不得他了。
秦子明樂滋滋的笑道:“好好,你母親可知道你的意思?”
依書搖了搖頭,“女兒還未能跟母親商量一番,只能回頭再求得母親原諒。”
秦子明點了點頭,“這是要辦的。你身子可能允許跑這麼遠?”
依書輕笑道:“爹爹務須擔心,女兒身子健康的很,一定能辦好這件差事,完好無缺的回來。”
秦子明捋了捋鬍鬚,不由暗歎道:“爹爹真是沒有白疼你,好吧,那你三姨娘的事兒就麻煩你去辦了,一定要幫她尋一風水寶地,好好將她安葬在那裡。”
依書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用心去辦。
一旁還跪在那裡的秦智幸聽到秦子明的話,忙道:“爹爹,孩兒也要去,就讓孩兒陪姨娘再走這一段路吧。”
秦子明微微皺眉,“倒不是我不讓你去,只是你如今在安親王府當差,回來這幾日已是惹了閒話,若是再長時間不去,只怕你母親也不好跟安親王府交代。”
秦智幸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幾個頭,沉聲懇求道:“請爹爹允許孩兒再陪姨娘走一段路吧,孩兒曉得爹爹一定會有法子的。”
秦子明站在那裡思忖良久,見得秦智幸額頭都磕的紅腫了,轉頭又看到小許氏安然宛如沉睡的面龐,不由心中一嘆,想到了小許氏臨死之前與他說過的話。好好照顧智幸。
秦子明親自上前將秦智幸扶了起來,嘆道:“罷了,等明兒個你跟你三姐姐一道去吧,至於安親王府那,我也曉得你在那邊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以後還是不用去了吧,還是去書院學些東西的好。這事兒就由我去跟你母親說,你自管放心。”
儘管秦子明說的頗有些情真意切,但秦智幸臉上只有默然的神情,他只求能再陪姨娘走一段路,親眼見到姨娘入土爲安,親自在姨娘的墳前磕上幾個響頭。於現在的他而言,也只有這樣一個小小的心願而已。至於安親王府那,他不由微微眯眼。安親王的世子可不是個好伺候的主,就因爲他是異姓王爺的庶子,在安親王的世子眼中,他便跟一般的官宦人家之子沒有什麼區別,在他眼裡都是螻蟻而已,隨他去怎麼欺凌。
這段日子裡,他沒有少受欺負,但同時也學會了不少東西。
秦智幸垂下頭,掩藏着一些情緒,低聲道:“孩兒多謝爹爹掛心,但若是可能,孩兒想回來以後,還是去世子那邊做伴讀吧,也不能枉費了母親的一番苦心。”
聽到秦智幸說出這樣的話來,秦子明不由欣慰的捋了捋鬍鬚,到底宛柔教出來的還是個懂事的孩子。安親王世子雖說難伺候,但見到的世面和處事與一般人家也大是不同,的確也有些好處。
“好,既然你有這樣的孝心,我就讓你母親爲你說上幾句好話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