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鬧了一陣子後,李嬸問道:“怎麼有時間來李嬸這裡的?”
依書低頭喝了一口茶,輕聲道:“剛好有事回老宅的,所以順道來李嬸這兒看看。一峰呢?跟李叔出去了?”
提到李一峰,李嬸臉上滿是欣慰的笑意,“早上跟你李叔出去打獵了,爺兒倆連午飯都沒有回來吃,許是又走的遠了些。”李嬸極客氣的道:“要不你晚上就在我這兒吃飯吧,一峰晚上肯定就回來了。自打你走了以後,一峰可是在寧立面前沒少問你。”
聽到李嬸提到薛寧立,依書不由心中一喜,看來薛寧立跟李嬸家還是有聯絡的,“李嬸,寧立最近可好?她一家人現在住在哪裡呢?”
李嬸驚訝的看着依書,“你回來還沒有見過寧立哪?”
依書點了點頭,“我也是昨兒個剛到老宅的,一直沒見到寧立,後來聽說寧立一家人不住在老宅了,說是住在後山。剛好這次來看看李嬸您,順道也問問看您知不知道寧立現在住的地方的確切位置。”
李嬸輕笑着橫了依書一眼,“我還以爲你是特意過來看我的呢,原來是當你李嬸是百事通,特意來問消息來了。”
依書不由一羞,窘迫的道:“李嬸……”
李嬸忙擺了擺手,笑着道:“逗你玩兒呢。那咱們不如現在就走吧,剛好我現在也沒有什麼事情,帶你去寧立那兒走一趟。”
說着,李嬸就將手上的東西給拾掇規整了一下,準備現在就與依書一道出門。
依書正有此意,也沒有推辭。待李嬸鎖了門後,三人一道順着屋前一條小路往北走去。大約走了小半個時辰後,面前出現一片開闊地,不遠處就是一個小村落,遠遠看去那裡大概住着十幾戶人家。村落旁則是一大片的耕地,顯然那邊的人家不僅僅是靠打獵爲生,還兼着種田。
李嬸遙遙指着那兒對依書道:“寧立現在就住在那兒呢。”
依書點了點頭,墊腳朝那兒看去,遠遠就可以聽到村子裡有孩子們的笑鬧聲,整體環境來說倒還不錯,只是不曉得寧立一家現在是靠什麼爲生。他們雖說原先不是怎樣富裕的人家,但還未種過地,也不知道現在是做什麼的。
一面往那兒走着,李嬸就跟依書說了薛寧立現在的情況。因着薛武文原先在老宅當了多年的理事,身邊積蓄還是有一些的,目前而言還夠他們一家人的生活。況且族裡也不可能就這樣將他們放在這裡自生自滅,總會有一些措施。
好在薛武文兩口子的身體很好,性子也算開闊,並沒有因爲自己突然被攆出老宅這樣的事情而得了心病。現在說他們是提前養老也不爲過。
薛寧立的家在村子東側,並不如何大,跟李嬸家一樣,也是三間主房,外加一個偏間和一個竈房。院子裡空蕩蕩的,倒是沒有養一些雞鴨。
李嬸大力的敲了敲院門,揚聲喚道:“薛家大嬸,在家不?”
未久,屋子裡走出一個顏容年輕、衣着整潔的婦人,笑着對外道:“是她李嬸來了吧?”一面疾步出來開門。
卻不是薛寧立的孃親,又是誰?
薛大嬸聽出了李嬸的聲音,但着實沒有想到她身邊站着的那個女子竟然是依書,一時微有怔愣,隨後臉色慢慢冷了下來。
依書見此情景便曉得這事兒肯定跟自己是脫不了關係了,登時是滿心的懊悔,但也於事無補,畢竟她事先並不曉得會生出這麼多事情來,不然她寧願一個人在老宅裡待着,也不會跟薛寧立一道出去玩耍。
礙於李嬸在面前,薛大嬸也不好發作,只冷冷的讓開身子,道:“請進吧。”
李嬸一家人跟薛寧立家可是沒有少來往,自是曉得薛大嬸是什麼樣的性格,而今見薛大嬸這幅摸樣,心裡曉得肯定有事兒。論起親遠來,她還是個外人呢,索性什麼也不問,只當一切正常,笑眯眯的與依書一道進了院子。
薛大嬸爲她三人都倒了一杯熱茶,而後看着李嬸,問道:“她李嬸,怎麼想起來來我這玩的?寧立出去耍子去了。”
李嬸側頭撇了依書一眼,見她垂着首,似乎在思量着一些什麼,便又轉頭笑看着薛大嬸,朝她擠了一眼,笑道:“怎的?難道沒事就不歡迎我來嗎?”
薛大嬸忙道:“那哪能哪,只不過您可是個大忙人,家裡處處都收拾的乾淨有條理,哪裡還有空子來我這裡耍。”
薛大嬸這是故意在逼依書開口呢,既然她是李嬸帶過來的,現在她問李嬸,可不就是問她莫名其妙來她這兒做什麼呢。
依書輕咳一聲,側首對李嬸懇切的道:“李嬸,我現在有事兒想跟薛大嬸說一下,能不能嫌麻煩您……”
李嬸輕笑着擺了擺手,“無妨無妨,剛好這村子裡還有幾戶人家跟我蠻熟的,我先去他們家轉轉,回頭你要是回去了,再叫我一同回去。”
薛大嬸捧着茶杯喝茶,故作什麼都沒聽到,也沒有跟李嬸道別。
待李嬸走了以後,依書方纔極愧疚的看着薛大嬸,“大嬸,對不起,我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些事情。您也知道我跟寧立感情交好,若是我早先曉得會有這些意外,一定會阻止母親。”
薛大嬸還是不做聲,只是一徑兒的在那邊小口地喝着茶水。她心裡對依書有怨,但也明白這也不是依書的錯,只能怨造化弄人吧。
原先好好地主子,現在飲食起居全要自個兒動手了。
依書嘆道:“大嬸,您可曉得我這次回來是爲了什麼事情?”
薛大嬸眉頭一挑,冷聲道:“你這次回來是爲了什麼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我們一家現在也沒有什麼東西好失去了。”
依書被薛大嬸這一句話說的慚愧不已,垂首道:“大嬸,真的對不起。”
薛大嬸冷哼一聲,“你要是真心來道歉的,我告訴你,我不稀罕。你要是能說服族長,讓我們繼續回老宅待着的話,那還差不多。”
薛大嬸話音未落,院子裡一個略顯粗獷的聲音響起,“老婆子,你說什麼呢?在那邊還沒過夠?氣還沒吃飽?”
依書側身一看,原來是薛武文回來了。
自打來到這村子裡以後,薛武文平日裡沒有什麼事情做,就去村子裡其他人家跑跑,權當是消遣時間了。剛纔正巧在村子裡碰到李嬸,李嬸將依書來的事情一說,薛武文曉得自家婆娘的性子,心裡暗叫不好,趕忙回了來,正好聽到薛大嬸剛纔對依書說的那番話,立時出言喝斥。
薛大嬸被薛武文說的一窒,扭過身子,氣哼哼的不看他二人。
依書起身對薛武文施了一禮,喚了聲叔叔。
薛武文忙道:“可使不得,您可是小姐。”
依書垂首道:“在族裡來講,您還是依書的長輩呢,自然受得起依書這一禮。”
薛武文在薛大嬸旁邊坐了,看着依書道:“聽說這次回來是爲了三姨娘的事兒?”
薛大嬸在旁冷哼了一聲,“活人看不見,倒是願意在死人身上下功夫。”
薛武文扭頭朝薛大嬸瞪了一眼,“你說什麼呢?一點規矩都沒有,還要不要臉面了?”
薛大嬸有些怕薛武文,被他這麼一訓,頓時又憋了下去,耷拉着坐在一旁。
薛武文很是汗顏的看着依書,“三小姐,讓你見笑了。”
依書忙道:“哪裡,是我對不起薛叔叔和薛大嬸,我愧對當時寧立對我的諸般照顧,卻害得她如此下場。”
薛武文很是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你別聽你大嬸的,她這是還沒習慣,我可覺得現在的日子比在老宅裡要好過多了。不信等寧立回來,你再問問她,保證她跟我是一個回答。”
薛大嬸又在一旁嗤道:“好過?好過個屁!等你家裡的那些銀子都吃完了,我看你還怎麼好過。你就等着種地去吧,我可是什麼都不幹的。”
薛武文又朝薛大嬸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喝道:“你這婆子說什麼呢?再說就給我滾出去。”
薛大嬸被薛武文訓了好幾次,這次終於憋不住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似乎想要跟薛武文吵一架似地。
依書忙站起身子,急道:“叔叔,大嬸,都怪我,這事兒是我的不對。”
薛大嬸被依書打了岔,又氣嘟嘟的坐到了一旁。
薛武文很是尷尬的朝依書笑了笑,“家教不嚴,讓三小姐見笑了。”
不管薛武文現在是不是真的喜歡這樣的生活,回頭她還是問一下寧立的好,寧立應該不會對她說假話。到時候再看寧立的意思辦吧。若是薛武文說的是實話,那她就儘量多湊一些銀兩給他們家,若是薛大嬸說的是實話,那她就再去族長面前一趟,看能不能幫薛武文再在族裡謀一個差事。
依書垂首道:“薛叔叔,要不我先回去了,等寧立回來,麻煩你告訴她一聲,就說我來了,找她有些事情。”
薛武文想來也不想讓依書繼續在這裡跟薛大嬸耗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招待不週,三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回頭等寧立一回來,我就讓她去找你,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