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花的引領下,林建之與依書一道去了蔡氏的院裡。
待得二人進屋,瞅見蔡氏正坐在主位右側,左側則是坐着秦子明。原來二人都在這裡等着他們呢,怪不得金花沒有將他們帶去正廳。
兩位新人先與蔡氏跟秦子明行了禮,二老又隨意的問了問這幾日的情況。閒話片刻後,林建之便將這次回門所帶禮物的禮單遞給了蔡氏。
蔡氏細看了片刻,將禮單復又合了起來,笑道:“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何必這麼客氣呢?”
林建之笑道:“這都是應該的,若是能博得母親開心,這也是我們做小輩的福氣。”
蔡氏微微頷首,看了看一旁坐着的秦子明,又瞅着林建之,笑道:“建之啊,你跟你岳丈都爲男子,肯定有一些話可聊,我就將依書帶去我房裡,聊些女人家的貼心話,你看可好?”
林建之忙恭敬的對蔡氏點了點頭,又與依書笑了一下,應道:“請岳母隨意,依書就麻煩岳母照顧了呢。”
蔡氏神色微微一頓,眉頭微挑,復又笑道:“我自個兒的女兒,疼她是應當的,哪有麻煩的道理?”
林建之趕忙道歉,說是自己說錯了話。
蔡氏擺了擺手,走至依書面前時,順手將她拉了起來,母女二人一道出了去。
待得進了蔡氏的寢房,母女二人同在塌旁坐了,蔡氏揮手讓身旁伺候的幾個丫鬟都出去,而後才握着依書的手道:“依書,在林府過的這幾日可還習慣?”
依書臉色微紅,羞澀的點了點頭,道:“還好。林家人都蠻容易相處的,女兒在林家倒是不曾受氣。”
蔡氏緊張的神色略有鬆弛,面上浮現一絲欣慰之色,柔聲道:“你嫁去林家之前,我也曾遣人暗自訪過林家衆人的脾性,估摸着都是些實心眼的主子,絕不會在自家人身上動些不該有的歪心思,方纔答應了這門親事。你如今成了林家人,母親最擔心你在那邊受苦,曉得你過得好,母親便也安心了。”
依書感激的看着蔡氏,眸中浮現一絲晶瑩之色,“母親,累您擔心了。”
蔡氏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看你這說的是哪裡話,難不成你還跟母親見外不成?”
母女二人說了好一陣子的閒話,蔡氏又問道:“林家可有打算什麼時候回西州城?”
依書搖了搖頭,“這事兒暫時還沒有聽說消息,應該不會那麼快吧。”
蔡氏握着依書的手,點了點頭,“若是林夫人說要回西州城了,你一定要提前跟母親知會一聲兒,我也好幫你準備一些東西。”
依書淡笑道:“母親,女兒什麼都不缺,哪裡還需要麻煩您去準備什麼東西?”
蔡氏板着臉道:“母親自然有母親想幫你準備的東西,你雖覺得自個兒什麼都不缺,但在母親眼裡,不管看到了什麼好東西,都會琢磨着你缺是不缺,第一個想着先給你留着。”
依書明白蔡氏對自個兒的心思,又想起以前的諸樣事情,不由又隨口說了說,母女二人很是感慨了一番。
原本秦府衆人吃飯都是分開的,由各個院子裡的小丫鬟去大廚房裡領食盒。今兒卻是因爲依書回門,是件喜事兒,故而蔡氏讓秦府所有人都聚到了花廳裡用飯。
依書大喜的那天,蔡氏顧着依書的情緒,還特意遣人將秦智幸從安親王府接了回來,回門這日,秦智幸還在府裡待着呢。
依書趁隙將秦智幸叫到了一處廂房,極認真的問了問他現在的情況,又問安王世子現在可還有欺負於他。
許是因爲小許氏的去世,秦智幸身旁再無可以給他撒嬌的人,秦智幸愈發變的懂事早熟,在回答依書問話的時候,句句似乎都顯得有些字斟句酌,很是小心的樣子。
依書自是察覺到了秦智幸的變化,也開解了他兩句,讓他在她面前實在是不需要那般謹慎。只不過,秦智幸既然已經長大,有了自個兒處事的模式,自不是她一兩句話就可以改變的。
依書微微嘆息了一聲,這個府裡最讓她心疼的就是秦智幸,明明是極小的孩子,卻受了那般多的苦楚。雖說這其中有蔡氏的責任,但蔡氏又何嘗不是受害者之一呢?若是真個的計較起來,倒不如說是整個封建社會造成的悲劇之一罷了。
依書無法,只得囑咐道:“智幸,三姐姐能明白你的心思,既然你心裡有了數,三姐姐說什麼想來都不能改變這既定的事實,三姐姐只希望你能記得,三姐姐是真心拿你當自個兒的親弟弟看。將來,你若是有了什麼難處,自管去跟三姐姐講,三姐姐斷沒有無視的道理。”
秦智幸臉上浮上笑意,應道:“智幸曉得,三姐姐這話,智幸記在心裡便是。”
依書摸了摸他的腦袋,很是感慨了一番。
少時,有小丫鬟來喚依書,說花廳的飯菜已經擺佈妥當,正等着她過去坐呢。依書忙牽了秦智幸的手,二人一道過了去。
因着是一家人都在,秦依畫自然也在其中,只不過位置離依書較遠。
依書過去的時候,環視了周圍人一圈,又與大姨娘許氏跟劉氏微微頷首,客氣的喚了一聲。
許氏是滿臉的笑意,上下打量了依書一番,又轉頭看着蔡氏,笑道:“夫人,你看,依書都是大姑娘了呢,如今都嫁了人。看她面色紅潤,氣色極好的樣子,想來這新婚日子該過的很是不錯。嘖……我早就說嘛,依書是個有福氣的人,如今可不就是應驗了?”
蔡氏面露笑意,顯然也是極爲贊同許氏的話。
劉氏臉上也強撐出了笑意,既然許氏都這樣說了,她也沒那掃興的必要,只不過她心情實在不好,勉強裝出笑意以後,嘴上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看着自家兒子女兒那般的沒出息,你讓她怎麼跟依書說出那些恭喜的話來?
好不容易一番搜腸刮肚,劉氏輕笑道:“我也早知依書是個有福氣的人,不知什麼時候能添個大胖小子呢?”
蔡氏厲眼瞪了劉氏一眼,依書這纔剛剛嫁過去,哪裡來的大胖小子?這不是平白敗壞依書的名聲嘛。
劉氏一愣,垂首看地,她也明白了自個兒話中的失當之處,無奈的撇了撇嘴。她心情鬱結,哪裡能說出什麼樣開心祝福的話來?雖說秦智峰一向是個不爭氣的人,但好歹以前秦依畫是有盼頭的哪,而且那時候秦子明又那般的寵愛她,每回有了什麼事兒,只要她在秦子明耳邊吹吹枕頭風,總是會有一些效果。
如今可好,不僅秦依畫徹底在蔡氏面前失了寵,就是自個兒,秦子明也甚少往她的院子裡去了。
想到這一點,劉氏不由瞪了一旁坐着的許氏一眼。
倒是便宜了這個死女人,秦子明本來就是往她二人的屋子裡去的最多,現在不往她房裡去了,自然都是去了許氏房裡。
許氏毫無所覺,即使看到了劉氏惡狠狠的目光,現在也已經是不屑於與她爭辯些什麼。手下敗將,有什麼好跟她說的呢?
菜上齊,秦子明無視桌旁衆人間詭異的氣氛,熱情的招呼道:“來,大家都吃菜,別都愣着了。”
衆人忙附和的伸筷子去夾菜吃。
整個吃飯的過程中,秦依畫一直是悶不吭聲,也未曾掃過依書一眼,似乎已經完全不將依書放在了心裡一般。
依書倒是看了她好幾眼,瞅見她臉色微有蒼白,顯然最近也是耗了極大的心神。想到再過十幾天就是她大喜的日子,依書暗暗在心中嘆了口氣,若她不是這般的急功近利,蔡氏哪裡真會如此待她?就算是嫁的不如自個兒的好,但也絕不會是一個老頭子的繼室。
套用一句話,也許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