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書睡臥在牀的裡側,眼眸緊閉,假裝已經睡熟的樣子。林建之洗漱完畢以後,就在外側躺下了。
臥室裡很是安靜,林建之早已吩咐伺候的下人今日都早些去休息,不用候着外間伺候了,故而此刻近處無人說話,聽不到一點兒嘈雜的聲音。
思量妥當,林建之轉身將依書擁在了懷中。好在,依書儘管心中正生着他的氣,卻是沒有躲開他的懷抱。由着他將自個兒攬在了懷裡。
見的依書如此,林建之心底微微鬆了口氣,還好。
想了想,爲了以求妥當,他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依書,先前我已經去問過思琦了,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氣,也曉得你在伴月齋看到我與旁人在一起。我想說的是,其實我跟那女子只是今日偶遇而已,並無其他瓜葛,你要相信我。”
依書背對着他,心中難受,聽得他這般蒼白無力的解釋,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沒有發出聲音。
有了之前林思琦的教訓在,林建之可不單純以爲依書這就是原諒他了,猶自續道:“今日我本是往另一家鋪子趕去,因着兩家距離不遠,所以就是自己走着去的,沒有乘坐馬車。路上,便遇到了她。剛好她是一個人,說是要去伴月齋買些點心,問我能不能跟她一道去的。我琢磨着,即使作爲普通朋友,跑這一趟也是無妨的吧?所以便與她一道去了。未曾料得你跟思琦也去了,還看到了我們。若是你當時喚了我一聲,也許當場就能給你解釋清楚了。”
依書眉眼一翻,扭着身子掙脫開他的懷抱,不由氣道:“那你這般說,倒還是我的錯了?”
林建之半坐起身,忙道:“不不不,是我的錯,是我的錯。若不是我一時心軟,與她一同去了伴月齋,也不會給了你誤會的機會。其實我與她既然已經成爲過去,原本也不該再有些什麼,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陪她去的。再者,今日就算不是你跟思琦碰巧看到了,若是被旁人看到,也會多上一些閒話,是我疏忽了。”
依書心思急轉,她自是相信他對自己的心意,可是那段她不曾參與的過往,那些他的付出,她都不知道,她實在是對自己沒信心的很。
思來想去,既然二人已成夫妻,以後還有大半生要一同度過,今日何不信他一回?不然時時刻刻懷疑,這日子可該如何過下去?想着,她半轉了身子,面對着他,幽幽問道:“你以後真的不會再跟她見面了?”
見得依書似有鬆動之意,林建之忙舉手做發誓狀,“以後不管是她還是旁個女子,我保證,決不再給你誤會的機會。堅決劃清界限,只對你一個人好,旁人再與我沒有關係。”
依書猶是有些不信,但既然建之都與她這樣說了,若是她再說些不相信他的話,似乎有些胡攪蠻纏的意思在裡面。想了想,她不由羞紅着臉,打趣道:“那如果以後我們有了女兒,你也不疼她?”
林建之一愣,轉瞬明白依書在打趣他,心頭一喜,笑道:“娘子若是讓我疼她,我便疼她。若是娘子連女兒的醋都吃,那就煩請娘子再幫我生一個兒子,我帶着兒子就好了,女兒煩由娘子悉心照料。”
依書一羞,一手握拳,輕捶了他幾記,惱道:“看你跟我在這邊說胡話。”
林建之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小拳頭,輕輕放在脣邊親了一下,羞得依書臉紅如火,差點就燒了起來。
一場情感風波終於在鬧大之前平息了下來。林建之與依書之間的感情又恢復到了當初的甜蜜。
時間流逝,轉眼就到了臘月,眼瞅着要過年了,而自打自己來到西州以後,還未曾回京師去看過蔡氏,依書遺憾之餘,便在林建之面前說了一次。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建之便就將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說來也巧,林建業原本是代天巡視各處,但而今臨近年關,他的差事也辦的差不多了,便回京稟報皇帝以後,回了西州,準備好好休息一番。
而今林家在外的所有事情都是林建之在處理,他辛苦奔波了一年,私以爲總算是可以回家好好放個假了。
卻說林建業剛剛回府,林家是舉家歡慶,尤其是林辰,看到他爹爹回來,整日裡就黏在林建業的身旁,恨不得就貼在他身上纔好。
三日後,待他休息的差不多了。一日凌晨,忽然有小廝來報,說林父讓他速去處理生意事宜。
林建業正在漱口,聞言一愣,險些嗆住自個兒。小廝又將林父的話重複了兩遍,林建業方纔恍然大悟,氣的跳腳罵道:“好你個建之,我怎麼攤上你這樣的兄弟?你竟然敢給我跑了,你個兔崽子,看你回來我怎麼教訓你,真是氣煞我也!”
寧氏在房裡自然也聽到了林建業的叫罵聲,登時也是無語之極,沒想到小叔竟是這般的無賴憊懶。曉得建業不會輕易放他走,竟然只留書一封,誰也不告訴,與依書就這麼悄悄的走了。
林建業寧死不從,趁着吃早飯的空檔,把自己的抱怨跟林父嘀咕了一番,又說他辛苦了一年,此次絕不會再幫建之收拾爛攤子。讓林父趕緊派人將建之再追回來。反正他們是早上走的,現在還沒有走的太遠,還能追的回來。
林父做出一臉苦相,長嘆道:“唉……罷了,你若是不願做,那就老頭子我自己去處理好了,也省的鬧得你們兄弟不睦,被旁人家笑話。”
林建業眉頭一擰,嚷道:“爹,我又沒讓您去做事兒,只是讓你遣人將建之追回來罷了,反正到時候事情由他去做,也省的您年紀大了還勞累不是。”
林父搖頭長嘆道:“我一個老頭子,既沒有千里眼,也沒有順風耳,如何曉得建之現在在哪裡?就算是派人去找,沒個方向可循,又如何找得到?這寒冬臘月天的,與其讓下人們去尋他,還不如我自個兒勞累一番,把事情做了算了。”
看的林父一臉惆悵的苦相,寧氏伸手悄悄在桌子底下掐了林建業一記,輕聲嘀咕道:“建業,算了,你忍心看爹年紀這麼大了還爲鋪子裡的事情操心?不如你就辛苦一下,再把擔子接過來吧。等得小叔歸來,再交還給他便是。反正年關已近,他跟依書去京師也待不了多少時日,總歸是要回家守歲的。”
林建業也是心疼老父,無語望天之餘,只得長嘆一聲,應道:“罷了,以後還我做就是,等建之回來,再將事情全盤交回給他。只是他私自出逃,這事兒斷斷不能輕饒了他。等他回來以後,一定要給他一些教訓纔是。”
林父當場樂得拍桌,對於林建業後面的話也絲毫沒有反對,“好啊,建業不愧是我的好兒子,不像建之那個忤逆子,說走就走,都不曉得跟我當面道一聲別。建業,你且放心,不用你說,等建之回來,我非幫你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
林建業無語擺手,“爹,這話您就不用說了,等建之回來,你先揍了他,然後再跟我說幫我出氣的話吧。不然我擔心您現在還記得幫我出氣,等建之一回來,您老人家又忘得一乾二淨了。”
林父嘿嘿一笑,“哪能啊。”
卻說在去往京師的路上,正有兩輛馬車緩緩而行。兩輛馬車裝飾的都極爲素樸,若是從外面看,世人皆會猜測這馬車顯然不是富貴人家所有。但若是有人撩開簾子,便能驚愕的看到,這馬車內裡全部披掛着質地極佳的皮毛和上好的錦緞,非一般人家能夠用得起。
依書正半靠在林建之的懷裡,輕笑着道:“建之,你說爹孃看到那封信,會做如何想法?”
林建之輕撫着她的發頂,滿眼都是寵溺的溫柔,笑道:“還能如何?大哥肯定是氣的跳腳,爹爹也肯定會跟大哥保證要教訓我一頓,然後大哥就心不甘情不願的再將事情接過去做咯。”
依書不由捂嘴笑道:“哦?那大哥會不會讓人來追我們回去?畢竟大哥也辛苦了一年,我們這樣做似乎有些不地道。”
林建之則是一副不以爲意的樣子,“能者多勞嘛,誰讓他能幹了?再者這些事情他都做熟悉了,也不算是太麻煩。我估摸着大哥現在肯定在想等我回去以後,怎麼給我一個教訓呢。”
依書輕笑道:“哦?大哥會如何給你一個教訓?”
林建之搖頭道:“我又不是大哥肚子裡的蛔蟲,如何知道?只不過依我看來,若是大哥還想我回去接手生意,他就不該想着給我什麼教訓,不然我就真個的撂挑子不幹了,看他怎麼辦。”
依書笑得前仰後合,握拳輕捶了他幾記,“要我看來,大哥這輩子攤上你這樣的兄弟,也不知上輩子是做了什麼惡事兒。”
林建之假意皺眉道:“怎麼?你覺得你相公不好?”
依書忙搖頭道:“當然不是,只是作爲兄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