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書原本以爲這一次祭祖之行會比較無聊,也沒對這次行程抱有什麼不一般的期望,卻沒想到竟然能碰到薛寧立這樣的妙人。在她的插科打諢下,日子倒是變的分外有趣,時間過的飛快。
很快,蔡氏就遣了金花來了依書這兒,讓她現在就準備一下,待會兒去那邊祭拜一番。
依書收整了一下,卻不見薛寧立動作,奇怪的問道:“寧立,你不過去嗎?”
薛寧立慢悠悠的給自個兒倒了杯茶,悠然道:“祭拜都是按規矩和順序來的,現在還沒有輪到我,大約下午才能叫到我去,你先去吧,我就在你這兒等你。”
依書對這些事情不太瞭解,不過既然薛寧立這樣說了,那肯定就是這個樣子,她便也不再堅持等她一起去。
依書便領着夏荷,在金花的帶領下,往隔壁祠堂的院子那邊走去。
正如薛寧立先前跟她說過的一樣,祭祖的主要地方並不在薛宅裡面。金花一路領着依書出了薛宅,而後往左面的一條小道上走去,走了大概半刻鐘的時間,依書便聽到了震耳的梵唱聲,以及濃郁的檀香味。再往前面走了一會兒,她便看到了一進宅院,外面站了很多的僕人。
待到了面前,便看到這院子裡檀香繚繞,最裡面的廳堂前擺了幾張供桌,供桌上琳琅滿目的擺了諸多的祭品,供桌旁還有專門從廟裡請來的好幾個和尚在念經。進去以後,便看到這院子極大,左右空間也很是寬敞。
在院子的正中,擺了十個用來燒紙錢的盆子。十個盆子分成兩排,離供桌近的一排有四個盆子,第二排則有六個。每個盆子前面現在正有兩三個不等的人在燒着紙錢。右側的五個盆子那兒跪着的都是男子,而左側的盆子那兒跪着的則都是女子。依書注意了一番,心裡估摸着跪在第二排燒紙的大概都是與她一般的小輩,而第一排的想必都是輩分比他們要大上一些的人。
院子左右兩側有兩個極大的一人高左右的大型香爐,裡面而今也正有不少香在燃着。
至於其他的地方則也站了不少的人。
依書到了以後,便有專門負責的丫鬟來領她。依書在金花的示意下,便跟在了那個丫鬟的身後,夏荷也沒有繼續跟着她往前。
那丫鬟先去了最右邊的一張供桌那兒,囑咐一個專門負責寫名字的先生將依書的名字也署了上去,而後又將依書帶到了供桌前,那邊正擺着幾個牌位,牌位前面擺着一個香爐,香爐中正燃着幾束檀香,而地上則放着蒲團。
丫鬟拿了一束香點着,而後示意依書在蒲團上跪下,將那點着的香交給依書,並悄聲耳語道:“小姐,磕三個頭便得。”
依書照着那丫鬟的吩咐,跪在蒲團上磕了三個頭。
待依書磕完頭,那丫鬟便又接過了依書手中的香,將之插在了院子左側的大型香爐中,依書也隨之起身,跟在了丫鬟的身後。
待香插完,那丫鬟又將依書領到了左側第二個盆子那兒,與她道:“小姐,再燒兩段紙便得。”
說着,從旁邊的黃紙堆上拿了兩段紙下來,擱在了依書身旁。
依書低聲問她,“這兩段紙燒完,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那丫鬟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附在依書耳邊道:“小姐,這紙還請慢點兒燒。”說完,也不再多言,徑自退了下去,大約是還要接其他的人過來。
依書很想再拉她問問,什麼叫慢點兒燒?慢點兒又是多慢哪?
只是那丫鬟一溜煙的就不見了身影,讓她想問也找不着人了。況她現在正跪着,也實在是不方便。
沒辦法,既然問不到,那就看看別人是怎麼做的,學着好了。
好在她身旁現在也正跪着一個年輕女子,依書便也照着她的速度,徐徐將那些紙錢放進面前正燃着的盆中。
那女子比依書來得早,很快就將手頭的紙錢燒完,起身離了開去。而後沒多久,另一個年輕女子被帶了過來,同樣也是跪下,默默燒着紙錢。
依書有心想說兩句話,可是眼角朝左右一瞄,只見所有人都是在默默的低頭燒着紙錢,並沒有任何一個人與他人說上隻言片語。
無法,她只好掐了想說話的心思,繼續默默的將身側的紙錢幾張一次的放進面前的盆中。心中卻還是腹誹,這可真是跟在廟裡燒香也差不多了。
一面胡思亂想,一面機械性的將紙錢放入面前的盆中,動作雖慢,但也沒花多長的時間,依書就將那兩段紙錢都燒完了。而後便起身,徑直往院子外面走去。
其間也不斷的有旁的小輩一個個被帶了進來。
大約是因爲祠堂的氛圍很是嚴肅,依書注意到,每個晚輩幾乎都是面無表情,也沒有幾人相互搭話,只那些看起來年紀長些,似乎有些輩分的人在那邊相互交流着什麼。
依書出了院子以後,便看到夏荷正站在外面等她,二人一同又回了錦秋院。
也不知每個人前去燒香的順序是怎麼安排的,等到依書一切完畢,回到錦秋院的時候,依畫卻還沒有被叫過去。
因着吃飯不定時,今天中午的午飯並沒有安排一起吃,每個人的午飯都自個兒派人前去廚房領。依書這邊便讓宅子裡配得一個婆子去領了,自然也將薛寧立的那份也帶了過來。
二人談笑着吃了午飯。
好在薛寧立不僅生活過的豐富之極,本身也是那種健談的人,因此二人倒是一直有話可講,並沒有發生那種相對無言的冷清場面。
吃完飯後,二人又去院子裡轉了一圈,消消食,回去的時候正好看到金花前來將秦依畫帶了過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金花在前得緣故,秦依畫遠遠的看到依書,竟極親熱的與她打了招呼,“三姐姐,母親正讓金花喚我過去呢,你上午已經去過了吧。”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秦依畫主動與她打招呼,她也不能裝作沒聽見,便笑着應道:“嗯,我上午已經去過了,你現在纔去麼?”
秦依畫笑道:“也不知長輩們是怎麼安排的,那三姐姐我就先過去了,等回來以後,再來找你。”
依書心中暗道,你還是不要來找我好了,反正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聊的,嘴上卻還是得客氣的道:“你若是有空,便來找我,隨時歡迎。”
秦依畫一笑,隨着金花出了院子。
薛寧立見秦依畫的身影已經遠去,這才白眼一翻,嗤道:“切,也只有你還能這般客氣的與她招呼了。”
依書淡然一笑,道:“她都主動與我招呼了,難不成我還能裝作看不到她?若是被旁人看到了,豈不是以爲是我小氣?到時候反成了我的差錯了。這麼多年都這樣過下來了,我何必在這裡與她那般計較。”
薛寧立是個口直心快的人,遇到什麼不喜歡的,一定會當面說出來,從來沒有考慮過太多,被依書這麼一說,倒是覺得有些道理。
只是這畢竟不是她的作風,搖了搖頭,笑道:“還是你們這些小姐心思多,明明相看兩相厭,竟然還能這般客氣的相互招呼。不理解,實在是不理解。”
薛家族人衆多,依書本想出去在宅子裡到處逛逛,卻被薛寧立給阻止了,道:“平日裡,你若是想在宅子裡逛逛,我倒是能與你一道走走。可是現在你也知道,到處都是人,就算是去走走,也沒什麼好看的。那些院子裡都有主了,冒然前去總是不好,又不是特特前去拜會的。”
依書一琢磨,可不是這個樣子,她認識的薛家族人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就算是想去拜會誰,也沒那個目標。
薛寧立忽然拊掌笑道:“你若是真個的想出去走走,不如我帶你去外面看看可好?”
依書對外面的印象僅是來的時候在馬車裡看到的,薛宅附近是一大片的樹林,離這兩三裡遠處,則有一個高矮不一的小山,再遠一些的地方,則有一座高山。
出去樹林裡走走?
依書問道:“外面有什麼可逛的?我昨日來的時候,看到外面都荒涼着呢,又沒什麼人家。”
薛寧立笑道:“就是這般纔有的逛啊,難不成你還想找個老鄉家玩玩兒?”頓了一下,又道:“那也可以,我倒是有幾個常去的人家,都是極好客的,你若是想去,我帶你去便是。”
依書趕忙搖頭擺手道:“我纔不是想去人家家裡玩,只是你說要出去玩,我見外面又沒有什麼可看的,隨便問問而已。再說了,下午還要叫你過去祭拜吧?你還是乖乖待在我這兒吧。還是等晚上問過母親,看還有沒有什麼事情,若是無事的話,明兒個,你再帶我出去在外面走走可好?”
被依書這麼一說,薛寧立纔想起下午她還要去燒香呢,拍了拍腦子,無奈的笑道:“唉……我這腦子一向是記不住事兒,要不是你提醒,我還真個的忘了。要是我娘下午找不到我的人,肯定又要大發雷霆。”
薛寧立說着還眨了眨眼,一副小女兒的嬌態,很是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