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織好整以暇的說:“若他真的有誠心就親自過來談,既然他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我豈能安心和你們談生意?”
秦顯便不在做聲了。
因爲沒有理由反駁。
“送客。”
秦顯正想着怎麼開口,屏風裡的人兒卻下了逐客令。
秦顯不得不開口:“雲姑娘,我們主子的的確確是有誠意要你的繡畫。”
“那就叫他親自來吧。”雲織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轉身,去了廂房。
這個神秘的買家像是對她瞭如指掌一樣,若她不弄清此人的底細,她是不會把繡畫賣給他的。
秦顯只好垂頭喪氣的回到了君歸樓。
岑秀聽罷,不由笑笑:“這麼說,她非要見真正的買家了?”
秦顯點點頭:“閣主,要不叫來趙大人,看他怎麼說?”
岑秀似乎不贊同:“不必了,明兒我代他去。”
趙公府。
威嚴肅穆的雕獅屹立承恩公府硃紅大門的兩旁,觳觫赫赫,讓人一看便心起敬畏。
不過這承恩公府儼然沒有趙廣老將軍在世時蓬蓽生輝了。不過以往的莊嚴和顯赫地位還是有的。
趙綏和杜決一前一後進了承恩公府。
越過排排的什錦花窗,便是一道圓拱門。過了圓拱門,裡面山水昳麗,奼紫嫣紅。各種各樣的花朵散發出着清新幽雅的香氣,使人一吸空氣,便倍感愜意。
上了一道雅緻的抄手遊廊,便是趙綏母親趙秦氏的房間。遊廊上繪着各種蘇氏彩畫,形態各異,惟妙惟肖。
趙綏自然沒心思觀賞這些,手裡捏着那份剛剛畫好的田莊面積圖,暫且將他放進了自己的袖口內,筆挺如鬆的身姿進了母親的房間。
秦採芳一臉病容的坐在榻上,身旁是侍候她進藥的大丫鬟寶絡。
廂房裡充斥着一股濃濃的中藥氣息。
秦採芳看見趙綏,雙眼一亮:“綏兒,可是你回來了?”
頃刻間喜極而泣。展開雙手,握住趙綏的手。
趙綏一臉心疼的坐在母親身旁,關切的問這問那。
“……皇上不日要去靜河狩獵,金吾衛的幾支軍隊也會跟着去保駕。所以這些時日要訓練他們,也沒顧得上母親。實在是兒子不孝了。”趙綏說完,命杜決呈上了自己精心包紮的中藥。
秦採芳見兒子這麼忙還想着她,淚水不由涌落:“綏兒,孃親還能扛過來,你只管安心爲皇上效力。只要皇上信任你,以後不愁沒有翻身的機會。”
趙綏一聽,眸中隱過一絲幾不可見的凜冽鋒芒。安慰似的拍拍母親的手:“嗯,會有那麼一天的。”
秦採芳試探般的問趙綏:“綏兒,永陽公主快要及笄了,到那日必然是要進行及笄大禮的,你準備送什麼給她?”
趙綏一聽,英眉蹙了一下,繼而淡笑道:“這倒簡單,永陽公主不是很愛看書嗎?不如送她一本《孫子兵法》。”說完,嘴角掠過一絲殘戮。
秦採芳一聽:“快莫胡說,這哪是送給女兒家的禮物?”
趙綏知道母親的心思,態度很坦然的說:“母親莫要在爲我勞神了,我的終身大事我自有主張。”
秦採芳一動容:“綏兒可是有意中人了?”
趙綏卻岔開話題:“母親好好安歇吧。”
說完,吩咐一旁的寶絡要照顧好秦採芳,便離開了。
秦採芳看着趙綏遠去的背影,眼睛裡埋着濃濃的化不開的疑慮。
想了一會兒,便突然坐起身對身旁的寶絡說:“把我那個箱子拿過來。”
見趙
綏一直都沒有來,趙景堂在書房已經焦躁至極。
負手徘徊着,咬牙切齒的:“一回來就去看那個女人!連最基本的禮數都沒有了!真是豈有此理!那逆子還當我是他父親嗎!”
趙琰在一旁逗弄着自己剛買來的黑蟈蟈。一手拿着一隻,要他們打鬥。
趙景堂見他這幅德性,氣的一拍桌案:“你就想着玩!若不是我爲你爭取,你什麼都得不到!”
趙琰聽罷,神色閃過一絲不高興,不過也沒還擊,依舊鬥他的蟈蟈。
這時,管家鄭叔同將趙綏帶了進來。
趙景堂立刻拉下了臉。
趙綏微微傾身,給他請了安。
趙景堂哼的一聲:“怎麼?現在有能耐了?翅膀硬了?回來連請個安都要先去你母親那兒!”
這個逆子!以前還真是小看他了,居然知道巴結永陽公主,混了個金吾衛指揮使來當!
“母親生病了。”趙綏淡淡的強調。
趙景堂嘴角一抽,歪歪斜斜的笑了:“我若是生病了不見得你有這樣的孝心!”
趙綏不語。
趙景堂擺高姿態,坐在太師椅上,直接開門見山:“今兒叫你回來想跟你商量田莊的事情。等你弟弟繼承了爵位,我便想和你母親找一處幽靜的地方養老,想來想去,我還是覺得那莊子比較合適。若你有孝心,就把地契交出來吧。”
趙綏處變不驚的從袖口裡掏出那塊地契和剛劃分的面積圖。
趙景堂有些不解。
趙琰也湊熱鬧跑來看看。
趙綏冷冷的說:“這地契我一直留着,若父親想要只管拿去,不過田莊現在的面積已經被我擴大了一圈,這擴大一圈的面積自然是多餘的,所以,父親想要這山莊,我只能把先前地契的面積劃分給您,那多出的自然歸我個人所有。”
趙景堂一聽,氣的指着趙綏的鼻樑,像是他做了什麼令人髮指的事情一樣,咆哮着說:“你這個白眼狼!要不是我當初叫你去接手田莊,你每年能賺那麼多銀子任你揮霍嗎?連我養老的地界你都要瓜分!你還有沒有良心!逆子!孽畜!”
趙綏雙眸一挑,捏着那塊地契:“父親忘了?當初叫我接手的時候可是塊荒地,就算我得了銀子那也是我掙的,與父親何干?”
趙景堂見他那一臉陰沉的樣,跟平時那個留戀裙帶的浪蕩模樣簡直判若兩人,心下頓時明白,合着他以前都是裝的,這纔是他真正的面目吧,想到被這逆子矇騙了那麼久,怒火中燒,一揮手,摑在趙綏的臉上。
臉上頓時火辣辣的,然而,心中早已麻木的毫無知覺。
趙綏一動不動,甚至面不改色,只冷冷的看着趙景堂,那塊地契被他捏的幾乎變了形。
趙景堂一看,慌了。
後悔不該在還沒拿到地契的時候打了趙綏,忙叫來屋外的幾個護衛,以便能制服趙綏。
頓時,趙景堂的四個貼身護衛蒙浚,王成虎,劉天英以及蔡澤全都進來了,大有一種要將趙綏團團圍住的意圖。
趙琰走過去輕輕的對趙綏說:“你這樣可是大逆不道啊,快把地契還給父親吧,要不然,他又該拿家法侍候了。”
話還沒說完,趙景堂果真從牆上取下一根鞭子,那根鞭子是當年父親趙廣馳騁沙場的時候專門馴馬用的,此時,趙景堂正揮着它威脅般的瞪着趙綏:“孽畜!那可是趙家的祖業!今兒你要是把地契給毀了,打死你都不爲過!”
趙綏眼底浮着兩塊寒冰,鬆開手,將地契丟落在地:“我說了,這地契裡的一土一壤都是你的,可地契外的,你休想得到一塊。”
說完,緊繃着顴骨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趙景堂看着長子筆挺高大的背影,突然感到一種久違而害怕的熟悉感。
這個背影太像父親趙廣了……
*
陸老夫人這幾天惶惶不安的,生怕竇寧氏將這件事給戳穿了。每天都失眠多夢的。最終還是熬不住,第二日起牀,便吩咐陸鶴年去虛空觀接竇識霞回來。
陸鶴年起初是不願意的,可一想到那次在虛空觀逗留兩晚,居然和竇識霞……
陸鶴年只好心虛的答應了。
雲織對父親已經是失望透頂。
更是不會有半分期望了。
就算虛空和竇識霞真的將她賣進勾欄院,父親該接竇識霞回來還是得接。
祖母的話對他來說就是聖旨。
不過好在父親對吟春還算盡責。知道給吟春肚子的孩子起了名字。
男孩叫雲榜,若是女孩就叫雲裳。
光是這一點,吟春就開心的不得了。
這邊,竇識霞已經風風光光的被陸鶴年接出了虛空觀。
虛空道人依依不捨的目送竇識霞母女離開。心中卻開始計劃着怎麼樣成爲名震天下的國師!反正現在陸雲織已經被賣進了窯子,說不定現在已經被男人蹂躪死了。除了竇識霞,還有誰會知道他是假扮的呢?竇識霞那個騷貨已經和他有一腿了,自然不敢出賣他。
想到竇識霞,又開始心癢起來。
等她穩定下來,一定要找機會去侯府。那騷娘們別看是個侯夫人,在牀上花樣可多了。
此時,竇識霞和陸鶴年並肩坐在馬車內,陸鶴年神情清肅,目視前方,沒開口說過一句話。竇識霞藉故往他懷裡鑽,他仍然無動於衷。
竇識霞朝錦顰使了個眼色,錦顰便仰着頭看着陸鶴年:“爹爹,抱。”
陸鶴年看見錦顰,眼睛裡閃過一絲柔和。
竇識霞藉故問:“侯爺,織姐兒這幾日在家還好嗎?聽說吟春出懷了,不知道身體怎麼樣?”其實重點不是吟春,而是雲織。
如果她沒猜錯,雲織應該已經失蹤好幾天了。
陸鶴年眉頭一皺,嗯了一聲。
他現在對竇識霞已經沒有半分感情了,想到那次在虛空觀被她算計到牀上,陸鶴年甚至對她都有些厭惡。
只不過爲了錦顰和母親,他可以忍耐下去。
然而竇識霞並不知道陸鶴年在想什麼,而是覺得陸鶴年情緒這樣低落一定是跟雲織有關。
算算日子,雲織已經被董大壯帶去君歸樓有三天了,這三天只怕早被男人給奪了清白。
想到這,竇識霞眼睛裡閃過一絲得意。
竇識霞回去的時候,雲織正好去了繡莊。
在一看陸老夫人愁眉不展的,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
她又假意去看望了吟春。又從吟春口中得知雲織真的是失蹤了好幾天,不由暗自幸災樂禍。
竇識霞哪裡知道,是雲織臨走時,吩咐吟春故意這樣說過竇識霞聽的。
竇識霞到了書房,正好聽見陸鶴年在房間裡嘆氣。
便主動開門走了進去。
她將沏好的茶端給陸鶴年,說:“侯爺別擔心,織姐兒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不過我剛纔出去的時候,聽見有人說君歸樓裡來了一個年小的花魁娘子,聽他們說的倒是和織姐兒年齡差不多,織姐兒莫不是被人誘騙進了君歸樓?侯爺要不要派人去君歸樓看看呢?”
竇識霞將編好的話快意十足的講給陸鶴年聽,根本沒注意陸鶴年那一副怒容滿面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