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觀地勢偏高,站在白雲觀外面,便可以一眼看見那沙塵古道下前行的三兩輛馬車。
在往前看,便是一塊類似農莊的一片房子。她還看見那些三三兩兩趕着雞鴨回去的農婦們。那些趕着羊羣回羊圈的農夫們!那一片農莊炊煙滾滾,似乎都能聞到那些鄉美可口的飯菜了。
雲織拖着兩腮,眼中流露着一絲憧憬,待她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做完了,她也要過上這種寧靜美好遠離勾心鬥角的生活。
“小姐,魏世子都走遠了,我們進去吧。”細青以爲雲織是看魏仲那輛消失的馬車,不由捂嘴笑了笑。
雲織不以爲意的哦了一聲,走進了白雲觀。
白雲觀長老重陽子正好爲雲織已經準備了齋飯,雖然不是什麼大魚大肉,可卻味美色鮮,精緻可口。讓人一看便味蕾膨脹。雲織感激謝過了重陽子。
重陽子擺手笑道:“雲姑娘若是要謝,就謝世子爺好了,那屋子裡的古箏和棋子都是他買的,而且憑道乃是山野粗人一個,從來都是粗茶淡飯,雲姑娘來了以後,世子爺又怕你吃不慣,便僱了一個廚子,而這些可口的飯菜也正是他按照世子爺的吩咐去做的。”
重陽子說完,擄擄鬍鬚,笑意漸濃。
可見,魏世子爺對這陸小姐的一番心意了,如果可以,他何不當他們的月老?
雲織既感動又有些尷尬。
魏仲對她的好似乎有些過頭了,她從魏仲這些細緻入微的關照中隱隱嗅覺到了一絲男歡女愛的意味。
魏仲該不會……
雲織秀眉蹙了蹙,有些不自在。
細青在旁偷偷笑了笑。
魏世子爲人正派,又英俊瀟灑,最重要的是還對小姐那麼的好,若楚王這件事能解決了,細青可是真的希望雲織小姐能嫁給魏世子。
雲織在白雲觀的日子清閒至極,不是出去散步就是在家裡練字,有時候在和重陽子道人一起聊聊天,時間也是很容易打發的。
可是就苦了甘青,他每晚都會出城來給雲織彙報繡莊的經營情況。雲織見他這樣來回奔波,心中實在過意不去,便勸說道:“其實你以後不必過來的,當天賣的銀子放在你那兒存着就行。”
甘青一本正經的說:“我最不喜歡的就是掌管錢財了,若當天的賬如果沒有核對好,以後就不會錯亂了,還是小姐自己保管好些,那樣我睡的也踏實。”
雲織莞爾一笑:“甘大哥就是實在。對了,你不是說你要回江南老家看看吧,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甘青搖搖頭:“暫時不回去了,等過了這段時間在說吧。”
“其實如果你回去的話,我可以叫亞夫幫忙暫時看着,反正你也好久沒有回去了。”雲織友好的詢問他的意見。
甘青的眼神有些躲閃,悶悶的道:“小姐,真的不必了,我想等你的事情解決後我在回去探望父母也不遲。”
雲織恍然明白,原來甘青是擔心她和楚王的事情。心中流溢着絲絲溫暖。這一世怎麼了?居然有這麼多人關心她?
雖然她沒了母親的疼愛,少了父親的關愛,但是能有這麼多誠心待她的人已經足矣了。
雲織笑的燦爛明媚。有剎那,甘青有些不知所措了。
*
楚王坐在大殿之上,靜聽着兩個剛從中原回來的屬下稟報建平那邊的實況。
“……而且我們已經查清楚了,陸雲織在陸家一直不討老夫人歡喜,現在那陸家的老夫人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對那麼小的孩子居然言聽計從,不光如此,武安侯所有的人都是那樣,就連陸鶴年都管不了這個女兒。”
“她母親姜善初死後,接連就是陸鶴年的一對雙胞胎兒子無故夭折,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最後我們去見了岑閣主,岑閣主早已經暗中調查過陸雲織,據說陸雲織五歲的時候,相士爲她批過命,是天煞孤星的命。”
二人一人一言,將自己所聽到的所查到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了楚王。楚王聽了之後,本來就對陸雲織有忌諱,如今更加強烈了。
皇帝恐怕就是故意要把這個剋星塞給他的!
當初那個位置本應該屬於他,李政不但把他排擠到這個常年風沙乾旱的大漠中,居然一心想叫他死!看來李政是連一塊封地都不肯給他了!
楚王銳目微微抽搐,衣袖下的雙手捏的嘎嘣直響。
其中有一個臣下出列,拱手道:“皇上聖意難違,由不得拒絕,可是,去年的時候薩滿大師給您批過命到,說王爺今年有一場劫數,若是避過去了就會逢凶化吉,王爺可還知道?”
其中另一個臣下也出列附和。
楚王的表情陰寒至極,嘴角扯過一絲殘冷的笑:“一再忍讓只會叫欺負你的人更加得寸進尺,這一次,本王只是要把屬於本王的拿回來而已。”
建平城的皇宮內,皇帝李政打開楚王快馬加鞭傳送來的另一封奏摺。
還沒看到一半,漸漸臉色大變,龍顏大怒。
“哼!他的司馬昭之心終於露陷了吧!朕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皇帝將龍案拍的震天響。
這時,身旁的貼身太監福德海走近前疑惑的說:“楚王之前不是還奉旨要娶陸雲織的嗎?怎麼又出爾反爾了?奴才想,會不會是……會不會是陸雲織的病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皇帝一聽,哼的一聲:“就算陸雲織生病了也不足以叫他鬧到抗旨這種地步,依我看他分明就是想找機會造反!”
這時,永陽公主卻來了。
“父皇難道不知道陸雲織的事情嗎?”
皇帝皺眉,有些不滿女兒這樣毫無宮規的闖了進來。不過聽她這樣一說,皇帝又心存一絲疑惑。
永陽神色凝重的道:“早先傳的沸沸揚揚,說陸雲織是天煞孤星,剋死了自己的母親,又剋死了陸鶴年的兩個兒子,前不久她的繼母又無辜自殺了,楚王又是一個極其信奉神靈的,他肯定暗中派人來調查過陸雲織,所以,心中肯定是有忌諱了。”
皇帝頓悟,將所有的怨氣歸結在了陸鶴年身上,誰叫他一時逞能毛遂自薦自己的女兒了?明知道自己的女兒是剋星還要把她往外面顯擺!
現在倒好了,楚王居然要抗婚!
他雖然早就想壓制楚王,可現在楚王和匈奴關係密切,他還沒有動起真格的打算。
確切的說現在實際還沒成熟。
皇帝想到這,有些氣不打一處來,當下便招陸鶴年進宮,將他狠狠的訓斥了一頓。
陸鶴年心裡憋
着氣,回到侯府,將這些怨氣全都撒在了龐夕顏身上。
龐夕顏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了這個地步,委屈般的哭了起來。
“侯爺,你怎麼能怪罪到妾身的頭上,要怪就怪你那寶貝女兒,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這個節骨眼上生病,我看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難道她還希望自己生病不成!你說這話也太過分了!”陸鶴年怒斥着龐夕顏。
這時,陸老夫人走了進來,冷冷的看着陸鶴年,鼻翼輕哼一聲:“你當她是真的生病嗎?說不定正如夕顏所說,她分明就是不想下嫁楚王!”
陸鶴年愁容滿面的杵在那兒,不在做聲了!
陸老夫人接着說:“別人把她當剋星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倒是你,把她當心頭寶一樣!我可告訴你,現在這件事惹的皇帝極爲不快,你要是在把她接回府,那就是跟皇帝過不去!”陸老夫人打定了注意!這一次雲織別想在進陸府了!
因爲楚王的抗婚,陸鶴年現在隨時都有可能職位不保,要真是如母親所說,那雲織也是有錯的,他豈能姑息?
武安侯府由前幾日的蓬蓽生輝到冷冷清清,顯然那些侯門世家全都對武安侯府避而遠之了。
此時,正在白雲觀修身養性的雲織聽見盧循恩的稟報,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看來這件婚事肯定是告吹了。不過,恐怕皇帝那邊有些不樂意,並且還牽連到了父親和整個陸家。
雲織這個時候對所謂的家族概念根本沒放在心上,她只要不嫁給楚王就有機會再翻身,重新回到侯府。
這天,白雲觀裡面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頭戴黑顏色的帷帽,掛紗遮擋住他神秘莫測的容顏,重陽子道人雖然不認識,不過雲織一看便知道是誰了。
“想來岑閣主的本領還真不小,居然能找到這裡。”
岑秀爽朗一笑,隨意坐在了雲織的身旁:“我只要想見你,根本不費吹灰之力,我倒是真有些佩服你,居然使出這一招叫楚王退婚,皇帝大怒,給楚王定了抗旨不尊的罪名,現在京城到處亂糟糟的,聽說楚王要聯合匈奴可汗進舉中原了。”
“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何況我天天在觀裡修養,外面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雲織不喜歡岑秀這種洞察人心的性情,她和他只是合作關係,並沒有什麼交集。
“不過,云云,你還要感謝我呢,若不是我,楚王說不定沒有那麼強硬的態度來抗婚。”岑秀說完,露着一絲耐人尋味的微笑。
雲織擡眸,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和楚王……
雲織突然有些後悔和這種人打交道了。
岑秀又和雲織談了些繡莊的事情,並打算要資助雲織開堵坊,被雲織給拒絕了。
岑秀有些不快:“你究竟還當我是不是朋友?當我是不是你的兄長?我是誠心想要幫助你,無論在什麼時候,我都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顯然,他早已經看出雲織對他的避諱了。
雲織見他跟個孩子般撒氣,不由覺得有趣,笑着給他沏了一杯清茶:“如果你真當我是無話不談的朋友,當我是你妹妹,那麼你告訴我,你和楚王到底是什麼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