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央暈倒在地,臉上蒼白,眉毛蹙在一起,而不是上挑。因着他這身衣服料子的原因,朝容沒有看見多少血跡。
然而靠近就聞到血腥味,朝容眼睛一眯,進屋後御央基本都沒動過,似乎還命令着他,思慮一番,朝容想起他拿着錘子的時候,看來應該是那時候,舊傷發作?
她認真的看着御央,審視一番,這個男人真是逞強,明明身體帶傷,一聲不吭,硬抗到底。朝容暗自搖搖頭,回味剛纔他的所作所爲,看來是不想她看見他的狼狽不堪的樣子,也罷,滿足他這個小小的虛榮心吧!
朝容蹲在地上,拉着御央的手,放在有些瘦弱的肩膀上,費力的挪動着步子,邊走邊抱怨:“看着也就那樣,怎麼這麼重,真是不可小覷。”如果御央醒着肯定不願意沾她身邊,說好聽叫不近女色,實則就是他潔癖……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朝容總算把御央搬出地下通道:體力活看來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她還是很弱,還得努力鍛鍊!
長出一口氣,御央像破布一樣被朝容扔在地上,她轉身關上地道,入口在她目光中緩緩關閉。
朝容瞪大眼睛,什麼痕跡都不曾留下,之前砸開的地板雖裂,但那鐵板不知爲何,竟然變成了極近地面的顏色,除了周遭的殘渣,基本看不出來異狀。
她轉頭看看地上的朝容,他真的很神秘,會和那幅畫上的人有關係嗎?盛千越?他呢?那副畫上有母親的名字,母親和盛千越什麼關係?
地上涼,御央還未完全好,把他扔在地上不厚道吧?算了都在屋裡了,離牀也只是一步之遙。
費力把御央扔到牀上,朝容精緻的臉上有些潺潺汗珠,氣喘吁吁。
她想要出去找點吃的東西,才走到門口,御央傳來點點的呢喃聲:“小叔,我找到千姝姨了。”朝容隔得遠,御央聲音又低,她沒聽見說的什麼。
朝容倚着門,牀上的男人在說什麼,要不要去看看,看樣子不會是生病了吧?好人做到底,沒有多作想法,朝容步子已經走過去,她在心裡給自己做解釋,他們才說好的合作,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誰去幫助她查清楚事情。
就是這樣,她在心裡找了個理所應當的理由。
朝容走到牀邊,御央呢喃聲越來越低。
他面色潮紅,好看的眉毛糾結在一起。
朝容伸手試試搭上御央的額頭,現在不是考慮男女有別的時候,她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閨房有個男子,大夫沒途徑進來。
擰眉考慮一番,朝容走出閨房,將門鎖上,沿着小路向廚房走去,一路上她都儘量避着人,上天似乎在幫助她,竟然沒遇見人,廚房也空無一人。
朝容隨意在地上抹點土,思量再三,在臉上擦了擦。
有了可解釋的理由,朝容理所當然的升起火,放好鍋就燒水,一切做得得心應手。
這期間豔紅竟然來這裡,朝容指了指自己的臉,表明要洗簌。
四小姐生活比僕人還不如在府中衆人都是知曉的,自然不會有人懷疑。豔紅表裡不一的看着朝容假意的笑着說道:“四小姐,要不要我幫助你。”
自從上次被朝容威脅一番,豔紅表面上變得乖多了,至少不敢明目張膽的衝撞朝容,至於心底的想法朝容不在乎,惡人自有惡人管,豔紅在大夫人手裡也沒有表面光鮮亮麗。
“沒事,我可以。”朝容暗自心想,你會那麼好心?這南宮府邸也許就是流雲對她關心,其他人,無論下人主子,那個會對她好?不趁機插上一刀已經不錯了。
“四小姐真是好主子。”豔紅毫無敬意的開口。
“豔紅,你怎麼來廚房?”朝容故作不經意的道,豔紅是大夫人的丫鬟,來廚房了,似乎有問題。
“夫人要我過來看看幫她煮湯。”豔紅想着屋裡的大夫人,心裡有些不甘,她的表情一點不落的進入朝容眼底。
朝容低下頭,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看來這是一顆好棋,有機會她要用一用,要報仇路還長,慢慢來,不急一時。
奴婢也不稱了,豔紅想來不會甘心做一個大夫人身邊的丫鬟吧?畢竟大夫人並不是表面那樣溫柔似水,善待下人。不甘心做下人嗎?朝容低垂的嘴角是冷漠無情的笑。
水很快就燒好,朝容端着水離開廚房,兩人的會面只是小插曲,並沒有打擾朝容心思,豔紅也沒放在心裡。
朝容把水盆放在牀邊擱置盆的支架上,走過去把門關上,還是小心點好。
她伸手放在御央的額頭,好燙,應該是在發燒,朝容蹙眉,只能給他降溫,又不能出去找大夫。
朝容找來汗巾,打溼水,敷在御央額頭。心裡嗤笑,這個男人要是醒着的肯定不會讓她靠近吧,真是怪癖的人,救人要緊,她繼續手中的動作。
頸項上有佈滿細細密密的汗珠,朝容假裝看不見,越是不看的東西,越是不經意就看見,最後朝容一咬牙,御央只是病人,她在照顧病人,朝容紅着臉打開朝容的領口,快速的給他擦拭,也不知道擦乾淨沒有,朝容把被子一蓋,坐在牀邊拍了拍胸口,前世嫁過人,她臉紅什麼。
半個時辰過去,御央問題慢慢降低,有所好轉。朝容也鬆了一口氣,她走到桌子邊拿出萬冰寒針,這套功法是母親留下的應該不差。
朝容翻開第一章,字跡工整,似乎是抄寫的,會是母親抄寫的嗎?
看了大半部分,朝容還是不明其中要點,她擡頭看看牀上的御央,如果是他應該知道吧?御央額頭上全部是汗珠,朝容一時也研究不透,她放下手,拿着帕子走到御央身邊,理了理被子,朝容小心翼翼的給御央擦拭着汗,動作輕微,彷彿手下的人是琉璃一樣易碎。
不是第一次看御央的五官,朝容有些失神,睡夢中的御央真是美人,好看的嘴脣再也吐不出讓人不喜歡的話,整個人就像畫中的仙人。
御央醒來時已經是子夜十分,昏暗燭火中,一個女子還坐在桌子旁,隨意的翻動手裡的書,御央細細一沉思就知道朝容應該看不懂,她一直生活在南宮家,沒見過世面,一直求的是活着,沒有機會接觸這些東西,沒有底子。
“看什麼?這樣入神?”
對於御央隨意的語氣,朝容抓緊手裡的書,說不出的感情,她看着書說道:“看我母親留下的這套功法,只是萬冰寒針有點深奧,我還是看不明白。”頭上髮絲因爲搖動在空氣中也舞動起來,平添了一絲嫵媚。
御央一把掀開杯子,坐起來說道:“我想也許我可以幫助你。”就是起來,御央做得也行雲流水,一派閒適。
“你?”
朝容之前曾想過御央可以看懂,想過是一回事,從他嘴裡聽到答案又是另外一回事。
“是的,我武功不錯,天下武學尋根問底都是一起,既然這是套功法,想來和其他武功套數也大致一樣。”看着朝容還是無動於衷,御央搖搖頭,自己動手穿衣服,一看領頭他一怔,也只是短暫的一刻,御央就繼續穿靴,並未開口問朝容,臉上的表情莫名變化,神秘莫測。
朝容審視御央臉色沒那麼潮紅,也不蒼白。他接過朝容手中的書,認真翻了兩頁說道:“我對這套銀針功法雖沒有研究,不過應該可以指導你一二,當然比起無師自通,我想有個師傅幫助會省下很多時間,這些時間可以做其他事情,比如查查你母親以前的事情,看看誰知道。”
朝容不是迂腐的老頑固,她一直知道要報仇這條路不簡單,可以說很困難,尤其她還是舉目無親。朝容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現在應該不算是舉目無親吧。這條路至少還有他。
報仇的路不說不擇手段,用一定的方法還是可以的,沒想到御央會願意指導她,說不感激是假的,想起御央似乎不喜歡她看見他狼狽不堪的樣子。朝容一本正經的說道:“你記住了,你之所以幫助我是你欠我的。”朝容看着御央抱怨道:“你不知道把你從地下室帶上來,我費了多少力氣,尤其你發燒,我不惜自毀面容幫你燒水,還給你……”
說到這裡朝容面上有點紅,她立刻打住嘴,不管怎樣,她還是女人家,自古就男女有別,這種事情怎麼能說出來,更何況御央不喜歡和別人接觸,要是他怪罪,如果真怪罪就是狗咬呂洞賓。
御央也知道是什麼事情就沒有追問朝容,只是敷衍說道:“知道,知道,是我欠你的。”
兩人就此達成協議,每天晚上子時後御央都會指點朝容,白天朝容照顧流雲,照顧御央。朝容的住處一直無人問津,朝容也落得便利。
午後,朝容去廚房給流雲和御央熬藥,這些天兩個人的藥都是她自力更生,一個人動手的,其他下人沒有一個人伸出援助之手,在下人眼中,朝容本來就不算小姐,有名無實。
似乎和豔紅特別有緣,朝容才把藥裝好放進食盒,就看見豔紅有些不情不願的走進廚房,嘴裡還嘟嘟囔囔的,距離太遠,朝容隱隱約約覺得是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