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護自己的女人,怎是瘋?”
他綠眸璨然若寶石,在深邃的眼窩裡流轉,見她眼底神采煥然,欣喜確定,她已經認出他。
早知血液還有這等魔力,他何苦在橫樑上睡半個月?
他舒服地躺着,擡手幫她整了整因爲前一刻廝打弄歪的髮髻。
“仔細瞧瞧,我是不是瘦了?”
她兩手撐在他身側,仔細辨認過,倒是真的瘦了一圈,卻也驚覺他身體一樣,而且這姿勢……有點怪鈐!
他倒是很享受這一刻的親密,輕易擡頭,便吻到她香暖的頸側。
“這些時日,爲了你,我四處乞討,睡雪地,爬橫樑,可謂吃盡了苦頭!不給點安慰?”
他捧住她的臉兒,嘟嘴便要吻。
這一湊近,他氣息變得異常的濃烈。
她似撲在了花果堆裡,染了滿身,頓時神魂盪漾,心頭驚顫,耳根脖頸都滾燙似火燒火燎,氣息也起伏不迭。
她咻一下,就躲到了窗口那邊,迅疾關上敞着的窗子。
這裡是到處都是鼻子耳朵異常靈敏的吸血鬼,稍有風吹草動,他們便會察覺。
“百里玹夜,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進來的,現在,你馬上離開!”
他站起身來,俯視着她羽翼扣合的背影,柔聲道,“傻丫頭,你還不能離開,我怎能離開?”
“這裡是地獄!”
“所以,我纔來陪你。”
“百里玹夜……”
“你瞞着我計劃這樣的事,是爲我,爲孩子,爲你的父母。可你是我的女人,我怎能讓你孤身涉險?嚴陌影,你是不是當我死了?”
“你走!我不想見到你!”眼淚衝到眼眶,她氣惱地話哽在喉頭。
新年一過,再有幾個月,孩子便出生。屆時,他離了母體,便再也隱藏不住。
她不能讓那麼幼小的生命承受毒藥的折磨,所以,她決定變成吸血鬼,她要變得強大,這樣,她才能保護自己的孩子。
但是,近來研製的切斷牽引的藥,還有幾味沒有配齊。
血魔皇宮的御藥房,每一味藥,都有嚴格的記錄,她也無法從那些吸血鬼的眼皮底下偷出藥,也無法出去購買,只能一點一點積攢。
只待藥丸做出來,她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離開這裡,再也不受制於鳳隱。
之前與百里玹夜彆扭,爭吵,冷戰……鳳隱都看在眼裡,所以她才能順水推舟來到這裡。
但是,他來跟着湊什麼熱鬧?一旦鳳隱看出破綻,定不會放過她。
她手扶着窗櫺,氣惱呼出一口氣,嗔怒轉身,就見他站在面前。
她鼻尖差點抓在他的胸膛上,忙向後仰頭,避開他。
深沉含笑的綠眸,攏住她的視線,邪肆向下,落在她因剛纔廝打而扯開的領口處。
她狐疑循着他的視線向下,見衣袍凌亂,春光乍泄,忙攏住前襟。
這一拽,肩頭就嘶——一下爆碎開,整個袍子愈遮半掩,形同虛設。
俯視她狼狽旖旎的嬌態,他忍不住莞爾,俯首在她肩上輕吻。
“半個月了,還沒學會掌控力道,你叫我怎麼放心離開?”
他握住她窘迫僵握住的手,一根一根攤平她緊握的手,任由袍子墜下去。
“吸血鬼與狼人,和人類的力量不同,要學會掌控,慢慢來……”
“百里玹夜,我求你……你離開,可以嗎?”
見他在眼前,她又驚,又喜,又怕,又愛,心裡不捨,又恐懼那些吸血鬼會發現他。
她羞惱低頭,拿羽翼掩住身子,淚落下去,碎鑽般,正被他接在掌心裡。
“傻丫頭,哭什麼?我有法子躲開他們。”
婀娜的身姿,被羽翼包裹,嬌豔的慄紅色羽翼,反射窗外打進的陽光,每一根羽毛都瑩瑩閃耀,反襯得肌膚勝雪,形成鮮明的對比,美豔驚魂。
她憤怒擡眸,梨花帶雨的臉兒,愈加生動冷豔,眸子似紅寶石,不經意的嫵媚妖冷迸射,勾魂攝魄。
他手一擡,取下她髮髻上的步搖簪,瀑布般散下去,直垂至她後膝處。
他指尖落在她羽翼上,輕輕地撥開,“我們好不容易見面,讓我好好看看你……”
“我是吸血鬼!我是魔鬼!”
“你是一隻勇敢的吸血鬼!我相信,你會是最與衆不同的吸血鬼。”
他俯首抵住她的額,低喃細語着,指尖撫過她空靈秀美的鎖骨。
她恐慌地握住他的手,因他滾燙的體溫,一顆心也燙起來,脣角處細微地咔——一聲響,她恐慌地忙捂住嘴。
“我這個樣子,還是不能跟你回去靖周,百里玹夜,你快走吧!唔……”
她手瞬間被按在頭頂上方,身子被抵在窗邊,脣瓣相觸,他氣息衝入鼻息,點燃她胃裡潛藏的魔,似有無數蟲豸在撕咬。
這味道,誘得她上了癮。
輕一用力,她便掙開他的手,失控地擁緊他,背後的羽翼扣合,緩緩消失……
他恍然微怔,被她急迫的吻取悅。
她尖利地齒,刮到他的脣瓣,輕柔酥癢,心頭壓抑地衝動都被勾起來,他轉身便將她壓在牀榻上。
她卻比他更迅敏,美麗的柔夷,瞬間咻咻咻——將他身上的袍子撕成了碎條,扯了個乾淨。
兩人箭在弦上,再也羈壓不住。
天雷地火,瞬間爆發,烈烈的纏綿,更似一場撕戰較量,給彼此前所未有的震撼與驚喜。
她壓抑咬着他的肩,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強烈的歡愉積聚,讓她恐慌,尖利地指甲抑制不住地扣住他的脊背……
迅疾的動作之後,他疼惜地擁緊她,兩人不約而同,陷入靜如深海的平靜,他肩上與背上的傷口痊癒。
突然……
外面響起一陣急切的敲門聲。
“公主,鳳頤皇子帶了一位公子過來,還有,鳳荷,鳳蝶,風靈三位公主,帶了各自最喜歡的男寵來與公主分享。”
陌影忙起身從衣櫃裡取出衣服,瞬間穿在身上。
想到他的衣袍也被撕碎,忙拿出一套白袍給他。
轉身,卻見他不見了蹤影。
牀榻上凌亂的被褥,擺放得整整齊齊,就連地上的碎布條,還有她被撕破的衣服,也消失無蹤。
剛纔的激情,似不曾發生過。
她疑惑地擡頭看向殿內寶頂,雕樑畫棟,並無人影。
奇怪……他到底藏哪兒了?
她緊張地梳理着頭髮,拿毛巾擦了擦臉,不忘四處尋找。
確定他不在殿內,她才讓任然開門。
殿門卻被鳳荷一腳踢開……
三個妖嬈的女子瞬間躥入殿來,陌影見她們直衝內殿,忙跟進去。
“三位表姐,你們要做什麼?”
鳳荷煞然眼眸血紅,丹紅的脣內,獠牙尖利,白光森森。她側首看她一眼,篤定說道,“陌影,你藏了男人!”
鳳頤帶着四個白衣勝雪的俊美男子進來,乍聽此話,不約而同,看向陌影。
陌影漠然笑了笑,“鳳荷表姐,你恨我可以,可不能嫁禍我呀!”
鳳荷,鳳蝶,鳳靈狐疑地仰頭深吸一口氣,三人濃妝嬌豔的臉兒,笑得妖媚各異。
“是一隻狼人!”
鳳蝶說着,不等陌影開口,就敏銳地四處打量,血紅的眼眸連地磚拼接的縫隙,和牀上的被褥都沒放過。
風靈慢條斯理地走到衣櫃那邊,狂猛如風地打開門,把裡面的錦袍全部扯出來。
“在這裡!一定在這裡……”
衣櫃瞬間空了,裡面卻空無一人。
陌影恐慌地垂眸冷笑,“三位表姐,你們想男人想瘋了吧?我這裡只有任然和任離,哪有其他人?”
鳳荷鳳蝶不理會她的話,兀自翻箱倒櫃,她們隨手便罷奢華的擺設砸在了地上。
整齊地寢殿,頃刻間變得一團狼藉。
鳳頤怒斥,“都給我住手。”
鳳荷給鳳蝶遞了眼色,兩人卻又飛上殿頂尋找……
鳳靈卻狐狸似地,湊到陌影近前,鼻尖貼在她頸側,輕輕一嗅,突然曖昧地低低笑起來……
“荷姐姐,蝶姐姐,她身上有味兒!”
陌影見鳳荷過來,轉身抓起梳妝檯上的香粉,撒了滿室,羽翼轟然一揮,力量衝擊,所有的門窗打開,清冷的風襲入殿內,吹得人透心涼。
“三位姐姐,如此嫁禍陌影,皇舅父知道,不知會如何責罰你們?!”
“拿父皇嚇我們呢?”
鳳荷上次被她一頓毒打,拆了骨頭,疼得她躺了大半個月才康復,這筆債她忍太久了。
“來人!”
一羣黑衣護衛瞬間衝進來。
鳳頤忙上前,站在陌影身邊。
“荷,父皇最不喜歡被打擾睡眠,最好不要把事情鬧大!陌影這裡的確沒有男人,有任然和任離在,刺客都闖不進。如果你非要命人搜,到時搜不出,父皇怪罪的還是你。”
鳳荷看了眼鳳蝶與鳳靈,有恃無恐地推開鳳頤,走到陌影面前。
她深吸一口氣,愈加確定,那進來的男子,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百里玹夜。
“看在鳳頤的面子,我不搜也行。你讓我咬一口,事情就過去了。”
“我不讓你咬,你還是搜吧。”陌影漠然走到窗口,背對着她們,冷聲道,“說不定,是鳳荷表姐藏了狼人,卻嫁禍給我。”
鳳荷勃然大怒,反而讚賞地嫵媚笑着點頭。
“好,好樣的!嚴陌影,這裡可是血魔,不是靖周,挑釁我,你等着被剝層皮吧!”她朝幾個黑衣人揮手,“戒嚴皇宮,給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那狼人給我抓出來。”
“是。”
鳳荷輕蔑白了眼陌影,裹住豔紅的披風出去,親自帶着一羣護衛去搜查。
鳳頤無奈地嘆了口氣,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陌影,見鳳荷出了宮苑,才道,“影兒,剛纔的事……”
“頤表哥,蝶表姐,靈表姐,我餓了,用膳吧。”
陌影走去外殿,手兒一擡,牽住一個俊俏的男子,“公子叫什麼名字?”
“江雲。”
“雲公子爲何來血魔皇宮當‘美食’?”
說話間,她不着痕跡朝門外看了一眼,示意任離去盯着鳳荷的動靜。
她手挽在江雲的手臂上,帶着他坐下。
江雲低着頭,因剛纔的一番波瀾,眼底還有幾分惶恐,卻也因陌影的震驚而詫異。
他柔聲道,“家裡貧窮,江雲來此當美食,吃得好,穿得好,每月還有百兩銀子拿。我一家老小,都憑着我的血,在靖周過上了好日子。”
陌影看着他,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憑他賣血爲生,養家餬口,不知被他養着的家人,會是什麼感受。
他默然低着頭,笑意溫潤。
陌影看着他,莫名地心疼。
當人上人,勾心鬥角,當普通人,連活着都這樣艱難。
鳳靈跟過來坐下,視線在兩人之間流轉。
“陌影,喜歡江雲,便收了吧。免得荷下次再揪着你惡意刁難。”
鳳頤見陌影拉過江雲的手臂輕嗅,不自然地別開視線,冷斥道,“靈,你不要盡出餿主意,父皇交代了,陌影吃什麼,喝什麼,都要經過我嚴格查驗。”
鳳靈嘟嘴,把自己的男寵喚道身邊。
“陌影,把我這個給你嚐嚐,最近,他以酸甜的水果爲食,血液裡有股蘋果的酸甜味道呢。”
男子恭順地似一隻貓兒,朝陌影單膝跪下,“陌影公主……”
陌影看着他,尷尬無言。
鳳頤見陌影遲疑,伸腳一擡,把男子踢出殿外。
男子飛出去,落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便暈厥。
鳳靈怒火中燒,卻敢怒不敢言,“頤,你太過分!那是我最喜歡的。”
“你們交換男寵取血,我不干涉。但陌影不同,一旦她染了病,損了身子,父皇怪罪,我可擔待不起!”
他撫了撫酒紅色的金紋錦袍,在陌影身邊坐下來,拿茶盅給江雲。
“江雲,把你的血接在茶盅裡給影兒。”
鳳靈冷哼一聲,拂袖出去,把男寵扶起來,“我們走!”
鳳蝶看了眼宮苑裡離去的主僕兩人,在地毯右側的高背椅上坐下。
“頤,你這些規矩也太多了,讓陌影直接咬住江雲,豈不是更有味道?”
江雲把茶盅接滿了血,恭順遞上前。
鳳頤不讓陌影接,他先接過去,咬破手腕,把血液給他塗在傷口上,見江雲傷口痊癒,他又嗅了嗅茶盅裡的血,墊着手帕,從懷裡拿出一枚特製的小銀簪,伸進血液裡,試了毒,確定無異樣,才遞給陌影。
鳳蝶看着他行雲流水的舉動,挫敗地搖頭失笑。
陌影卻習慣了他的耐心與細心。
鳳頤把茶盅遞到她面前,溫聲道,“咬人,那是野蠻無禮的舉止,影兒你是公主,不要像個野丫頭一樣咬人,再說,若那人幾天不洗澡,咬在嘴裡,不是很噁心麼。”
鳳蝶正要咬自己的男寵,被他一說,反而沒了胃口。
陌影看了眼鳳蝶,接過鳳頤遞過來的茶盅,正要喝……
鳳頤又叮囑,“小口小口的喝,不要弄得滿嘴都是。”
陌影淺嘗輒止,味道還不錯,甘甜幽香,細細品來,“有蘭花的味道。”
江雲忙道,“這是頤殿下給公主的驚喜,近來,頤殿下讓江雲吃蘭花糕,蘭花糖爲食。”
陌影恍然了悟,擡眸看鳳頤。
他擡手寵溺摸了摸她的頭,“喜歡嗎?”
“喜歡,多謝頤表哥。”
鳳蝶瞧着兩人,頓感無趣,伸手便搭住男寵的手,“走,咱們告退吧!頤殿下在這裡,咱們都是多餘的。”
鳳頤沒有阻止她,只柔聲問陌影,“喝飽了嗎?要不要再來一杯?”
“嗯。”
宮苑中,鳳蝶尚未帶着男寵出去,一位身着藍色官袍的男子,一陣風似地,帶着一羣護衛進來。
是大內總管榮紹。
他冗長的髮絲,與拖曳在背後的袍子一般長,陰沉的鷹眸,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任然,他對鳳蝶俯首道,“公主,請留步。”
鳳蝶見他,似老鼠見了貓,忙拉着男寵躲到一邊,給他讓開路。
任然在門口拱手行禮,榮紹站在臺階上腳步微頓,側首看他一眼,才徑直入殿內。
鳳頤正擁着陌影的肩,低柔叮囑她一些飲食的禮節,見榮紹進來,他不悅挑眉,“父皇醒了?”
“陛下龍顏震怒,要大家都過去。”
鳳蝶忙奔進來,“可是因爲鳳荷搜宮驚動了父皇?!”
“無可奉告。”
榮紹說完,看鳳頤和陌影,恭敬擡手,一個請的姿勢,卻貴雅凜然,比主子還高人一等似地。
“殿下,陌影公主,請。”
陌影頷首起身。
自打入宮,她不動聲色,把一切看在眼裡。
任然和任離都畏懼榮紹。
傳言,他是鳳隱轉變的第一位子嗣,至今,沒有八千歲,亦近萬歲,是皇宮裡力量最高強的吸血鬼,就連公主,皇子,百官亦是敬他三分,後宮衆妃,亦是榮紹親自爲鳳隱挑選的……
簡單一句傳話,他不派宮人來,卻親自來傳,顯然……是出了大事,要給她格外提個醒。
鳳頤示意江雲回御膳房,牽着陌影起身走在前面。
榮紹看了眼鳳蝶,示意她跟上。
鳳蝶隱忍不住,待鳳頤和陌影走遠了,才道,“榮紹,鬼都知道,陌影不過是父皇培養的一條狗,這狗是否忠誠,還難說!你這就阿諛奉承,是不是太早了?”
“蝶公主,在榮紹眼裡,陌影公主纔是真正的公主。她能拔出翼龍神劍,且擁有精純之血。所以……誰是誰的狗,還說不定呢!”
“你就不怕我把這話告訴父皇?”
榮紹淺笑無驚,負手停住腳步,視線只盯在陌影的背影上,“公主儘管去說,榮紹靜候公主挑釁!”
“哼!”鳳蝶冷哼嗤笑,“你阿諛奉承,是你的習慣。本公主貴爲公主,是看不慣你這嘴臉,纔多說幾句。挑釁你,本公主還嫌髒了手呢!”
榮紹失笑搖頭,卻無人知曉,他……其實是月魔的三大長老之一。
宏大的宮殿,幽冷輝煌,紅石牆壁,雕龍金柱,神秘肅穆。
紅毯左側,高背椅上驚豔的男子,泰然從容地品着茶,那豔若山巔冰雪的俊顏,如妖似魔,讓幽冷的大殿,赫然大亮。
鳳靈與鳳荷卻都跪在地上,戰戰兢兢,手撐在地上,尖利地指甲扣進了地毯。
丹陛上,九龍屏風前的龍椅上,鳳隱剛剛坐下,那股好夢被擾的惡氣,在心頭氤氳成一股強冷的殺氣。
他陰沉俯視着丹陛下的百里玹夜,冷眸如血。見陌影進來,紅眸微閃,卻忽然又堆上笑來。
“陛下,頤皇子,陌影公主,蝶公主都被帶到。”榮紹覆命說完,便上了丹陛,在龍椅一側立定。
只有在鳳隱身邊,他纔有一副奴才樣——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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