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醫從地上慢慢起身,衝着冷千秋詭異的一笑:“沒錯,今天被斬首的人是我,卻也不是我。”
“不是你?”冷千秋越發疑惑。
“確切的說今天死的那個人是有着和我一樣的容貌的人,卻並不是我。死的人是沈太醫沒錯,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卻已經不是沈太醫了,沈太醫已經死了,我現在叫沈巖。”沈太醫略顯陰沉的說道,“死去的沈太醫不過是李代桃僵的死士罷了。”
冷千秋聽他這樣說瞬間明白了幾分:“這麼說來,今天德妃事發是你們兩個早就串通好的,德妃一直以來都被你們蒙在了鼓裡,真是可悲!”
沈巖彎了彎嘴角:“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怪就怪那個女人太貪心了,也怪那個女人太狠心,冷小姐或許覺得我投靠陸相很卑鄙,但是若不是那個女人將我逼到絕路,我又怎麼會背叛她?”
上次他與那個女人的殲情被人撞破之後,德妃思前想後,權衡了一番利弊關係,居然想着要向他下手,幸虧他及時察覺,才免遭那個女人的黑手,不得已他才投靠了陸遠風,進行反擊的。
“那個女人已經死了,我們就不要再提她了。”冷千秋不想再繼續追問下去,沈巖與德妃之間的隱秘與糾葛,她不關心,她關心的是自己的利益,他們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好了,你下去吧。”陸遠風淡淡的揮了揮手,沈巖恭敬的退了下去。
他看向冷千秋道:“現在你還懷疑我的誠意嘛?”
“不,我相信你會是最好的盟友。”冷千秋伸手握住了陸遠風伸出的手。
如果是沈太醫投靠了陸遠風,那麼她對他今天設計德妃的一切懷疑就迎刃而解了,沈太醫是德妃的心腹,與德妃爲虎作倀多年,沒有什麼秘密是他不知道的,他已經背叛了德妃,那陸遠風能知道德妃的這些秘密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陸遠風自始至終都沒有與德妃將德妃視爲盟友,沈太醫是自己反水過來找的陸遠風,所以陸遠風算計德妃,也就算不得是背叛。
陸遠風又親自給冷千秋添了一杯紅茶:“今天難得我自己泡茶,別人可沒有這個福氣。”
“多謝陸相,我自該不卻。”冷千秋展顏,將一杯茶水都緩緩啜了下去,箇中滋味又與先前那杯有所不同着。
“我還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你們又是如何騙過老皇帝的眼睛的?宮裡的人都認識沈太醫,如果你們貿然用一個假的沈太醫去替罪,不可能不會被人發現。”德妃與沈太醫偷情,如果用的是假的沈巖,德妃與沈太醫親密多年,一定會發現的。
“德妃素來喜歡花草,在她寢殿的門口就有兩盆毫不起眼的花朵,平日裡如果只是單純的做擺設倒也無妨,不過今天我派去的易容過後的死士身上還帶了一樣香味,三種香味結合在一起就會產生難以言狀的晴欲效果,這種效果就好比是天下最催情的毒藥,德妃色令智昏,都到那個時候了她又哪裡會想的了那麼多。”陸遠風笑的清淺自然,看起來人畜無害。
“原來是死士,既然你事先就有了安排,想要偷樑換柱,想必那死士也是按着沈太醫的體形挑選的,高明,實在是高明!”這樣環環相扣的細節不禁讓冷千秋讚歎非常。
“你爲何要對我說這些?這些都是你的秘密不是嘛?”直覺告訴冷千秋,眼前的這個男人不簡單,他告訴她這麼多秘密就不怕她以後反咬她一口嘛?
“人生在世,總得有個軟肋放在身邊不是?”陸遠風高深的笑了笑,擡眼凝視了冷千秋許久,嘴角掛着一絲淺淡的笑意。
冷千秋被他眼中流露的幾分看的頭皮發麻,猛然撇開了眼睛,許久未曾跳動的心臟竟然由於他之前的注視噗通噗通的跳快了幾分,她冷了冷臉:“陸相真是會開玩笑,夜色已深,千秋疑惑已解,就不打擾陸相休息了,告辭。”
望着遠走的淺白窈窕背影,陸遠風望了一眼對面座位上的茶杯,微微垂了垂眼瞼,不知在想些什麼。
“什麼,那宅子現在是座空宅?”這個消息傳到宣王府的時候,高冉冉正在用晚膳,清粥小菜,沒有一絲華貴,樣樣卻都透着精緻,非常可口。
她放下手中的勺子,動作優雅中透着幾絲高貴的氣質,她眯了眯眼睛,轉眸看向另外一旁的夜懷:“是陸遠風乾的?”
夜懷緊挨着高冉冉坐了下來,手指輕輕敲敲了桌面,那邊赤劍立刻會意,上前一步。
“王妃,皇上殺了德妃之後又下令追查了一番,德妃娘娘做過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也都浮出了水面,謀害後宮嬪妃,給懷孕的後宮嬪妃下藥導致流產的事情也一併挖了出來,連帶着那所宅子也被德妃的宮女靈兒供了出來。”赤劍一五一十的將今天去搜查宅子的情況也一併稟告着。
“我帶人去搜查那所宅子的時候並沒有看見死士,那宅子空空落落的,像是裡面的人提前得到消息走了一般,爲了以防意外,我還特地讓我們的人檢查了一番那宅子有沒有機括之類的,裡面真的很乾淨,在書房後面的暗格之中屬下找到了一封信,還請王爺和王妃過目。”赤劍從懷裡掏出那封信呈了上去。
高冉冉正要伸手去拿,夜懷長臂一伸,將那紙條拿了過去,在兩人中間的位置展開。
“冉冉,宣王,對不起,我騙了你們,其實我那天在沉香殿看清了黑衣人的臉,我和你們說過,我這次來京城除了是爲了冷寂,另外一個目的就是找我的哥哥,當我看到那張臉的時候,我很驚訝,也覺得很陌生,可是當我看到他耳朵後面的紅痣的時候我卻無比的清楚,他是與我血脈相連的哥哥。”
“我被德妃發現之後是受了傷,不過卻不是德妃打傷的我,是那個神秘的黑衣人,也就是我的哥哥,我爲了查看他耳朵後面的紅痣故意接近他纔會被他刺傷,我那天晚上就去那所宅子找了他,並且和他說明了一切,現在我已經帶着我哥哥回去了胡夷。冉冉,對不起,我騙了你們。”
“最後,信封裡的那枚黑色丹藥可以逼出夏凝雪身上的蟲蠱,你將解藥交給普陀大師,他知道該怎麼做,另外,小心冷千秋。”
落款:蘇淺
“怎麼會是這樣?”高冉冉與夜懷面面相覷,她有些不敢相信蘇淺竟然瞞了他們這麼多事情。
高冉冉從信奉裡倒出一枚小小的口袋,裡面正好有一枚信中所說的黑色丹藥,她拿着那枚丹藥聞了聞,有些哭笑不得:“蘇淺真是讓人有些措手不及,幸好她還知道留下除蠱的丹藥,若是不然,我就真不會認她這個朋友了。”
蘇淺騙了他,也騙了他們,她看到這封說明原委的信之後,知道她將給雪姐姐下蠱的始作俑者給帶走了,她內心對蘇淺有些惱恨着,接着又往下看下去,知曉了蘇淺還留下了解蠱的藥,她內心的氣氛緩解了,可還是覺得有些氣惱,直到看到那枚藥丸的時候,這種氣惱的感情就變得哭笑不得起來。
對於蘇淺這種不辭而別又出人意料的作法,再加上回憶起蘇淺之前的種種,她對蘇淺實在是惱不起來。
“看來你是原諒蘇淺了。”夜懷微微一笑,舉起筷子爲她添了一筷子鮮嫩的筍條。
高冉冉不置可否:“她這樣做也是情有可原,我沒有辦法惱恨她,換作是你,你會不認她這個朋友了麼?”
“我主要看你的意思。”夜懷給出的話幾乎是肯定的語氣,看高冉冉還是無心桌前的小皺,大有一番深談的架勢,他端起粥碗,將粥勺遞到了她的口邊,“知道你想立刻將解藥給夏凝雪,也不放心讓其他人去做這件事情,但是現在,你必須要把這碗粥喝完。”
幾乎是令人無法置喙的口氣。
面對夜懷的霸道,再看看碗中滴米未動的小粥,她沒有反駁,安靜的享受着二人的獨處時光。
用完小粥之後,高冉冉立刻就出了府,夜懷留在了府中處理政事。
走進沐府的後院,燈火朦朧,進了外室無一人煙,內室裡隱約有朦朧的聲音傳出,她想起來了,雪姐姐的一月之期,今夜便是最後一夜了。
急忙想要步入房中,映入眼簾的一幕讓她怔了怔往裡走入的身子,紫檀木鑲着雲石的方桌上面簡單的擺着一個藥碗,裡面盛着小半碗墨色的湯藥,往外灑出了一些。
在桌子另一旁的空隙邊立着一盞燭火,將男子坐着的身影拉的修長,投影在繪滿了月色荷塘的屏風上越發的頎長。
窗外詐起的幾縷微風將懨懨的燭火吹的越發明滅,沐奕軒感覺一股寒意襲來,忙作勢要起身去關窗戶。
“不要關,我想再感受風的溫度,即使是冷的,在我心裡也是暖的。”是夏凝雪的聲音,落在人的耳裡是那般的嬌弱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