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都暗示說餓了,夏禾怎麼也得表示表示。
何況這也是個爲父母說和的好機會,不管怎麼說,這兩口子都是因爲她的事才吵起來的,她不可能置身事外。
夏禾眼珠子骨碌一轉,露出幾分討好的笑,道:“不如女兒給父親做幾樣小菜下酒?”
聞言,夏永淳立即露出我心甚慰的表情,矜持地點了點頭,道:“隨便做幾樣就行了。”心下卻道,哎呀,還是我家閨女聰明孝順。
心底那股醋意也不見了。
不過轉念一想,他剛從新月苑出來,說要出去辦事,若是這會又跑去女兒那裡吃菜喝酒,那豈不是自打嘴巴?
但又捨不得女兒的好手藝。
尋思一番,夏永淳道:“我這會要出門,去鋪子裡辦事,我把富貴留下,一會你做好了,就讓富貴給我送到鋪子裡。”
“哦。”夏禾轉着眼珠應了,模樣乖巧聽話。
夏永淳心下又是一陣熨帖,囑咐了兩句讓她注意身子不要勞累,就大搖大擺地出門了。
目送父親走遠,夏禾又沿着林蔭道走了一段路,等到肚子沒有那麼脹了,這才掉頭回草葉廬。
走在回房的路上,夏禾回憶着廚房裡剩下的食材,開始琢磨食譜。
等回到草葉廬,她的菜單也想好了。
現在是夏天,大家胃口普遍不好,所以她打算做開胃下飯的菜,當然,還不能少了清涼降火的湯。
一道涼拌三絲,一道蒜泥白肉,一道麻婆豆腐,一道冬瓜清湯,四個菜葷素搭配,營養又開胃,夏禾還準備了飯後點心——薄荷綠豆糕,並一壺果茶,就連蒸的米飯,都是鋪了竹葉蒸的,蒸出來的米飯帶着股竹香。
做好後,夏禾讓白雀送去前院給富貴,請富貴送到鋪子裡,還讓富貴幫忙帶了一番話。
富貴提着食盒出了門,聞着食盒裡漏出來的香氣,覺得剛吃飽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叫了,免得自己做出偷吃的蠢事,他不得不加快了速度。
食盒送到鋪子時,夏永淳正百無聊賴看賬本,聽說富貴送菜來了,他立馬丟下賬本,坐到待客用的小桌前。
富貴將食盒放到桌上,不忘誇道:“三小姐手藝真好,小的聞了一路,肚子都餓了。”
夏永淳一副“還用你說的”傲然之色,只是打開食盒一看,菜色五彩繽紛的倒是很好看,就是肉菜只有一個。
男人是天生肉食動物,夏永淳頓時不滿了,斥道:“禾丫頭忒小氣,就整這麼幾道寒磣的小菜給我。”
嘴裡這樣說,手上卻迫不及待地把飯菜端出來,急吼吼地吃起來。
別說,味道跟賣相一樣好,夏永淳最後那點怨念也消散了,一連吃了三碗飯,把幾碟子菜吃得精光,連他最不屑的冬瓜湯都喝了一大碗。
生了一通氣,又來回跑了幾圈,他也是餓得狠了。
富貴在旁邊瞧着流口水,想起白雀託的事兒,他故作嘆息道:“大爺在這裡倒是吃得香了,聽說太太在屋裡連口湯都喝不下去。”
他想着,若是這回替三小姐辦好了事,指不定下回就有他的份兒了,是以演起戲來十分賣力。
聞言,夏永淳拿筷子的手頓了頓,故作鎮定地繼續吃喝。
富貴瞥他一眼,又道:“大爺,不是小的多嘴,您不該跟太太鬧,太太的性子您不是不知道,就是有理也不說自己三分白,以往不就是因此,纔會與您漸行漸遠麼?”
“今日這事兒,小的打聽了,老太太她確實病得不重,且太太也沒說不願伺候老太太,太太自始至終只說要代替三小姐給老太太侍疾,至於其他的,像是說不讓有孝心的盡力,是老太太自個說得,說讓姜姨娘伺候老太太是讓三位太太出門沒面子,則是二太太說的。也不知是哪個嘴碎的,聽了個七八,就都怪在了太太身上。其實二太太說的也沒有錯,有三位太太在,若是真讓姜姨娘給老太太侍疾,不就是在打三位太太的臉麼?”
又嘆息道:“還是三小姐說的對,夫妻間沒有信任,日子就不好過,小的好不容易盼着大爺跟太太和好了,這纔多久,您們就又鬧起來了,小的瞧着,心裡實在是不舒坦。”
富貴雖是僕從,但從小跟夏永淳一起長大,感情勝似兄弟,不然他也不敢跟夏永淳說這番話。
夏永淳沉默下來,良久,他轉頭望向富貴,似笑非笑道:“那丫頭給了你多少好處,竟然讓一向置身事外的富貴大爺幫太太說話了?”
富貴一陣赧然,不自在咳了咳,道:“小的不也是想大爺好麼,自從大爺跟太太和好後,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小的瞧着心安,至於三小姐的小要求,只是順便答應了。”
夏永淳冷冷哼出一聲,卻沒有再多說,而是陷入了沉思。
其實他心裡也清楚,只是關心則亂,是以容易衝動,等到冷靜下來纔開始後悔,卻又拉不下面子認錯,且正如女兒所言,他對妻子始終缺少一份信任。
低低嘆了一聲,夏永淳道:“我也許久沒有去京城了,今年年關一定要去岳丈家走走。”
富貴不知他爲何扯到了過年走親,只得順着他的話道:“算算也有三四年沒有去了,是該去走動走動。”
不是他這個做下人的多嘴,而是自家主子有時候實是小孩心性,這夫妻倆一吵架,他就連妻子的孃家都不去,可不就是妥妥的小孩子鬧脾氣。
說來太太也是可憐,起初剛嫁進門那幾年還好,後面開始鬧不愉快了,大爺就連京城都不願去了,更別提陪她回孃家省親了。
想着,富貴不由得面露責備,一雙眼睛幽怨地盯着自家主子。
夏永淳被他看得不自在,扇着手道:“去去去,爺要幹活了,一旁待着去。”
說罷不動聲色地打了個飽嗝,其實心裡已經快被愧疚拍到沙灘上了。
富貴滿眼鄙視地走開了。
夏永淳索性也不看賬本了,琢磨起過年要給岳父老子跟岳母大人準備些什麼禮物,不過想起離過年還遠,他又有點失落,隨即又想起什麼,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還等什麼過年,過幾個月就是岳丈大人壽誕,屆時陪娉婷回京拜壽不就得了?然而過年再去一次!對了!還一定要帶上小禾,這丫頭聰明機靈,一定能讓兩位老人家高興,老人家一高興,就不會計較我多年不去看望了,哈哈哈!”
富貴在門外聽到主子自言自語的聲音,無奈地搖頭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