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私心,夏永淳並沒有立即阻止,站了一會才故作威嚴地低喝道:“什麼亂七八糟的,都給我停下!”
圍着夏晴施法的丫鬟們慌忙散開。
夏珂立即上前將夏晴扶起,夏晴靠在她懷裡委屈地啜泣。
“老大啊,你來的正好,我懷疑五丫頭被壞鬼上身了,正在試她呢。”老太太得意洋洋地表功。
蘇氏一怔,難道她誤會了,婆婆懷疑的不是小禾,而是夏晴?
夏永淳轉過了彎來,頓了頓,不動聲色道:“什麼妖不妖鬼不鬼的,弄得府上烏煙瘴氣的。”
心裡卻是鬆了口氣,只要不是針對小禾就好。至於這個侄女,反正沒做啥好事,老太太要磋磨就磋磨吧。
對於大兒子的淡定,老太太特傲嬌地哼了聲鼻子。
夏永淳的到來,讓夏晴訴苦有門,她柔弱地靠在夏珂身上,悽楚道:“還望大伯爲侄女討一個公道,侄女實在不明白爲何祖母會認爲侄女是邪祟……”說着幽怨地閉上眼,落下兩滴委屈悲痛的淚水。
她話裡話外都在暗示是有人攛掇老太太對付她。
夏永淳剛要開口,蘇氏搶先道:“你不必擔心,老太太自會給你一個公道。”繼而轉向老太太笑道:“母親您說呢?”
相處了將近二十年,老太太第一次覺得蘇氏識趣懂眼色。給了蘇氏一個算是讚許地眼神,老太太繃起臉道:“這是後院的事,你跟你大伯扯掰什麼,真是不懂規矩!”
夏晴臉上一僵,忙垂首道:“孫女知錯……”
老太太不甚滿意地點了點頭,在翠喜的攙扶下回到榻邊坐下,一副疲憊之色,慢悠悠道:“你也不要怪祖母懷疑你,實在你自從好了後,就太反常了,加上你一出事,府上就壞事不斷,我這纔想着要試試你。”
夏晴咬咬下脣,道:“孫女實在不知道做了哪些反常,或是出格的舉動,還望祖母示下。”她萬分不甘心,說反常,怎麼也是夏禾更反常吧?
老太太咂咂嘴,似乎是在回憶,好一會後才道:“也怪不得我懷疑,你說一你出事,你大伯他們出門去寺廟爲你祈福就遇到了山賊,險些喪命,後來的銀環蛇,也經過了你的手,再來這次邑駿出事之前,他與你走得很近,你說這是不是很可疑?”
老太太言之鑿鑿,有理有據,夏晴竟被說得無言以對。
當下,在場所有人看夏晴的目光都變了,就連扶着她的夏珂,都隱隱有了退卻之意。
心知此時再多的解釋喊冤都是枉費,夏晴只得把苦水往肚子裡咽,也不敢再掰扯夏禾了,急聲問道:“那現在祖母可相信孫女了?”
她已經受了兩頓打,總不能白受了吧?
老太太想了想,道:“目前看來,是沒有問題的,但以防萬一,你還是再喝一杯符水爲好,也省得以後再有人閒言碎語,不相信你。”
夏晴臉都綠了,什麼符水,根本就是紙灰水,沒有半點驅鬼的作用,都是她爲了折騰夏禾讓黃道長瞎編的!
何謂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夏晴現在是懂了,早知道這一切都會被用在自己身上,她如何也不會出這麼些惡毒的點子!沒想到到頭來,沒整到夏禾,把自己害得悽慘,只要一想象自己現在灰頭土臉的狼狽樣子,她就想歇斯底里!
可偏偏她又不能違背老太太的意思,都已經吃了這麼多苦頭了,除了保全黃道長,她根本沒有其他選擇,爲了將謊圓下去,她不得不受這些罪。
眼看着老太太催促黃道長燒了符,將灰燼塞進茶杯裡,夏晴額上青筋直跳,望着遞到眼前的符水,她眼一閉端起茶盞,仰頭將符水喝了。
渾濁的液體一入喉,夏晴臉上就一陣泛青,她極力壓下嘔吐的衝動,將符水嚥了下去。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符水一下肚,她就覺得肚子隱隱作痛。
手指也夾了,香灰也灑了,柳枝桃枝也抽了,符水也喝了,老太太總算放心了,拍着心口道:“看來晴姐兒真的沒有被鬼怪上身,這下大家能安心了。”
“呵呵,是啊。”姜氏母女乾笑,臉都僵了,除了附和老太太,她們還能說什麼?就算自打了嘴巴,也要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三太太掩嘴偷笑,睇了夏晴一眼,柔聲道:“誤會解開了就好,就是委屈晴姐兒了。”這話可沒有多少真心在裡面。
夏晴又怎會看不出三太太的口不對心,心下恨得牙癢癢,面上依舊溫婉柔順,恭謹道:“能讓祖母安心,孫女吃再多的苦都值得。”
“嗯。”老太太滿意頷首,總算大發慈悲,道:“今日辛苦你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謝祖母。”夏晴福身,心中別提有多嘔了。
老太太又將黃道長誇了一番,說他法力如何高深等等。
之後夏晴告辭離開,姜氏母女也坐不住了,當下就尋了藉口離開。
僱主都走了,黃道長心裡發慌,但還要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世外高人模樣,以免漏出馬腳。
夏永淳瞥了眼自他進門就老實待在一旁的黃道長,總算是沒有直接將人攆出府去,還算客氣地讓人送去客房。
瞧出夏永淳是有話要與老太太說,其餘人也不多事,紛紛告辭。
閒雜人等都離開後,夏永淳板下臉來,道:“今天鬧過就算了,明天一早就將人送走,我看那道士就是個江湖騙子,當不得真。”
老太太撇嘴,道:“送走就送走,左右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提到目的,老太太一臉得意,她可是爲小禾丫頭狠狠出了口惡氣啊!
別以爲老太太老了,糊塗了,其實她心裡門兒清着呢!她知曉是夏晴在背後攛掇,才讓夏顏跟夏珂幾個總是針對算計夏禾,她看出夏晴是個心懷不軌的,早就想治治她了,這不夏顏一說要請道士來祈福,她就順水推舟答應了,因爲她知道這件事背後肯定又是夏晴在搗鬼,所以想借機給夏晴個教訓,好讓她不敢再算計夏禾。
夏永淳猜到母親的心思,又是好笑又是好氣,道:“母親要是真的擔心晴姐兒留在府上會惹事,大不了尋個由頭將她送到田莊去,何必跟她一般見識,還廢這麼多心思。”
老實說,他也對這個侄女不滿很久了。
“這可不行,危險的人還是留在身邊盯着爲好,放遠了,會防不勝防。”老太太煞有其事道。
夏永淳啼笑皆非。
蘇氏安靜聽他們母子說話,並不插嘴,她知曉一旦她插嘴,可能老太太又要不高興了。沒有辦法,她跟老太太就是天生的冤家,若是平時,她不會這樣讓着老太太,但今日看在老太太爲她寶貝女兒出氣的份上,她就讓老太太一回。
氣勢洶洶,滿心不忿而來,現下夫妻倆卻是閒適輕鬆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