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後,蘇氏將夏永淳教訓了一頓,夏永淳才總算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
因爲中午不歡而散,晚上蘇氏又設了宴,不過這次不是擺在前院正廳,而是在蘭溪苑,除他們夫妻倆跟夏禾兄妹,就只邀請了顧飛璟,算是一場小家宴。
夏禾午睡起來後就收到了要去蘭溪苑用晚膳的傳話,瞧着時辰已不早,她沐浴過後便帶着白雀青萍出發了。
五月的傍晚還有些微的涼意,然穿外套的話又會有點悶熱,白雀估摸着走會路要出汗,臨出門便取了一把團扇塞進夏禾手裡,既能當裝飾用,走熱了還能扇扇風。
主僕三人到時,蘭溪苑裡已經點了燈,桌子擺在庭院裡,蘇氏跟顧飛璟正坐在桌邊說話。
聽到動靜,蘇氏擡起頭,招手道:“小禾來了,快過來坐。”
聞言,旁邊獨坐的夏永淳撇了撇嘴。
夏禾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父親,最後笑道:“母親跟表哥說話吧,我陪父親坐坐。”
夏永淳心裡頓時舒坦了。
顧飛璟睨了夏禾一眼,嘴角邊似笑非笑的。
夏禾忽然覺得熱,避開他的視線搖了搖團扇,坐到父親身邊。
蘇氏跟顧飛璟聊的是這三年顧飛璟在戰場上的見聞,顧飛璟能說會道,自然是把沙場上的拼搏廝殺說得跌宕起伏,中間還穿插些當地的奇聞異事,就連夏永淳都情不自禁豎起耳朵偷聽。
顧將軍的英勇事蹟夏禾在遊歷時已經聽了不少,只是現在聽他本人道來,又是另外一番驚心動魄。
正聽得入神,腦袋被拍了一下,夏禾回神便見面前的父親黑臉瞪眼,她不禁疑惑,好好的又怎麼了?
夏永淳吹鬍子瞪眼的,氣哼哼道:“聽得這麼認真,老實說,你是不是對他有點想法?”
“……”夏禾只想望天,貌似聽得最入迷的人不是她吧?
夏永淳纔不管這些,壓低聲音警告道:“他這是孔雀開屏,迷惑你的,你千萬不能上當!”
又哼了哼鼻子,小聲叱道:“有什麼好顯擺的!”
夏禾徹底無語了,她拿扇子擋住臉,低聲道:“父親,你再針對二表哥,母親又要生氣了,適可而止吧,中午已經把人家欺負得那麼慘了。”
夏永淳心虛地瞪眼,惡聲惡氣道:“你到底站哪邊?”
夏禾搖着扇子不說話了。
正好夏邑卿來了,夏永淳腦子一轉,拉着兒子坐下,關切道:“回來後也沒好好跟你們聊聊,這會正好,快跟爹爹說說,你們這三年都有什麼見聞?”
夏邑卿望向夏禾,用眼神問道:“父親又打的什麼算盤?”
夏禾聳聳肩表示很無奈。
望了眼那邊正聊得起勁的蘇氏與顧飛璟,夏邑卿心下了然,當即將路上的經歷娓娓道來。
他的口才這三年也鍛煉出來了,雖說還不至於舌燦蓮花,但平實的陳述更令人感動,再加上夏禾在旁的補充,將一些地區的風俗習慣展現在聽者眼前,讓人如身臨其境。
蘇氏跟顧飛璟本來聊得好好的,被這邊一打岔,都不由得分神了,等兩人回過神來,他們已經不知不覺停下交談,成爲了忠實的聽衆。
略帶深意地望了夏邑卿一眼,顧飛璟話鋒一轉,道:“前年在漠北行軍,我們曾遇到過狼羣,那支狼羣非常龐大,有數十隻之多,當時正值寒冬,漠北的荒原上只有漫漫風沙,那羣狼明顯是將我們十多人當做了獵物。”
他一開口,不僅蘇氏,就連夏永淳跟夏禾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來,認真聽他講述他們是如何狼口脫險,又是如何捕獵慶祝的。
見狀,夏邑卿抿了抿脣角,道:“漠北的冬季確實難熬,不禁氣候嚴峻,食物也是一大難題,我們曾在漠北的一個鄉下小鎮停留過一段時間,見過不少因酷寒跟飢餓去世的人,因爲食物緊缺,很多人只能啃樹皮度日,可冬天又有多少樹皮能啃?不過是囫圇一日是一日罷了。”
聽完轟轟烈烈的激戰跟載歌載舞的慶祝,再聽到這樣悲慘的事蹟,衆人的心情不覺沉重。
夏禾安慰地拍了拍兄長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介懷。
顧飛璟見了,微一挑眉。
漠北的現狀確實令人擔憂,他聽後也頗爲感慨,但未來的大舅兄,你用苦情戲來搶注意力,是不是太陰險了?
心念微轉,道:“表弟有所不知,近兩年漠北已經富裕了許多,我去年再去漠北時,不少人家已經學會了利用陷阱捕獵,肉用來吃,獸皮則用來售賣,還學會了新的種植方法,現在當地人民的生活已經不再像以往那樣艱難,起碼吃飽是沒有問題的。”
“哦,當真?”夏永淳雙眼發亮,問道:“怎麼個捕獵法?”
男人嘛,對捕獵或多或少有些興趣,而夏永淳這興趣還真不算小。
顧飛璟正是知曉這一點,才提起捕獵的事。
他正要回話,夏邑卿歡喜道:“看來小禾教給大家的方法十分有效,以後大家都能過個好冬了。”
話未完,顧飛璟驀地站起身,激動道:“漠北地區盛行的捕獵陷阱是小禾教給當地民衆的?”
夏永淳跟蘇氏也定定望向夏禾。
被衆人熱烈的目光注視着,夏禾有些發憷,她拿扇子擋住一半臉,乾笑着建議道:“我好餓了,不如大家先用膳?”
她算是看出來了,自家兄長在跟顧飛璟暗中較勁,只是她倒黴,被拖下水了。
夏永淳猛地回過神,吆喝道:“趕緊上菜,餓着我閨女我要你們好看!”回頭就笑眯眯拍着夏禾的腦袋,感嘆道:“不愧是我的寶貝閨女!”
顧飛璟眼熱,他也好想摸摸頭,好想叫寶貝!
夏邑卿淡然喝茶,雖然他也很眼熱,但還是決定要跟父親統一戰線,一致對外!
晚膳很豐盛,席間,顧飛璟誠懇地向夏永淳敬酒道歉,他姿態放得低,夏永淳兩杯酒下肚,就又跟他親親熱熱了。夏邑卿在一旁看得一個勁搖頭,生怕自家父親被哄個幾句就把女兒給賣了。
男人嘛,一碰杯就什麼新仇舊怨都一筆勾銷了。
夏禾就是負責吃吃吃,偶爾替父親兄長倒兩杯酒,她見顧飛璟一個勁往嘴裡灌酒,忍不住多嘴道:“你又喝這麼多,就不怕一會難受嗎?”
顧飛璟似笑非笑望她一眼,放下酒杯,道:“你說不喝就不喝了。”
意識到自己露餡,夏禾忙垂下頭,用扒飯來掩飾羞窘。
夏永淳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好轉的臉色又往下沉了幾分,道:“什麼叫又喝這麼多,難不成飛璟下午也喝了?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額……”夏禾噎了噎,只想找條縫鑽進去。
人嘛,有時候就喜歡嘴欠一下,不然人生就太平淡了,只是夏禾覺得自己嘴欠的太不是時候了。
見夏永淳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顧飛璟笑道:“姨父誤會了,小禾是在說以前的事兒。”
夏永淳瞥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顧飛璟頓了頓,放下筷子,肅然道:“其實今日到府上來拜訪,外甥是有所求的,還請姨父姨母將小禾許配給我。”
說出這句話他舒了口氣,總算是把今天過來的目的說出口了。
只是他舒心了,其餘四人卻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