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夏禾所言,在開辦書塾方面,徐知府比旁人要了解許多,不說旁的,但是人脈方面,他就要廣很多,且他還給夏邑卿提了不少有用的建議。
對夏邑卿開辦免費書塾的事,徐知府表示大力支持,連連感嘆後生可畏,在得知夏永淳的態度後,他不由失笑,安慰夏邑卿道:“你父親就是一根筋,倒也不是不支持你,你也要理解他。”
徐知府與夏永淳相交二十多年,是看着夏邑卿長大的,夏邑卿在他面前絲毫不見外,聞言道:“我理解父親的用心,只是即便我考取了功名,也不會入朝爲官,如此要那些虛名又有何用呢?”
“我知道你的想法。”徐知府點點頭,笑道:“你不用顧慮太多,改天我請你父親喝酒,跟他好好說說,相信他能理解的。”
“多謝徐叔叔。”夏邑卿斂首道謝。
徐知府拍拍他的肩膀,道:“既然要辦,就要辦好,過幾日我就會舉辦一場文會,請當地有名望的老先生來坐坐,你可要把握住機會。”
夏邑卿雙眼發亮,感激之情溢於言表,拱手道:“徐叔叔大恩,小侄沒齒難忘!”
徐知府哈哈笑道:“是我該感謝你!”
可不是麼,待日後教出一批國之棟樑,算是他的政績,他可是最先受益的。
就是撇開這些功利不提,這樣的大善舉也值得鼎力支持。
商議完正事,徐知府親自將夏邑卿送出書房,還再三勉勵他,讓夏邑卿被打擊掉的信心又回滿了。
告別徐知府,夏邑卿熟門熟路地往外走,在穿過前院的遊廊時,他撞見了徐紹祁兄妹,遇見好友,他喜上眉梢,上前拱手招呼道:“紹祁,柳兒妹妹,真是好巧。”
徐紹祁拱手回了一禮,笑道:“這可不算巧,我們是在這裡等你。”
“等我?”夏邑卿詫異。
徐柳兒點點頭,急聲問道:“夏大哥,小禾她真的身體不適嗎?”
最近封都城到處都是風言風語,她雖然不信,但還是不免有幾分擔心。
徐紹祁也面露擔心。
夏邑卿默了默,道:“雖然我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謠言,但這三年我一直跟小禾在一起,她不僅沒有病,還治好了許多有病的人。”
“沒有就好。”徐柳兒鬆了口氣,欣喜地拉了拉徐紹祁的衣角。
夏邑卿看在眼裡,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心裡升起一絲不悅
徐紹祁的神色讓人有些捉摸不定,沉默良久,道:“沒病自然是最好,即便真有身體不適,也無妨。”他就像是在表明自己的心跡般,語氣異常堅定。
“是、是啊。”許是看出了夏邑卿的不悅,徐柳兒乾笑着附和。
夏邑卿客套地笑了笑,道:“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邑卿。”徐紹祁叫住他,等他轉回身,道:“其實今日在這裡等你,主要是想問問書塾的事,你真的打算當一輩子的教書先生?那樣太可惜了。”
他面露惋惜之色。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弟,對彼此也十分了解,所以他知道以邑卿的才學能力,立足朝堂並不是難事。
知他是關心自己,夏邑卿哂笑道:“正如你所言,有才之人不應埋沒,而我所做的,就是讓更多優秀人才能一展抱負,爲國爲民出力。”
徐紹祁心底一蕩,低喃:“是我狹隘了,先天下而後己身,這纔是我等芸芸學子該有的心境。”
他頓了頓,道:“當官雖也是爲民,卻是先自身而後天下,與你的大公無私相比,我羞愧難當。可見紙上得來終覺淺,我的所見所聞還是太淺薄了,需要向你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說罷竟是深深鞠了一躬。
夏邑卿忙扶起他,啞然失笑,道:“你太自謙了,我不過是見多了沒有條件讀書的孩子,所以想爲大家做點事罷了,並沒有你所說的那樣高尚。”
徐紹祁笑道:“即便如此,我依舊比不過你。若邑卿不嫌棄,待你的書塾建好了,我就去給孩子們上課。”
他這話也不知是真心話還是玩笑話,徐柳兒聽得直皺眉,暗暗心焦。
夏邑卿笑着擺手道:“我可不敢勞動你,你還是老實上京吧。”
徐紹祁臉上的笑淡下來,道:“邑卿,我不是在開玩笑,至少今年,我不打算進京。”
夏邑卿不着痕跡瞥了徐柳兒一眼,笑道:“這就要看今年之內書塾能不能建好了。”
徐紹祁拍拍他的肩膀,沒有再多言。
當天晚上,徐太太叫徐紹祁到房裡說話,徐知府也在場,徐太太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邑卿的事你不要瞎摻和,我已經跟你外祖父商量好了,下半年你就住過去,等考完放榜了再回來。”
徐太太也是從京城嫁過來的,雖然孃家不是大門大戶,但在京城裡好歹有個門戶,讓徐紹祁住在那邊,不僅方便考試,還能結交些人脈,最重要的是京城裡有學識的大儒多,有利於求學,總而言之益處是很多的。
徐紹祁自然知道這其中的益處,只是他沉默了。
見兒子不爲所動,徐太太又轉向徐知府,唸叨道:“你也勸勸他,做善事是做善事,大不了咱們多資助些銀子,決不能讓紹祁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徐知府抿了口茶,並不發表自己的意見,道:“紹祁,你是怎麼想的?”
徐紹祁默然沉思一番,隨即擡頭直視父母的雙眼,道:“我想明年再去京城。”
徐知府淡淡頷首。
徐太太急道:“我不答應!”見兒子皺起眉,她又厲聲道:“不要以爲我不知道,說來說去,還是爲了那個夏禾!這三年你執拗着不肯訂親我依了你,現在這件事你必須聽我的!”
“母親……”徐紹祁無奈皺眉,道:“與小禾無關,我只是欽佩邑卿,也想爲百姓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等你當上官不就更能爲百姓做事了?你就不要再找藉口了,你就是爲了夏禾!”徐太太不依不饒。
徐紹祁皺了皺眉,不說話了。因爲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
徐知府老神在在地喝茶,對妻子與長子的矛盾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