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公是太后身邊的老人,蘇氏對他並不陌生,他對太后的擔心蘇氏能夠理解,但這次,他表現得太過了。
趙公公竭力遊說蘇氏,“一旦請示皇上,這一來二去的就要四五天,到時候趕路又要花時間,加起來就是十來天,太太娘娘的病等不起啊!”
他說得懇切,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蘇氏心下轉了幾圈,應承道:“好吧,我會勸勸顧將軍的,公公不必過於擔心,不放先回房,到時候等我的消息。”
“好好好,有勞太太了,還請太太務必要阻止顧將軍。”趙公公長出口氣,抹了把額上的汗水。
蘇氏溫婉笑道:“我盡力便是。”
在蘇氏的再三安撫下,趙公公總算願意離開,他一走,夏禾立刻翻身坐起,託着下巴道:“這個趙公公有點可疑啊。”
“我也這樣覺得。”蘇氏柳眉輕皺,道:“但他是太后身邊的老人了,在宮中地位也不低,我想不到有何理由可以讓他背叛太后。”
“是不是背叛就說不準了。”夏禾若有所思。
“那會不會是我們想得太多,他真的只是擔心太后的身體?”蘇氏抱着僥倖道。
夏禾點了點頭,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以防萬一,還是請人調查一下吧。”
蘇氏頷首,道:“你好好躺着吧,我去找一下飛璟。”
方纔假意應承將趙公公打發了,這會她還要去做做樣子。
顧飛璟就在水榭,蘇氏輕易便找到了他,說明來意。
顧飛璟笑道:“我就猜到他會去找姨母求助,只是沒想到他竟這般心急,讓我不得不懷疑他的用意了。”
“怎麼,你也在懷疑他?”蘇氏詫異。
顧飛璟點點頭,道:“我來時,順便調查了一下趙公公這一路上的所作所爲,發現他雖然對當地官員的討好來者不拒,但與六皇子一派的官員卻走得最近。”
“你是說他被六皇子收買了?”蘇氏心頭一沉。
六皇子是肖貴婦所出,算是宮中除了大皇子之外,出身最尊貴的皇子,如今大皇子倒臺,他是最有希望成爲太子的那個,只是平日裡他並不顯眼,倒是讓人忽略了他的野心。
顧飛璟不置可否,沉聲道:“這件事還需調查,現在說什麼都爲時尚早。”
蘇氏默然頷首,頓了頓,道:“關於進京一事……”
顧飛璟道:“這件事姨母就不必插手了,一會我去找趙公公,我想辦法讓他吐些消息出來。”
“恩。”蘇氏不再多嘴。
告別蘇氏,顧飛璟去到趙公公暫住的臥房,彼時趙公公正在房內焦急地踱步,看到他過來,竟然露出幾分驚喜之色,道:“顧將軍你終於來了!”
顧飛璟挑眉,正疑惑不解,便見他謹慎地探頭打量窗外,隨即將門窗關上,急聲哀求道:“顧將軍,您一定要救救太后啊!”
顧飛璟怔了怔,擡手打斷還要開口的趙公公,道:“你別急,讓我先想想。”他指了指趙公公,遲疑道:“你是故意露出馬腳,讓我們懷疑你,然後好來找你?”
趙公公連連點頭,“除此之外,奴才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你在路上跟六皇子的人故意走得很近,也是故意的?”顧飛璟接着問,心底的迷霧漸漸散開。
“那是二皇子逼的!他威脅奴才,要奴才拖延時間,並故意接近六皇子底下的人,好讓皇上誤會六皇子圖謀不軌。”趙公公氣惱地跺腳。
“二皇子?”顧飛璟皺眉,看來攪進這趟渾水裡的人比他所想的還要多。
頓了頓,他問道:“二皇子拿什麼威脅你?”
“這……”趙公公視線遊移,無意識地甩了甩拂塵,道:“這是奴才的私事,就沒必要說了吧。”
顧飛璟目光微冷,道:“是沒必要說,還是你不敢說?”
趙公公顫了顫,還是不肯說。
顧飛璟冷笑,道:“既然你不願開口,那就永遠不要開口。我現在就派人送急報進京,請皇上允許我們在封都多停留些時日。”
“不可!”趙公公情急大叫,一咬牙,道:“奴才說!”
顧飛璟彎起嘴角。
“奴才與賢妃身邊的青姑姑有對食之情,二皇子就是拿捏住了奴才這個弱點,進而威脅奴才。”趙公公無奈嘆氣。
“賢妃?”顧飛璟皺了皺眉,不就是天啓的母妃麼?默了默,他道:“僅僅就因爲你與青姑姑的關係?”
這個理由未免有些單薄。
趙公公點頭,道:“事關太后安危,奴才不敢隱瞞。”
顧飛璟略一沉吟,道:“我知道了。”
“那太后……”趙公公期待地望着他。
“我已經飛鴿傳書給陛下,何時進京等皇上的消息吧。”顧飛璟擺擺手,腦子裡還在琢磨方纔得到的消息。
“什麼?”趙公公大叫,捶腿道:“您怎能騙奴才?”眼睛又骨碌碌轉起來,明顯又在算計什麼。
顧飛璟淡淡瞥他一眼,語帶警告道:“你想清楚,現在可不僅僅是二皇子握有你的把柄,我勸你最好還是安分一點。”
趙公公臉上一僵,趕緊收起自己的小心思。
顧飛璟眼底閃過冷光,道:“不要再去打擾翁主,若是讓本將軍知道,你知道後果的。”
他說得輕巧,趙公公卻背脊發寒。
說到手段,顧飛璟沒有那些皇子們多,但京中的人都知道他輕易得罪不得,因爲他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絕不會留餘地。
見趙公公徹底老實了,顧飛璟滿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嘻嘻笑道:“趙公公不必擔心,本將軍不是棒打鴛鴦的人,只要你配合,改日本將軍與皇上說說,請皇上允了你與青姑姑的事。”
“多謝將軍。”趙公公扯出抹笑,生出未脫虎口又入狼窩的錯覺。
是夜,夏禾趴在牀上研究藥方,木窗突然啪啪響了兩聲,她擡頭看了看,見窗戶關得好好的,沒有可疑之處,便以爲是風吹的,沒有在意,埋頭繼續研究方子。
這一埋頭,外界的動靜她就感覺不到了,直到白雀一臉複雜走到她面前。這還是因爲白雀擋住了光,她才注意到。
“怎麼了?”她擡頭問。
白雀指了指窗戶,神情複雜道:“小姐,顧將軍在外面敲窗子敲了半天了,你看……”
夏禾:“……”
窗外的顧飛璟表示已經凍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