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夫人微微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愧疚:“我也知道那樣做不對。但是在我看來,那種方式更加保險。我沒有別的辦法,如果走正常途徑,我不確定是否能見到丞相您,而且……時間緊迫。”
戲煜眉頭緊皺,他實在難以理解明月夫人的做法,但也能感覺到此事背後定有隱情。“你寧願冒着殺頭的危險來做這種事情,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現在,你可以說了,不要再有任何隱瞞。”戲煜的語氣嚴肅而堅定,他的目光緊緊地盯着明月夫人,不容她再有絲毫猶豫。
明月夫人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她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丞相,我實在是走投無路纔出此下策。我是爲了姐姐的冤屈才這般行事。姐姐蒙受了不白之冤,我恨不得將那賊人千刀萬剮,可我不想用江湖的手段,我希望由官方來出面,徹底懲罰那個惡人,還姐姐一個公道。”
戲煜微微皺眉,心中雖覺得明月夫人有些囉嗦,但看着她如此悲痛的模樣,也不忍打斷,只是靜靜地聆聽着。
山洞中,明月夫人的哭訴聲迴盪着,她彷彿要將心中所有的委屈和忿怒都傾訴出來。
明月夫人一邊流淚,一邊訴說着姐姐的遭遇。
她的姐姐本是一個善良溫柔的女子,卻無端被惡人陷害,陷入了絕境。
明月夫人四處奔走,卻始終無法爲姐姐討回公道,無奈之下,纔想出了綁架百姓引丞相出面的辦法。
戲煜沉默着,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你先冷靜下來,把事情的詳細經過告訴我。我會秉公處理,還你姐姐一個公道。”
明月夫人聽了戲煜的話,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她努力止住淚水,開始講述姐姐的冤情。
明月夫人微微顫抖着,繼續講述着姐姐的悲慘遭遇。
“姐姐名喚孫秋水,十年前,她還只是個小姑娘。那時,她在一個店鋪裡做工,本想着靠自己的努力掙得一份安穩生活。可那掌櫃的卻心懷不軌,經常對姐姐調戲。姐姐自然不從,她堅守着自己的尊嚴和底線。”
明月夫人的眼神中滿是悲憤。
“後來,那掌櫃的竟心生歹意,陷害姐姐。他謊稱店鋪裡丟了一個玉佩,然後開始搜身。沒想到,在姐姐的房間裡找到了那玉佩。店鋪裡所有的人都被掌櫃的矇蔽,認爲姐姐是個賊。就這樣,姐姐被抓進了監獄,含冤度過了漫長的十年,今年剛剛放出。”
戲煜靜靜地聽着,心中也涌起一股怒火。他能想象到孫秋水在獄中所受的苦難,也對那掌櫃的惡行感到不齒。
“你可有證據證明你姐姐是被陷害的?”戲煜問道。
明月夫人咬了咬嘴脣。
“我雖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我相信姐姐的爲人。她絕不會做出偷盜之事。而且,那掌櫃的爲人陰險狡詐,定是他設計陷害姐姐。”
戲煜微微點頭。
“此事我會調查清楚,若你姐姐真的是被冤枉的,我定會爲她討回公道。”
明月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希望,她感激地看着戲煜。
“多謝丞相,若能爲姐姐洗清冤屈,明月願爲丞相做牛做馬。”
明月夫人面露憤恨之色。
“那縣令簡直是個糊塗官,審案之時根本就未曾好好審理,想來是收受了那可惡掌櫃的賄賂。如今姐姐在村子裡受盡屈辱,根本擡不起頭來。她雖被放了出來,可村民們不明真相,經常辱罵她是個賊。姐姐每日遭受這般折磨,甚至覺得生不如死,幾度想要尋短見。”
說到此處,明月夫人的眼眶又紅了起來。
戲煜眉頭緊皺,眼中閃過一絲凌厲。
“若你所言情況屬實,我定會處理。此事我也無需差遣手下去辦,我會親自前往徹查。”
明月夫人聽聞此言,當即跪了下來,眼中滿是感激。
“多謝丞相大恩大德,明月沒齒難忘。”
她的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心中對戲煜充滿了敬意與希望。
她深知,只要丞相出馬,姐姐的冤屈便有了昭雪的可能,這個家也就有了重新振作的希望。
戲煜趕忙上前扶起明月夫人。
“你且起來,我身爲丞相,自當爲百姓主持公道,你無需行此大禮。”
明月夫人起身,仍止不住地抽泣,她知道,姐姐的命運或許即將迎來轉機。
戲煜目光堅定地看着明月夫人,問道:“那地方在哪裡?”
明月夫人趕忙回答:“距離很遠,在一個叫清風縣的地方。”
戲煜略作思索,說道:“既然如此,那麼明日便出發。我現在是不是可以回府了?”
明月夫人面露歉意,微微欠身道:“先前多有得罪,現在丞相自然可以回府。”
戲煜點點頭,接着說:“明天我再到這裡來,然後我們一起出發。”
明月夫人連忙答應:“好,丞相大人,明月在此等候。”
戲煜轉身走出山洞,翻身上馬。
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色中響起,他帶着對明日行程的思考,朝着丞相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明月夫人望着戲煜遠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她既爲即將爲姐姐伸冤而感到一絲希望,又爲之前自己的魯莽行徑而愧疚。
她暗暗發誓,一定要協助丞相查明真相,還姐姐一個清白。
回到丞相府後,戲煜徑直走向書房,他在地圖上找到了清風縣的位置,開始計劃明日的行程和調查方向。
他深知,這一趟行程或許不會輕鬆,但爲了正義,爲了百姓的冤屈得以昭雪,他義無反顧。
而此時,明月夫人也在山洞中收拾行裝,爲明日的遠行做準備。
戲煜遠遠就看到甘梅纖細的身影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
夜色下,她的身影顯得有些單薄。
戲煜心裡明白,甘梅定是擔憂自己的安危,纔在此等候。
甘梅一看到戲煜,眼中瞬間閃過驚喜的光芒,急忙迎了上去。
“你可算回來了,我一直擔心呢。事情怎麼樣了?你有沒有事?”她的聲音中帶着急切和關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戲煜,仔細打量着他是否有受傷。
戲煜微笑着握住甘梅的手,安撫道:“我沒事,你別擔心。”
說着,他便將山洞裡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甘梅,包括明月夫人綁架百姓的緣由,以及她姐姐的冤屈。
甘梅聽得十分認真,時而皺眉,時而露出憤慨的神情。
戲煜說完,不禁感嘆道:“這個明月夫人,還真的是一個奇女子呢。爲了姐姐的冤屈,不惜冒險行事,雖方法魯莽,但這份親情着實令人動容。”
甘梅微微點頭,眼中露出一絲敬佩:“她也是被逼無奈,希望我們能幫她姐姐洗清冤屈。”
戲煜攬過甘梅的肩膀,看着她溫柔的臉龐。
“放心,我已答應明日便和明月夫人前往清風縣徹查此事,定要還她姐姐一個公道。”
甘梅靠在戲煜懷裡,輕聲說:“我信你,只是此去定要小心。”
戲煜點頭,甘梅回房間。
戲煜坐在書桌前,鋪開信紙,提起筆開始寫信。
信是寫給安息國國王赫舍裡的。戲煜在信中寫道:“尊敬的國王陛下,吾已找到公主。然公主根本不願意離去,大汗國不缺一個人的口糧,願將公主留下。望國王陛下不要再找公主了。”
戲煜深知,有些話無需說得十分直白,赫舍裡身爲一國之君,定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寫完信,戲煜放下筆,輕輕吹乾紙上的墨跡。
他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着明日的安排。除了派人去送信之外,戲煜還打算讓士兵們把安息公主的畫像給弄下來。
他不想再因爲公主的事情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既然公主已決定留下,那麼就該讓這件事儘快平息。
戲煜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寂靜的夜色。
第二天,城中各處張貼懸掛的安息公主畫像被一一揭了下來。
百姓們看到這一幕,心中也都明白公主已經找到了。
而此時,戲煜正在丞相府中處理事務,忽然收到了來自過境處送來的一封信。
他拆開一看,竟是劉備所寫。
信中劉備言辭懇切,希望能爲關羽謀一個差事,聲稱關羽如今已改過自新。
戲煜微微沉吟,隨即提起筆給劉備所在地方的郡縣寫信。
他在信中囑咐當地的地方官員看着安排,根據關羽的才能和表現給予適當的差事。
戲煜深知,人才難得,若關羽真能改過自新,爲國效力,那也是一件好事。
處理完這件事後,戲煜又開始準備前往清風縣的事宜。
在明月夫人所在的山洞裡,幾個屬下滿臉擔憂地圍在明月夫人身邊。
其中一個屬下忍不住說道:“夫人,昨天晚上真的不應該把戲煜放走啊。現在百姓也都走了,我們手中沒有任何的人質了。要是戲煜不答應我們的要求,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其他屬下也紛紛點頭,眼中滿是焦慮。
明月夫人卻神色鎮定,她輕輕擺了擺手,說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斷,丞相應該不是那種不守信用的人。從他的眼神和言行中,我能感覺到他的正直。他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來。”
一個屬下還是有些不甘心:“夫人,人心隔肚皮啊,萬一他只是爲了脫身而假意答應呢?我們冒了這麼大的風險,若是最後功虧一簣,姐姐的冤屈可就再也無法昭雪了。”
明月夫人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我與丞相交談時,能看出他是真心想爲百姓主持公道。而且,他貴爲丞相,如果連這點信用都沒有,如何能服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屬下們見明月夫人如此堅持,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心中的擔憂並未完全消散。
他們默默地在山洞裡準備着,期待着戲煜能按時到來,同時也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這次行動能夠順利解決姐姐的冤屈。
山洞外,陽光灑在洞口,微風拂過,卻吹不散山洞內那一絲凝重的氣氛。
明月夫人靜靜地站在洞口。
就在衆人議論紛紛、憂心忡忡之時,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
衆人望去,只見戲煜騎着馬英姿颯爽地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明月夫人原本緊繃的臉上瞬間綻放出欣喜的笑容,眼中閃爍着激動的淚花。
戲煜翻身下馬,走到明月夫人面前,說道:“可以出發了。”
明月夫人看着戲煜,嘴脣微微顫抖,忽然間,眼淚奪眶而出。
她哽咽着說:“我本來只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情,真的沒想到丞相您真的願意幫助我。”
戲煜溫和地笑了笑,輕聲安慰道:“莫要哭泣,身爲丞相,幫助百姓本就是我分內之事。等我們真的幫你姐姐洗清冤屈,你再謝我也不遲。”
明月夫人擦了擦眼淚,用力地點了點頭。
“丞相大義,明月沒齒難忘。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吧。”
說罷,她招呼屬下們準備好行囊,與戲煜一同踏上了前往清風縣的路途。
一路上,明月夫人心中滿是對戲煜的感激,也對即將到來的伸冤之旅充滿了希望。
馬蹄揚起的塵土在道路上瀰漫,隊伍在陽光下行進,每個人的神色都帶着對這趟行程的期待與凝重。
根據行程安排,他們需要大約三天的時間才能到達清風縣。
一開始,明月夫人的屬下們因爲之前的事情,對戲煜心懷成見。
在他們看來,戲煜身爲丞相,或許只是做做樣子,並不會真心實意地去爲一個平民女子伸冤。而且之前丞相府的人圍困山洞,讓他們與戲煜之間產生了一種敵對的氛圍。
然而,在這三天的趕路過程中,情況卻悄然發生了變化。
戲煜毫無丞相的架子。遇到河流阻礙道路時,他會率先下馬,和士兵們一起尋找合適的渡河點.
每到一處歇腳地,他總是關心馬匹和衆人的狀況。
在途中休息時,他還會與大家分享一些過往的趣事,展現出非凡的智慧和親和力。
有一次,一個屬下不小心扭傷了腳,戲煜親自爲他查看傷勢,還拿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傷藥。
這些舉動都被屬下們看在眼裡,漸漸地,他們對戲煜的看法開始改變。
他們發現,這位丞相大人是個真心爲百姓着想、心地善良且能力出衆的人,之前的成見也在不知不覺中煙消雲散,轉而對戲煜產生了深深的認可。
明月夫人看到屬下們態度的轉變,心中也感到十分欣慰。
這天晚上,經過長途跋涉,他們終於趕到了清風縣城。
此時,夜幕已經完全籠罩了這座小城,城中燈火稀疏,一片靜謐。
明月夫人勒住馬繮,對戲煜說道:“丞相,天色已晚,我們不妨明日再去姐姐那裡。”戲煜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隨後,明月夫人轉頭看向屬下們,輕聲說道:“你們這幾日也辛苦了,各自散去回家休息吧。明日便不必到我家裡來了。”
屬下們齊聲應道:“是,夫人。”
說罷,他們便各自騎馬離開了。
戲煜和明月夫人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在客棧中,明月夫人向戲煜簡單介紹了一下清風縣的情況,以及她姐姐現在的生活狀態。
戲煜認真地聽着,心中對明日的查訪有了一些初步的計劃。
第二天清晨,霧氣瀰漫,整個世界彷彿都被蒙上了一層薄紗。
明月夫人和戲煜早早地出發,向着那個承載着明月夫人希望與痛苦的村落前行。
兩人騎馬緩行,馬蹄聲在靜謐的晨霧中顯得格外清晰。
大約一個時辰後,一個村落的輪廓在霧氣中漸漸顯現出來。
明月夫人勒住繮繩,轉頭對戲煜說道:“丞相,這就是我的家鄉。”
她的眼神中既有對故鄉的眷戀,又有對即將面對之事的複雜情感。
戲煜打量着這個村落,它看起來寧靜祥和,只是那霧氣似乎也籠罩着一種壓抑的氛圍。
村中房屋錯落有致,偶爾能看到煙囪中升起裊裊炊煙。
“我們走吧。”戲煜說道,他能感受到明月夫人情緒的波動,知道她此刻心中定是百感交集。
明月夫人點了點頭,輕夾馬腹,繼續向前。隨着他們的深入,能聽到雞鳴狗吠之聲,村民們也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一些村民看到明月夫人,眼中露出驚訝和複雜的神色,但沒有人上前打招呼,只是遠遠地看着。
明月夫人的神色越發凝重,她知道,這個村落裡的人對她和姐姐的態度,都因那場冤案而改變了。而今天,或許就是改變這一切的開始。
很快,他們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不多時便來到了一個農戶之家。
這裡,便是孫秋水的住所。
農舍靜靜地佇立在一片田野之畔,周圍環繞着鬱鬱蔥蔥的樹木,彷彿一處遺世獨立的世外桃源。
屋頂的茅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似在訴說着歲月的故事。
明月夫人的父母早已去世,這世間,如今便只有孫秋水一人孤獨地居住在此。
孫秋水正坐在院子裡的小板凳上,靜靜地凝視着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