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壽一臉誠懇地對史大密說道:“大密,還是讓店小二繼續把我綁起來吧,這樣你也能安心些。”
史大密趕忙擺了擺手,語氣真摯。
“陳兄弟,算了吧,經過方纔這些事兒,我如今是十分相信你了,哪還需要這般啊。”
陳壽卻執意如此,認真道:“大密,還是這樣做吧,我得讓你心裡塌實才好。”
說罷,便轉頭看向店小二,讓他幫忙把牀擡到門口,又扶着史大密過去,讓他睡在門口的牀上,才接着說道:“大密,你睡這兒,若我有什麼動靜,你第一時間便能知曉,也好防着我亂跑,你只管安心睡,我就在這兒守着你。”
史大密見狀,心中又是一陣感動,眼眶溼潤,嘴上雖還想再勸,卻也知道陳壽心意已決,便不再多說,躺了下來,滿心感慨這患難之中的兄弟情誼。
店小二依言而行,隨後拿起繩子,動作熟練卻又儘量放輕地把陳壽再次綁了起來。
綁好後,他還細心地檢查了一下繩結,確保牢固又不會勒得太緊。
一切安置妥當,屋內的燭火也漸漸熄滅,靜謐的氛圍籠罩着小小的房間。
店小二裹着薄被,在地上找了個相對舒適的位置躺好,史大密靠在牀頭,閉上雙眼,陳壽則靜靜地守在牀邊,被縛着身子卻毫無怨言。
不多時,三人在這簡陋卻又透着別樣溫暖的小屋裡,緩緩進入了夢鄉,屋外偶爾傳來的細微聲響,彷彿也成了這夜的別樣催眠曲。
天剛矇矇亮,店小二就悄悄起了身,回想起昨夜那彪形大漢的蠻橫無理,心中的怒火“噌噌”往上冒,越想越氣不過,暗暗下了決心要去把那傢伙給收拾了。
他在屋裡翻找出一把匕首,緊緊攥在手裡,眼神中透着決絕,躡手躡腳地就往屋外走去。
史大密睡得本就淺,聽到動靜後迷迷糊糊醒來,瞧見店小二這副架勢,趕忙問道:“小兄弟,你這是要去幹啥呀?”
店小二咬牙切齒地回道:“我要去把那個畜生給弄死,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
說罷,用力把擋在門口的牀移開,快步走了出去。
可等他來到昨夜那大漢霸佔的屋子前,推開門一看,屋裡空蕩蕩的,哪還有那大漢的影子,估計早就趁着天沒亮偷偷溜走了。
店小二愣在原地,滿心的憤恨無處發泄,攥着匕首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一臉痛苦與懊惱,只得垂頭喪氣地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一進屋就把匕首往桌上一扔,癱坐在凳子上,滿臉的不甘與沮喪。
另一邊,趙強和馬車伕坐在客棧的角落裡,桌上的茶水都換了好幾壺了,兩人仍在靜靜等待着。
算起來,這一晃眼都過去好幾天了。
趙強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說起了昨日城樓上的事兒。
“我打聽清楚了,那女老闆可不簡單吶,她是丞相大人的朋友,有這層關係在,難怪能得丞相出手幫忙,處理那些個麻煩事兒呢。”
馬車伕聽了,不禁感慨萬千,輕輕嘆了口氣,附和道:“是啊,以前就常聽人說‘城裡有人好做官’,原本還沒太當回事兒,如今瞧這情形,果真是這麼個理兒呀。這人脈關係有時候,可比啥都頂用呢。”
說着,還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兩人又就此話題,你一言我一語地繼續聊了起來,話語裡滿是對這世事人情的感嘆。
趙強眉頭緊皺,一臉憂慮,手不自覺地摩挲着茶杯,喃喃自語道:“也不知給我傳信的那人是不是到現在還沒有見丞相,丞相也一直沒召見咱們,這其中會不會出啥變故呀?”
馬車伕卻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往椅背上一靠,悠哉遊哉地說道:“哎呀,你就別瞎操心了,在這兒不愁吃不愁住的,多舒坦吶,咱操那份心幹啥,又不用辛苦出去賺錢了,多好的事兒呀。”
趙強聽了,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地數落道:“你呀,真是沒出息,咱能在這兒享這一時的清閒,那也是暫時的呀,總不能一直靠着別人,後面還指不定啥情況呢,你倒好,就光想着眼前這點舒服了,也不想想長遠的事兒。”
馬車伕聽了趙強的話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哈哈笑了起來,撓撓頭說道:“也是哈,我這確實有點沒長遠打算了。不過呢,我覺得你也沒必要太擔心呀,丞相那是什麼人物,日理萬機的,啥時候有空召見咱們,那自然會找過來,咱在這乾着急也沒啥用不是,倒不如放寬心等着唄。”
說着,又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起來,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好似真沒把這事兒太放在心上了。
另一邊,陳壽關切地看向史大密,輕聲問道:“大密,你這會兒感覺咋樣了呀?”
史大密坐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笑着回道:“感覺好多了,就是偶爾還會稍微有點咳嗽,不過不礙事的,咱們繼續趕路就行。”
陳壽卻還是一臉擔憂,猶豫着說道:“要是還沒好利索,咱就再留一天唄,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把身子徹底養好了再走也不遲呀。”
史大密說:“沒那個必要啦,不過就是幾聲咳嗽罷了,再說了,現在這天氣又不冷,不會加重病情的,咱可不能再耽擱行程了。”
陳壽見他心意已決,知道勸也沒用,只好無奈地點點頭,起身幫忙收拾了下東西,便攙扶着史大密,一起踏出房門,繼續踏上了趕路的行程。
一路上,陳壽的目光還時不時落在史大密身上,生怕他再有個好歹。
到了這天下午,兩人一路奔波,眼見着就快要靠近幽州地界了。
史大密腳步一頓,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對陳壽說道:“咱得先找個地方化化妝才行呀,萬一被戲煜認出來,那可就麻煩大了,到時候咱就謊稱我是你隨從,也好矇混過關。”
陳壽趕忙問道:“那你知道哪兒有能化妝的地方不?”
史大密微微點頭,胸有成竹地說:“我知道的,以前我在這附近居住過一陣子,對周邊還算熟悉,我記得有個地方就可以,跟我走便是。”
說罷,便擡腳在前面帶路,陳壽趕緊跟上,兩人朝着那能化妝的地方快步走去,一路上都警惕地留意着周圍的動靜。
史大密帶着陳壽在彎彎繞繞的小路上走了許久,終於找到了那個位於偏僻小山村裡的化妝之地。
村子不大,透着一股子寧靜與質樸。
史大密說,那負責化妝的是個老頭,身形有些佝僂,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衣裳,站在那兒就跟普通的鄉下老農一般,毫不起眼。
兩人按照史大密記憶中的路線,很快來到了一處居所前,卻發現大門上掛着一把鎖,顯然主人並不在家。
史大密略一思索,轉頭對陳壽說:“看樣子主人出去了,咱也別乾等着,先去田地裡找找看,說不定他就在那兒忙活呢。”
說罷,便擡腳朝着田地的方向走去,陳壽緊跟其後。
兩人快步來到田地裡,果然瞧見一個老頭正彎着腰在田間勞作。
史大密趕忙上前幾步,高聲喊道:“老伯,您還記得我嗎?”
那老頭聞聲擡起頭,看清是史大密後,渾濁的眼中瞬間綻放出驚喜的光芒,臉上滿是笑意,趕忙直起身子迴應道:“哎呀,是你呀,大密!我怎會不記得呢。”
原來呀,之前有一回史大密路過此地,恰巧瞧見這老頭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史大密眼疾手快,趕忙上前攙扶住了他。
就從那之後,老頭心裡對史大密就存了一份感激,覺着這人心善,對他也就格外有好感了。
此刻故人重逢,那歡喜的勁兒別提有多足了。
史大密笑着向老頭介紹道:“老伯,這位是我的好朋友,名叫陳壽。”
陳壽聽聞,趕忙朝着老伯微微點頭示意,臉上帶着和善的笑意。
老頭見了,越發高興起來,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熱情地說道:“哎呀,我這會兒也不幹活了,你們趕緊跟我回家裡去,喝口水,歇歇腳。”
史大密欣然點頭,應了下來。
隨後,兩人便跟着老頭往家裡走去。
到了家中,剛坐下喝了幾口水,史大密便將此番來意和盤托出,一臉期待地望着老頭說道:“老伯,我們這次來,是想請您幫忙給我們化化妝呀,我記得上次偶然得知您精通這化妝之術,所以才冒昧前來求您幫忙,還望您能應允呀。”
老頭聽了史大密的請求後,明顯愣了一下,隨後有些爲難地說道:“哎呀,我這都好久沒擺弄這化妝的事兒了,手恐怕都生疏得很了,就怕給你們化不好呀。”
史大密見狀,趕忙懇切地說道:“老伯,您就幫幫忙吧,要是您有啥需要,不管是多少貨幣,您儘管開口便是。”
老頭擺了擺手,一臉真誠地迴應道:“你這說的是哪裡話,你我之間既然有這份緣分,又何必談錢呢,我是真擔心我這手生了,化出來的效果不好耽誤你們的事兒呀。”
陳壽在一旁也跟着勸道:“老伯,您就答應他吧,您的手藝我們肯定信得過,就算有點生疏也不打緊,總比我們毫無辦法強呀,您就當是再施展一回這本事,幫幫我們唄。”
老頭聽了兩人的話,猶豫了片刻,終是點了點頭,算是應了下來。
他轉身進了裡屋,嘴裡唸叨着:“那我先去準備準備。”
不多時,便把擱置許久的化妝工具一樣樣拿了出來,擺在桌上。
隨後,他看向史大密,問道:“大密啊,你想化妝成啥樣子呀?給我說說大概的要求唄。”
史大密滿不在乎,說道:“老伯,這倒無所謂,只要能把我這臉給改變改變,讓別人認不出來就行啦,沒別的啥講究。”
老頭應了一聲“哦”,一邊着手整理那些工具,一邊又忍不住疑惑地擡起頭,看着他倆,撓撓頭問道:“你們這費這麼大勁兒化妝,到底是要做什麼呀?我這心裡還挺好奇的呢。”
臉上滿是好奇與不解的神色,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着。
老頭心裡着實有些擔憂,暗自思忖着,可別是他們犯了什麼事兒,這纔想着改變模樣來躲避追查呀,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史大密大約是瞧出了老頭的顧慮,趕忙笑着解釋道:“老伯,您放心,我們可沒犯什麼事兒,就是有些特殊情況,需要這麼做一下,您呀,就別多問了,問多了對您也沒好處呢。”
老頭聽了這話,將信將疑的,不過見史大密說得這般誠懇,猶豫了一下,還是應了一聲“哦”,便不再多問了,轉而開始專心準備給他們化妝。
過了一會兒,老頭停下手中的動作,滿意地對史大密說道:“大密呀,你瞧瞧,現在你這模樣可完全變了呀,保管別人都認不出來咯。”
隨後,老頭又拿了一面鏡子遞給史大密,笑着說:“你自己也瞅瞅,看看滿不滿意呀。”
史大密趕忙接過鏡子,對着鏡子仔細端詳起來,看着鏡子中那變得陌生的自己,不禁暗暗佩服老頭這精湛的手藝,臉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老伯,您這技術可真是高超呀,這一化,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這下可就放心多了。”
老頭聽了這話,臉上笑開了花,謙虛地擺擺手。
等史大密說要給老頭一些貨幣當作報酬時,老頭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堅決不肯收下,神情嚴肅地說道:“大密啊,你要是這樣,那可就是看不起我了呀。咱之間講的是緣分,談錢就俗了,我給你們幫忙那是心甘情願的,可不能收這錢。”
史大密見老頭這般堅持,心裡明白再強求也不合適了,便只好作罷,不再要求老頭收下貨幣了。
一切收拾妥當後,兩人便準備告辭離開。
老頭熱情地挽留道:“你們這就走呀,不多留會兒,再喝點水,歇歇腳唄。”
陳壽趕忙拱手說道:“老伯,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只是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實在不敢多耽擱,得趕緊趕路了,改日有機會再來看望您呀。”
說罷,便和史大密一起向老頭再次道謝,然後擡腳邁出了屋子,繼續朝着幽州的方向走去,老頭站在門口,一直望着他們的背影,直至看不見了才轉身回屋。
這天,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幽州學院的辦公室內,文軒坐在那兒,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下課之後,衆多老師聚在一起閒聊,話題自然就扯到了昨天在城樓發生的那些事兒上,這一聊,大家便都知曉了文軒新開店鋪的消息。
這時,有位老師滿臉笑意地湊過來,對文軒說道:“文軒呀,真是恭喜你了呀,想不到你開了新店鋪呢,這可是喜事一樁,咱們大家夥兒正商量着給你隨份子,然後一起去喝喝酒,好好慶賀慶賀呢。”
文軒卻擺了擺手,一臉淡然地迴應道:“哎呀,咱可不興這一套啊,大家的好意我心領了,可千萬別這麼做呀。就連丞相之前也有這個打算來着,都被我給拒絕了,心意到了就行,沒必要搞這些繁文縟節嘛。”
說罷,還笑着朝衆人拱了拱手,那神情顯得很是灑脫。
那幾位老師見文軒態度堅決,便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好笑着點點頭,陸續離開了辦公室。
可魯肅有走進來。
文軒問道:“魯老師,你還有啥事嗎?”
魯肅微微皺眉,一臉認真地說道:“文軒啊,我還是有點擔心你呢,你可千萬不能光顧着店鋪裡的事兒,把學校這邊的工作給耽誤了呀。”
文軒聽了,趕忙笑着安撫道:“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我心裡當然清楚哪頭輕哪頭重了,學校這邊的事兒我肯定不會落下的,都會妥善安排好,不會因店鋪而誤了正事兒的,你就別操心了。”
魯肅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點了點頭。
終於,陳壽和史大密來到了幽州過境處。
士兵其實早就收到了戲煜的吩咐,心裡也都清楚陳壽會過來。
而戲煜之前交代過,讓他們見到陳壽的時候,務必得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畢竟陳壽身邊還跟着旁人呢。
陳壽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朝着守在過境處的士兵們拱了拱手,一臉誠懇地說道:“各位軍爺,我叫陳壽,此番前來,是有事相求啊。以前的時候,丞相希望我能來投靠,當時我還猶豫未決,如今我已經想好了,願意來投奔,還望各位軍爺行個方便,讓我進去呀。”
那幾個士兵聽了,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開始上下打量起陳壽來。
其中一個士兵一臉嚴肅地說道:“你們先在這兒候着吧,我得去向丞相報個信兒,看看丞相的意思,才能決定放不放你們進去呢。”
陳壽趕忙點頭應道:“行嘞,軍爺您儘管去便是,我們就在這兒等着,不會亂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