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是我。”電話那頭的人這麼說。
“……找尹澈？”顏涼有些不確定之前聽到的那句話是不是有誤。
“他去外地了，我找的是你。”這人對尹澈的行蹤真是比顏涼這個同居對象還了解。
“哦……找我幹嘛？”就這幾句話，顏涼竟有些小緊張, 上次見面還是自己落荒而逃作結尾來着, 有多久沒見了？她這反射弧轉一圈了纔開始知道原來是想念的。
尹瀚耐心地重複了一遍：“請你吃飯。”
顏涼看了眼時間, 確實是標準的飯點, 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於是答應：“哦，那我現在下去。”
換衣服的時候看見鏡子裡自己飄忽放空的臉，顏涼默默吐槽自己上一刻的掙扎, 拒絕什麼呀，明明就很想見他。
尹瀚今天照舊是自己開的車, 黑色的轎車在昏暗的夜色裡顯得尤爲低調, 他人站在車子旁, 身形頎長，揹着路燈的光, 遠遠的看不見表情，只是特別沉靜的感覺。
顏涼沒問要去什麼地方，只是跟着上了車，她今天散着長髮，換了一身棉布的白色連衣裙, 破天荒地帶了副眼鏡, 看上去竟然年輕不少, 像個學生。
尹瀚沒見過她這副裝扮, 雖然沒說什麼, 可上車時到底多看了兩眼，也不知道是驚豔還是驚嚇。
顏涼懷揣着小心思, 出門的時候連眼鏡都忘了摘下來，只不過這時候倒有了好處，她看黑色的車窗倒影出的尹瀚，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清晰，於是開始肆無忌憚。
“吃中餐吧。”尹瀚早有了安排，也不用徵求意見。
顏涼從小就選擇障礙，這種時候會有反對意見纔有鬼，她此刻最大的疑問不過是這頓飯的起因是什麼，仔細想來，除了她蠢兮兮無緣無故地暗戀人家之外，她跟尹瀚都算不上熟悉，估計連普通朋友都稱不上。
“爲什麼請我吃飯？”爲避免太多糾結這點以至於之後食不下咽，顏涼最終選擇在吃飯前問了出來。
“忽然想到而已。”尹瀚回答。
顏涼簡直想給自己腦門上畫三道黑線，這原因未免太敷衍，一點都不像尹瀚會有的風格，於是顏涼沉默了，顏涼越發糾結了，想，到底是爲什麼呢？
尹瀚訂的是傢俬房菜，坐落在市中心某座小園子裡，環境靜雅，有點大隱於市的感覺。顏涼直到到了地方，都沒有心思欣賞園子裡難得一見的景緻，她時不時瞄一眼尹瀚的臉色，指望能猜出某些蛛絲馬跡，結果那人全程面無表情，雖然有點帥，就是什麼都看不出來。
菜單是早就定好的，兩人在包間落座，尹瀚總算開了口：“我臉上有東西？”
顏涼略囧，知道自己這偷瞄是露餡了，她還以爲不露聲色來着。
“是尹澈又出什麼幺蛾子了？不是啊，他到現在除了靠臉火了一把，連個緋聞都還沒來得及出吧？”顏涼覺得不弄清楚，這飯真的沒法吃，不是她愛多想，是她碰上尹瀚就壓根沒辦法不想。
尹瀚將剛上的湯盅推到顏涼的面前，說：“你很希望他出什麼事？先喝這湯。”
顏涼乖乖的拿起湯勺，打開盅蓋就聞到了香味，邊小口喝着湯邊回答：“不能啊，他一有事兒就容易找我當墊背。”
尹瀚見顏涼因爲湯的味道一入口就眼中一亮的樣子，才說道：“我今天才看到的新聞。”
顏涼手上動作一頓，幾乎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尹瀚說的是自己被黑的那事兒，這兩天相關的娛樂報道都少不了。
沒錯，因爲《歌絕》近期開機，她顏涼已經順勢從微薄紅人，進軍到娛樂頭條了，雖然只是順帶的一提。
與彥恆澤的安慰相比，同樣是遲來，她卻覺得這一刻溫暖很多，也許是因爲這人是她喜歡的，或者是因爲她先喝了一碗暖暖的美味的湯。
“不過順帶一提而已，我也算是上過頭條的人了。”顏涼扯着嘴笑了笑，頗有幾分自嘲的意思。
“很在意？”尹瀚自然能看出來對面的人並不如表現的那麼無所謂。
顏涼撐着下巴偏過頭去，“切”了一聲，也沒有死鴨子嘴硬，只說：“廢話，肯定會在意的好嗎。”
“雖然不是很瞭解這個領域，但輿論中傷肯定會對你有影響，想過怎麼應對嗎？”尹瀚即便板着臉，手上佈菜的動作一刻未停，做起來理所當然的樣子，言語中也是聽得出的溫和。
顏涼想到自己跟陳圓圓折騰了這幾天的洗白之路，其實她什麼也沒做，就怕說多了錯上更錯。陳圓圓能做的都做了，唯一有收效的就是4號的那篇818，她出門的時候轉發已經好幾千了。
“我沒法應對，因爲否認就是爲了洗白，承認就永世不得翻身。”顏涼想起那種憋屈的感受，立馬多吃了兩口紅燒肉纔好些。
“你之前的保持沉默就做的很好。”尹瀚卻點頭給了肯定，今天原本助理只是例行向他彙報投資電影的進展，意外獲知了這件事，他花了些時間弄清楚了其中來龍去脈，下班的時候就訂了飯館，開車直接到了顏涼樓下。
“也總不能就沉默下去，那等於默認。”顏涼覺得自己就是被逼進了死衚衕，可狗急了還能跳牆呢。
“有個網友發了事件背後知道嗎？”見顏涼放下了筷子，尹瀚也停了手，全程他就沒吃幾口，完了就這麼靠着椅背坐着。
“當然知道……”顏涼沒想到尹瀚連4號的微博都看到了，瞭解夠深刻啊。
“你的手筆？”面對顏涼的絲毫不驚訝，尹瀚很容易做了推測。
顏涼搖頭：“我沒那能耐，是我身邊的一羣女人乾的。”
尹瀚點了點頭說：“時機把握很好，內容也寫的很妥當，你朋友看起來很有經驗。”
廢話，跟陳圓圓一起的人都是天涯貓撲微博各大論壇平臺混跡熟透的資深八卦羣衆，這點事兒都整不明白都枉費看了這麼多年的818！
自然，這話顏涼不可能直接說，內心默嘆了一遍，纔開口：“這種事兒她們熟的很，只是下面要怎麼做，就沒什麼辦法了，這帽子扣的嚴實，我想脫掉，卻不容易。”
“既然你已經避無可避，不如迎敵而上。”尹瀚並未說明，只是能在“風盛”瀕危力挽狂瀾的人，他所說的迎敵而上，必然是這事兒的破解方法。
“我怎麼迎敵而上？罵回去嗎？未免太蠢。”顏涼其實有點想法，與尹瀚所說的迎敵而上異曲同工的意思，只是怎麼實行出來，她覺得自己腦細胞到底還是不夠用。
“你是不是忘記了有多少製作公司在打你書的主意？”尹瀚看她鎖着細眉低頭苦思的樣子，眼中到底融了千年冰塊，低聲出言提醒。
“……我知道要怎麼做了！”顏涼頓時有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看尹瀚的眼神裡也閃閃發着光，她算是知道這頓飯的意義所在了。
“嗯，吃飽了嗎？”尹瀚點頭，不變的嚴肅臉，只是包間燈光柔和，他那眼底就好像帶了笑，也不知什麼時候泡了壺茶，倒了一盞放到顏涼麪前。
顏涼心情比來之前自然好了很多，尤其尹瀚幾句話就解了她的結，這時候不說是喜歡，她頭一回感受到尹瀚來自智商上的壓制，想，面癱臉的人果然是深不可測的。
“太飽了。”這個時候顏涼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吃乾淨了整個五菜一湯，雖然盤子量都不大，但此刻都進了她肚子也佔足不少空間。
“去園子裡走走，消消食。”尹瀚說着便站了起來，帶顏涼去了園子。
顏涼這纔有心情看看這平常進不來的地界，園子不大，鵝軟石鋪的小道，兩側有暖黃的石燈，一路慢慢走，顯得特別安寧。
“爲什麼幫我？”顏涼其實覺得這問題有些得寸進尺，她明明應該乖乖跟在他身後，好好享受這難得了寧靜，可就是沒忍住。
尹瀚回頭看她：“不應該嗎？”
“我以爲我們……不太熟。”說完顏涼就想抽自己一嘴巴，這話聽着多撇清關係，這時候不應該打蛇隨棍上嗎！顏涼你太蠢沒得救了！
“嗯……”尹瀚居然就這麼順勢點頭了，在顏涼真想抽自己一嘴巴之前，才慢吞吞地又說了一句：“你以爲錯了。”
尼瑪！說話不帶這麼大喘氣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