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廳內,杜爾特親王聽到薩特勒這麼說,臉上沒有意外的表情,點了點頭說道:
“好,我們去裡間。”
隨後杜爾特親王看向石油部衆人和王燁,面帶和煦的微笑說道:
“各位請稍等,我離開一下。”
而薩特勒也向王燁頷了頷首示意王燁隨意一點,然後兩個人在衆人的注視下,走進了會客廳附屬的內室,大門一關什麼聲音都聽到。
等那兩位離開之後,陳主任等人是走不是留也不是,畢竟杜爾特親王離開的時候,說的是請稍等,也不是請自便這種暗示送客的詞語,那麼待會兒會不會還有什麼要說的呢?
“領導們坐啊!還站着幹什麼?”
就在陳主任等人腦瓜子裡亂糟糟的時候,只見王燁已經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旁邊侍者恭恭敬敬的倒茶,王燁隨意拿起旁邊托盤裡的奶製品吃了起來,還對自己等人如此說道。
看到王燁這個樣子,陳主任一琢磨,反正杜爾特親王都已經那麼說了,最糟糕還能怎麼樣?萬一待會兒出來,他還有別的話要說呢?萬一還有點轉機呢?
想到這裡,他心一橫,就再次坐了下來,同時看着王燁忍不住問道:
“王燁,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麼和那位王子在一起啊?”
“那位王子”
話說了一半,陳主任夾斷後半截,他看了看左右,發現沒有侍者注意才鬆了口氣,畢竟薩特勒的身份相當的敏感,曾經的情報頭子,後來的倒臺王子,站在權利傾軋的角度,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個誰沾誰臭的大麻煩,有上面情報支持的陳主任,本想叮囑王燁兩句什麼,最後一想在人家地盤還是算了。
聽到陳主任這麼說,王燁放下茶杯渾不在意的笑呵呵說道:
“您說薩特勒王子啊?剛纔我在下面大廳站着,然後他就突然走進來了,我們兩個只是對視了一眼,就感覺特別的有緣分,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於是就互相認識了一下。”
“隨後我們去了二樓的休息室,促膝長談了一個多小時,聊得很是開心,頗有幾分志趣相投的感覺,最後我成功的把他發展成了我們的客戶,他都已經準備給我們下訂單了!”
“這不正好六點了,他說上要來拜會親王,邀請我一起同行,介紹親王殿下給我認識。”
“然後我們倆人就上來了。”
王燁的聲音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着,最後傳播到陳主任等人耳朵裡面,瞬間幾個人眼睛瞪得像銅鈴,他們忍不住幻想了一下那個畫面,最後感覺後背一陣汗毛豎起的感覺。
“這?王燁你在開玩笑吧?”
“怎麼可能”
在短暫的錯愕和遲疑之後,陳主任忍不住如此說道,滿臉的不可置信,至於其他人,包括那位土氣大叔,也是面面相覷的感覺,甚至有人臉上已經露出一絲絲惱怒的表情,生氣王燁這個年輕人怎麼這麼不着調,本來和他好好的聊天,還是在這種環境,他在這裡吹什麼牛嗶啊!
那一刻,站在旁邊的那位工作人員,目光死死的看着天花板,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想要插嘴的衝動,他真的很想給這幾位華夏工作人員解釋一番,王燁絕對沒有說謊,事實就是他描述的那樣,甚至還要更離譜,他們兩個人,當着整個大廳的人在那裡笑,讓大家根本摸不着頭腦。
“領導您這話說的,我怎麼敢開這種玩笑。”
“是真的,不行您待會兒去樓下問問,大家都看見了。”
王燁趕緊擺了擺手如此說道,那一刻陳主任感覺自己整個人要精神分裂了,本來今天的壓力就很大,現在王燁還一本正經的搞這種幺蛾子,這是什麼情況?
但是王燁這麼說,就證明他絕對沒有說謊,他沒有理由啊!
下一秒,陳主任抓起旁邊的茶杯,汩汩的飲了兩口,溫熱的茶水讓他的理智逐漸恢復了,同時他敏銳的發現了一個重要但是剛纔因爲王燁的出現,而被忽略的問題!
那就是薩特勒!
根據情報,薩特勒已經倒臺三年了,處於潛居的狀態,現如今他爲什麼會突然在公衆場合露面?出席這樣以社交爲目的的晚會?而且還是杜爾特親王這個沙特二號人物組織的晚會?更不用說,剛纔薩特勒和杜爾特親王見面,杜爾特親王的表現,還有他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這個薩特勒要復出?或者說,他曾經的倒臺,本來就是假的?
那一刻陳主任腦海中無數念頭閃過,下一秒他猛的擡頭看向王燁,只見王燁悠哉的吃着乾果,陳主任的目光忍不住皺了起來,按照剛纔的思路,薩特勒絕對不是一個失勢王子、根本就不是王儲爭奪戰中被傾軋的失敗者,那麼他和王燁的突然熱烈的關係,就顯得更加詭異了!
“對了,王燁,你剛纔說把這位王子殿下發展成了你的客戶?”
“他還要給你下訂單?什麼訂單?”
最後無數念頭在陳主任腦海中衝撞着,他感覺自己似乎想清楚其中的關節了,但是卻差一點關鍵的情報,下意識的如此問道。
對於陳主任這個問題,王燁嚼着無花果乾,不假思索的說道:
“消防器材。”
此話一出,陳主任和其他幾個人,更是丈二的頭腦摸不着和尚了,畢竟堂堂沙特的王子,從華夏買什麼消防器材啊?這不是搞笑嗎?
與此同時。
就在陳主任等人百思不其解的時候,薩特勒和杜爾特親王在裡間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杜爾特親王面帶淡淡的笑容,率先開口說道:
“是因爲華夏石油設備的事情嗎?”
聽到杜爾特親王這麼說,薩特勒點了點頭說道:
“沒錯。”
然後杜爾特親王忍不住嘆了口氣,隨意的把玩着手邊的一隻鑲金白瓷茶杯說道:
“關於伱的意見,我和陛下認真的斟酌過,那天陛下很欣慰,還很高興的和我說,他送給你的第一個禮物,還是在你十歲的時候,一本關於華夏‘三國演義’的譯本講解書。”
“他說他沒有好好的參與你的童年,他很遺憾,而你這些年的成長和進步,又讓他很是欣慰。”
“當初你因爲那些流言攻擊,主動放棄了職位,讓他感慨又難過,但是更多的是高興,他的兒子永遠相信他,永遠愛戴他,沒有被權勢矇蔽了雙眼。”
說到這裡,杜爾特親王突然笑了笑,然後放下手中的杯子感慨道:
“抱歉,人老了就是這樣,總是喜歡感慨。”
“很久沒見你了,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再說石油設備的事情,其實不只是陛下,我也是同意你的意見的,現在的我們太過羸弱了,我們需要混亂才能獲得機會,只有機會纔有可能崛起。”
“引入他們,三方混戰,是相當精彩的一步棋。”
“但是這裡面有一個異常重大的缺陷,那就是現在的他們相對於那兩國,還是不夠強大啊!”
“就算我們想,他們的手也伸不出來,無法在這片土地形成三足鼎立的力量局面,然後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繼續力量,薩特勒,你明白嗎?”
在反問完薩特勒之後,杜爾特親王笑了笑,然後說道:
“當然了,你可以反駁我、嘗試說服我。”
聽到杜爾特親王這麼說,薩特勒非常認真的說道:
“我會說服你的,叔叔。”
“首先,如果我們想要給予一個人恩惠,那我們應該在這個人最貧窮困苦的時候,而不是在他一鋤頭挖下去,發現一口自噴油井的時候。”
“就像東方的那條巨龍,他們已經開始甦醒了過來,我的那位朋友就是明證,他們內部在調整在發展,同時在緩緩的伸出他們的爪牙,試探着整個世界!”
“等到未來的某一天,他們富有了,他們強大了,我們再去討好他們,該用什麼呢?”
“到時候他們就算是介入了沙漠,也不會對我們有絲毫的憐憫,因爲我們在他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並沒有幫助他們!”
“這是我的第一個理由。”
杜爾特親王點了點頭,沒有做聲,薩特勒輕咳一聲,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繼續說道:
“叔叔,還記得我賦閒的第一年嗎?您送了我三隻獵豹崽子,供我消遣。”
“剛送給我的時候,他們都是桀驁不馴的樣子,現如今兩年時間過去了,您知道最後哪隻崽子,吃到了最多的牛肉,長得最好嗎?”
對於薩特勒的這個問題,杜爾特親王微微搖了搖頭,而薩特勒繼續說道:
“不是最先屈服的那一隻,因爲它屈服的太快了,不需要讓它吃的太飽,因爲如果吃的太飽,就沒有辦法陪我玩狩獵的遊戲了。”
“也不是骨頭最硬的那隻,因爲它根本無法馴服,被我一槍打死了!”
“是那隻不軟也不硬,最初不聽話,但是逐漸聽話的那一隻,爲了馴服它,我使用了大量的牛內和牛內臟,現在的它,已經是一隻雄壯的獵豹了。”
“不像聽話的那隻,已經完全廢了,也不像不聽話的那隻,皮子已經變成了我的腳墊。”
薩特勒說完了,房間裡陷入了長久的安靜,只有杜爾特親王的手指在“篤篤”的敲擊着旁邊的桌子,片刻之後他露出了一抹笑容,然後說道:
“你真的長大了,智慧增加了很多,令人欣慰。”
“你用第一個例子,告訴我現在的華夏,就是一家初創的公司,雖然不夠強大,但是值得我們投資。”
“你用第二個例子,告訴我太過於聽話,無論是美國還是蘇聯,都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的,只有不軟不硬,似反抗不似反抗,似臣服不似臣服,才能吃到最多的牛肉。”
“只要我們固有的價值沒有消失,那麼就可以左右逢源,是這個意思對吧?”
聽到杜爾特親王這麼說,薩特勒點了點笑道:
“您說的沒錯,這就是我的意思。”
“而且石油設備合作,簽訂初步意向合同需要至少一個月、簽訂正式合同需要三個月、設備交付需要一到二年,最終交付和裝配完成,整個週期起碼需要二到三年。”
“現如今美國試圖遊說我們增加產量降低價格,我們完全可以用這個動作,表示我們的不完全臣服,迫使他們拿出來足夠的好處,否則我們是不會聽話的!”
“而如果美國拿到了足夠的好處,那我們完全可以終止和華夏的合同。”
“並且我想,他們不會怪我們的,因爲您也知道,他們也在和三井集團那邊接觸,如果我們這邊的流程開始,三井難道不會着急嗎?”
“對於華夏而言,如果他們擁有足夠的智慧,完全可以趁機吃下三井的設備!”
“我們得到了好處、華夏得到了好處、美國也滿意了、只有蘇聯和日本感覺難過和受傷的世界,也沒什麼不好的,不是嗎?”
“如果他們趁機走到了一起,那着急的就是美國了,那我們豈不是更加鬆一口氣?”
如果王燁聽到薩特勒的高論,一定會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的,並且毫不吝嗇的用十個不重複的成語來讚美他的智慧,在正常的歷史中,狗大戶就是這麼硬挺到85年,實在是遭不住了,纔不得不增產石油降低國家油價的,就在短短一年時間內,國際油價大跌百分之八十!
一時間,蘇聯經濟被重挫!
也正是在這幾年,狗大戶面對越來越大的地緣政治壓力,老國王不得不派遣杜爾特親王多次前往美國,希望採購射程只有120公里的“長矛”戰術導彈,但是最終都被拒絕。
如此情況下,惡向膽邊生,既然如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什麼一百二十公里的射程,破爛東西,勞資不要了,勞資要搞狠活兒,只要綠幣給的足,什麼買不到?
而這,也是王燁給火箭發動機項目組下達那個命令的緣故,一百二十公里,這就是一個坎兒!
“你說服我了,走吧!我們出去。”
“我想那些華夏人,恐怕已經等不及了吧?”
最後,杜爾特親王笑呵呵的站了起來,隨後倆人從裡間走了出來。
看到這倆人出來了,王燁和陳主任等人紛紛站了起來,只見杜爾特親王看向陳主任說道:
“關於貴國的那個方案,我突然覺得,我還需要再次認真的考慮一下。”
“您可以把相關文件給我嗎?”
聽到這裡,瞬間陳主任等人滿臉狂喜,都說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是此刻!
那一瞬間,陳主任宛如即將溺亡之人被救起一般,深吸一口氣,拿着文件大步走過去,鄭重的遞給了杜爾特親王,同時說道:
“當然可以!”
等杜爾特親王收下文件之後,他掃視了一圈笑着說道:
“既然如此,祝諸位享受今晚的美好。”
“薩特勒,你留下!”
面對送客的聲音,已經達成了初步目的的陳主任等人,紅光滿面的離開了會客廳,王燁緊隨其後,衆人沒有說話,只是快步急行,很快回到了一樓大廳的邊緣位置。
陳主任長長的鬆了口氣,此刻他心中除了激動就是巨大的好奇和震撼,如果說杜爾特親王態度的改變,和薩特勒沒有關係,那誰都不相信,而王燁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領導,您怎麼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臉上沾上東西了?”
王燁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同時說道,就在這時,王燁看到有兩個人朝着自己走了過來,一個男人一個二椅子,頓時王燁忍不住皺眉,而注意到這一幕的陳主任,瞬間臉色就變了,壓抑說道:
“三井集團的藤井吉,那個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