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 師傅正在研究可以不讓你魂飛魄散的方法,你不要放棄。”阮清明說這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瞪了鄧瀟寒一眼, 讓鄧瀟寒更加對佑冥之前的話在意了起來。
“師兄, 你不要勸了, 即使不會魂飛魄散, 沒了這裡, ”佑冥指指自己心臟的位置,又繼續兀自沉浸在悲傷中,“我也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佑冥的意思, 溫香明白,阮清明明白, 鄧瀟寒卻疑惑萬千。
這時候, 昔流年龍字輩弟子也趕到了, 送來一個消息。
“教主,小公子失蹤了, 有弟子說,看見聽水閣主和公子一起出現在玄武湖,之後,公子就失去了行蹤。”
“聽水閣?”鄧瀟寒一驚,這水弄亭到底想要做什麼?鄧瀟寒回想起當日在千島湖武林大會上的情形, 水弄亭泰然自若地看袁應軒襲擊佑冥卻不出手, 雪溫曾暗示這水弄亭把佑冥強塞到昔流年必有用意, 只是鄧瀟寒千小心萬小心, 還是被那主僕二人聯合算計了, 佑冥到昔流年並不是想探聽什麼秘密,
盜取什麼寶貝, 而是調虎離山。用寶藏這足夠吸引鄧瀟寒的東西,把鄧瀟寒騙離昔流年的金陵總部,從而讓水弄亭有機會接近鄧瀟寒極力保護下的雪溫。
wωw ★ттkan ★c○
“好啊,好你個佑冥,什麼寶藏,什麼魂飛魄散,都是唬人的噱頭。騙我出門,趁機帶走雪溫纔是真的。”鄧瀟寒衝上前去揪住斜臥在牀上的佑冥的領子,“他在哪?”
沒等佑冥回答,阮清明就一把扣住鄧瀟寒的手腕,鄧瀟寒手腕一抖,愣是沒有震開。阮清明冷冷一笑,“以你的微末道行,得到那些寶藏就能稱霸武林了?難道他,真的不如那些身外之物嗎?”然後阮清明輕輕一甩,就把鄧瀟寒扔出屋去。
鄧瀟寒雖是穩穩站定,卻脫不了一身狼狽,曾經的武林盟主,就這樣輕鬆被人扔出屋外,實在太沒面子。
“師弟,有我在,容不得他人欺負你,只是,方纔,你可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恩,師兄,你快去救婷婷吧,我和蘇一這就回去。”佑冥斂下眼,面無血色,終究,還是雪溫更重要些。
如果他是騙他的,如果寶藏是他編出來的謊言,溫婷婷的性命豈會斷送在那寒冷徹骨的雪山中?如果他是騙他的,如果他不會魂飛魄散,他又何必再招惹一個根本就不愛他的男人?
這些事,只要有理智,仔細想想就會一清二白,可是那人寧願恨自己,也不想心平靜氣地分析事態。自己兩世都栽在同一個人手裡,是不是真的太笨了?
胸中翻滾,口中又瀰漫了血腥味,卻不想讓師兄擔心,佑冥皺着眉頭嚥了下去。
晌午,一身白色貂裘,白色貂帽的佑冥在四個弟子的攙扶下,上了洛神府華麗溫暖的馬車,四匹高頭大馬齊齊一嘶,絕塵而去。
“鄧大教主,這些人。”阮清明指指被弟子壓在地上的村民,其中就有那賣給佑冥巖畫的老頭。“這些人,交給你了,問問他們如何從那詭異的陣中取得巖畫的。”
鄧瀟寒這才冷靜下來,對當時佑冥也提過這個問題,難道,是這些村民故意誤導他們,自己真的冤枉了他?那他……鄧瀟寒搖搖頭不敢想,雪溫畢竟是他主子掠去的,跟他肯定脫不了關係。
見鄧瀟寒這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阮清明搖搖頭,心中苦笑一聲,師弟啊,愛上眼前這人,你還真是不值。
丟下鄧瀟寒,阮清明馭馬趕去拜寺口。
寒風凜冽,溫香坐在馬車裡仍不住探出頭來回望。
佑冥縮在一角,最近連蓬莪茂也漸漸不能抑制他的心疾。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吧。
“香兒,給我研磨。”佑冥勉強撐起身子,溫香研好磨,鋪好紙,佑冥說一句,溫香記錄一句。
“弄亭,你房間裡那黑白圖,名字叫做河圖洛書,河圖以十數合五方,五行,陰陽,天地之象。圖式以白圈爲陽,爲天,爲奇數;黑點爲陰,爲地,爲偶數。並以天地合五方,以陰陽合五行,相信你既然能夠布出五行陣,現下又知曉了那些點的代表的意思,取得寶藏指日可待。”
說完這些,溫香驚異地擡頭,“公子,你說那洞中是閣主的房間?”
“恩,我也是纔想通,洞口的雕文和弄亭玉上的佩飾都是王朝開始時水家的圖騰,我想恐怕是弄亭之前已經找到寶藏所在,卻看不懂牆壁上的河圖洛書,才叫我過去的。而他又怕被別人誤打誤撞進去了,泄露秘密,才設了那麼多機關。”
“什麼?那我娘……”溫香面露仇恨。
“房中的機關怕是不是他弄的,他也知曉房中機關衆多,所以只在外面看了一眼,便退了出來,那長明燈就是那密室真正主人留下的警示。”
“可是他既然知道那密室裡的壁畫可以指點他找到寶藏,爲什麼還要找藏寶圖?”
“恐怕他的目的真的另有其他,收集藏寶圖的都是各大開國輔臣,他散佈出去這個消息,借江湖野心之人殺掉那些擁兵自重的將軍們,好實施他的計劃,也說不定。”這樣看來,自己反倒也被水弄亭算計了。所以鄧瀟寒說的水弄亭和佑冥在利用他,佑冥確實無話反駁。早告訴過鄧瀟寒,他想要的決計搶不過水弄亭,他就是不聽,現在被算計了,他又能賴誰呢。
“咳咳……”佑冥下意識地擡手捂嘴,卻還是有什麼順着指縫流了出來。
“公子,你吐血?”溫香大驚,驚得外面的蘇一急忙進來查看。
“我沒事。”佑冥剛說完這句,就直直倒在軟墊上,失去意識。
如果命中註定被你纏上,卻如何也得不到你的愛,那麼魂飛魄散是否就是最好的結局?
*****
“左使,飛鴿傳書。”阮玉一襲潔白,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熒光。
八月的太湖,微風習習,月圓月缺,轉眼又是一年中秋夜。
知道離佐幽這幾日莫名地提不起勁,連阮玉都發覺了。
“不必唸了。你回洛神府一趟吧。”佐幽呆呆坐着,沒有下棋,也沒有彈琴。
“左使?”阮玉不明白。
“玉兒,佑冥,不在了。”佐幽微微嘆了一口氣。彷彿已經知道這個消息很久了。畢竟青梅竹馬,佑冥的生死,佐幽還是感覺的到的。
“不可能,爹說公子起碼能活到年底。”阮玉被這打擊嚇退一步,難以置信。
“你不信可以看看那飛鴿傳書中的內容。”
果然,信中是洛神府前任大管家阮力寫來的,“府中有變,速歸。”
阮玉無力地垂下手臂,那紙輕飄飄地落在地上。他們小師叔,那永遠笑的溫柔如水的男子,就這樣,不見了。
“快回去吧。”佐幽也擺擺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回憶和佑冥一起度過的點點滴滴。
水弄亭在十天之前就已經收到佑冥關於寶藏的書信,已經隻身前往拜寺口,他等的就是這一天,雖然算計了佑冥,利用了佐幽,但是他必須這樣做。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況且,佑冥死了,並不是只有悲傷纔是唯一的哀悼,他要讓他死的有價值。他必須對得起佑冥最後的時刻還仍念念不忘的機關秘密。
“可是左使,閣主那邊……”
“無妨,你且回去,我途經長安時會帶着柳夢琪一起去尋弄亭。”水弄亭已於三天前在洛陽出現過一次,留口訊說去找寶藏,讓佐幽過幾天去接應他,順便參加金王壽誕。
“是。”阮玉得了命令,立刻動身。
***
“哦?鄧瀟寒沒有得着寶藏,就回來了?”袁應軒在百花樓裡摟着柳夢琪和新進樓的小紅,靠在軟墊上,一隻腳還搭在另一個女子腿上,享受着美人的按摩。
吐出口中的葡萄籽,袁應軒換了個姿勢嘬了一口小紅湊過來的酒杯,好不舒服。
“下去吧。”袁應軒覺得步三和步四在這裡簡直就是礙他的事,揮揮手就斥退了來報告情報的他們。
“琪琪,聽說你最近身子不好啊?”袁應軒雖是問着柳夢琪,目光卻在小紅臉上游移,確實,君王無情沒有誰能讓袁應軒在意三個月以上的,只要自己別落得和單青青一個下場,就是萬幸了。
“回侯爺,琪琪只是偶感風寒,並不礙事。”柳夢琪掩嘴低聲道,袁應軒終於回頭看了她一眼,繼而眼光轉向別處。
十日後,百花樓第一花魁柳夢琪身染惡疾,不幸離世。到了也沒有完成離佐幽吩咐給她要殺了袁應軒的任務。
“左使。”淡粉色的紗衣在綠樹叢中單膝着地,長安城的無憂莊荒廢已久,植物卻仍舊茂盛。
“起來吧。”佐幽負手而立,“這次着你假死,是想讓你隨我一同去趟邊關。”
“是。”花魁柳夢琪死了,現在站在這裡的,是聽水閣右使座下聞樓二樓主美豔雙刀柳夢琪。
八月二十,佐幽和柳夢琪踏上前往邊關之路。
越是往北,天越高,氣溫也越低。佐幽不像佑冥,可以和手下打成一片。連和貼身的阮玉都很少交談,所以一路上與柳夢琪兩人幾乎很少說話。
“左使,途經雁門關金滿樓,要不要稍作停留?”
確實,水弄亭沒有進一步的消息之前,他們只能留在金滿樓。
“也好,順帶看看那批兵器。”
金滿樓設在要塞,就是爲了時刻觀察金人的動向,掌握戰況。而雁門關羣峰挺拔、地勢險要,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雖然與金人交戰多年,戰事卻在水弄亭出任大將軍之後少了起來,所以近兩年來,兩國在雁門關裡漸漸相互通商,養富了一些人。
“左使?”汪十七正在和那魔教黃沙寨的小頭目打架,說是打架,就是那種不用內力甚至鮮出招式的扭打,兩人渾身是土,鼻青臉腫。柳夢琪見了,不禁掩嘴偷笑。見到佐幽,汪十七立即收斂,一把推開身上的衛子亮。
“屬下參見左使。”
衛子亮被他一推,借力翻身上牆,還不忘回頭挑釁一句,“今日是你輸了,哈哈哈哈,我回去告訴教主。”
佐幽看不見,但是聽聲音便知這人武功不差,年紀卻輕,倒是機靈的很,知道來了重要人物,必是有任務吩咐,自己不便聽,便立刻離開。
“汪十七,先前那些兵器?”
“回左使,已經安全送往驍騎營。只是……”汪十七有些欲言又止。
“說。”
“神機侯府的人後借兵器有殘爲由,又抽走了一部分。”因爲這批武器是編制外的,所以軍營裡的人不敢讓朝廷知道,只能任由袁應軒的人予取予求。
“知道了。安排兩間房間。”
“是。”
這件事確實詭異,當日知曉聽水閣有內奸之後,佐幽就故意散播假消息迷惑那奸細,果然使這批兵器安全送抵邊關,可又爲何在兵器到達不到一天內,就又被袁應軒截了去?
佐幽冷冷一笑,既然你想玩,那麼我奉陪到底,小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