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木神君當下站起身來,對下面的幾位仙人道:“小女下山在即,這斟酒簪花之古禮,就由本座代勞!三位小道友請!”
說話間,四個青瑩瑩、古拙無華的酒杯,憑空現出空中,在四朵巴掌大小的青氣繚繞的仙雲簇擁下,緩緩朝剩下四人面前飛來。
還不等飛至,就見金光一閃,每人額頭髮髻上多了一朵金花。
蕭清見身邊兩位女仙額頭的金花大小略有不同,那位姓蔣的仙子所戴金花最大,形如菊花,鮮豔奪目,宛如新摘下來的一般。姓杜女仙額頭的金花則是形如桃花,略小一圈,光豔十分柔和。
尉遲明額頭所插,則是一朵金蓮,更是寶光隱隱,金霞片片,與李洪手中的金蓮寶座頗有幾分相似。
情知自己額頭的那朵,也是一件同樣功效的至寶。心頭微微一喜,就在目光一轉間,突然心頭一跳,想起一事。峨眉的三代弟子上官紅不是被罡風吹在九天之上,遇到一位姓蔣的女仙,被贈送了一朵菊花模樣的九天奇珍。
那位蔣仙子,應就在面前,她額頭的金菊花,也會被贈送給上官紅,說不定就是不久之後就將發生。
此時才知道,上官紅的金花來自巨木神君之手,故此蔣仙子送出去當禮物,也是大爲拿的出手。
自己額頭金花,也用之不着,正好拿回去留着當禮物送人。
對面蒼虛老人大笑道:“樂不可久,我等已經飽餐仙果瓊漿,不虛此行,此時自應告辭!他日神君重返天庭,我等再來送行!”
說完,化爲一道青虹,沖天而起,眨眼無蹤,只見亭中幾位仙人各自舉手爲禮,仙雲霞彩,閃了幾閃,就走得無影無蹤。
蕭清見沙紅燕臨行時,輕聲道:“清侄有暇,不妨黑伽仙山一行!”
一團青雲從身畔升起,裹着身形,就破空飛走。
蕭清見眨眼整個瀑布清潭,就剩下他寥寥一人,正欲開口,就見巨木神君將手一揮,瀑布從兩旁合攏,連人帶玉臺一起隱去。
整個山崖眨眼又恢復了雲霧籠罩的樣子,之間潭邊都泛起片片山嵐,四周更是白茫茫的一片,霧氣比起方纔更濃無數。
元曦郡主和元鼉凌空飛出,冉冉飛至身前,冷聲道:“方纔誰要你幫忙?明明想借你純陽真火,爲父王化去身外受禁的太乙神木,結果你倒好,推脫得一乾二淨!真虧我費了那麼多心思。”
蕭清嘴巴張得老大,慌忙補救道:“你怎麼不早說?”
“哼,明明就沒有那個心思,依然拿我當崔家丫頭看待,不然還需要我多說?”元曦郡主臉色越發清寒冰冷。
蕭清見元鼉眼睛微微一張,對他翻了一個白眼。纔會意過來,連忙道:“姑奶奶,別嚇唬我,我都差點被你嚇死了!”
“不要臉,誰嚇唬你了?!”
元曦羞臉道,那金色面具卻一直沒有取下來。
蕭清見她剪水般的雙瞳一片柔情,心頭也是一片感動,拍着胸口道:“我自己膽小嚇自己。絳雪姐,你面具怎麼不取下來?”
元曦白了他一眼,一抹紅雲浮現出來,冷冰冰地道:“不用你管!”
元鼉在旁邊嘀咕道:“我也不要你管!”
蕭清笑罵道:“滾一邊去,披毛戴角就夠了,還滿身鎧甲穿戴整齊,也不嫌重。回去看師祖怎麼收拾你!”
元鼉一個人立,撐起大半邊身體,理直氣壯地道:“我的鱗甲被乾元真火燒燬不少,元曦郡主才特意用九天隕石上所收集的玄鐵打造了一副鎧甲,免得被厲害妖人欺負。神君也說我大劫將臨,需要一套護身鎧甲防護,師祖可不會責罰。”
蕭清用力敲了兩下它身下將腹部遮擋得嚴嚴實實的鐵甲,罵道:“站這麼高幹什麼,嘴巴還張那麼大,我看存心不良。要比高大?誰怕誰?”
雙肩一振,身材突然暴漲一丈,化爲一個形如金甲的神將,手中還持着一把銀光閃閃的巨靈神斧,扛在肩頭,朝元鼉瞪了過去。
一人一龍就彼此站在一起,大眼對小眼,各自不讓步。
元曦忍俊不住,失笑道:“你們這兩個死小鬼,不要演戲了。走吧,我們也一道下山。”
元鼉身軀一晃,身上的鐵甲頓時隱去,露出一身黝黑的鱗甲,雖燒殘的部分已經長出新鱗,但顏色尚淺,對於蕭清這樣最親近的人來說,自然一眼認出差異。
不過轉眼蕭清就知道玄虛所在,只見後背的巨鱗上,突然多了幾個純青色的蒲團,每個約有三尺方圓,微微一摸,柔軟如棉,一絲清涼氣息透來出來。
看上去簡潔異常,樸實無華。但蕭清見蒲團只有一大二中四小七個,剛好鋪設在元鼉的七塊主甲上,分明是爲師祖準備。蒲團也是用什麼九天仙草編織而成,不要說拿來當蒲團,就算當法寶都綽綽有餘。
想想巨木神君方纔隨意送出的四朵金花,這蒲團也就無足爲奇了。
當下笑罵道:“好的不學,就向你兩個師侄學討好人。小心被師父收拾。”
元鼉甕聲甕氣道:“郡主,我們是先去哪裡?”
蕭清跳上它的後背,坐在小的蒲團上,罵道:“管他幹什麼,先飛起再說。不然這裡的霧氣這麼濃密,等下連路都找不到了。”
元曦微微嘆息一口氣道:“神木宮常年雲封霧罩,並非無因,趁着此時宮中禁制尚未施展,我們從兩天交界離宮。”
蕭清心頭一動,一下明白只有半個時辰的禁網開發時間,過了這時辰,上天下地全部都是羅網重重,宮中衆人也難以離開。
看似宮衆甚多,其實多爲花木之精或山中降服的異類,宮中仙人,頂多也就是十餘人。
見元曦郡主坐在身側,伸出手掌,對他道:“將你的仙榴給我兩個,等回到中土,我送去給姐姐。你怕掃把星運氣禍害了他們,我倒沒這個顧慮。”
蕭清想起他尚有靈嶠宮之行,只是此時多半李洪一行也在那邊,他就不去湊熱鬧了。何況,師祖也沒提及,多半也是需要機緣。
當下將藏起來的仙藍取出,遞了兩個金池丹榴過去。取時元曦見他放在一邊化爲玉石那個,輕輕揚手招去,笑着道:“這東西就送個他們當宮廷至寶,免得被人看不起,笑話姐姐他們是山野村夫。”
蕭清嘆氣道:“這樣的山野村夫,幾千年都纔有一個。貨真價實的天帝之孫義姐,我哥一輩子不要想翻身了,見到他們的時候,你老人家想怎麼收拾就這麼收拾。”
說話間,就見元鼉騰空飛起,幾翅就飛騰出萬丈之高,心頭大奇道:“你這大笨龍,怎麼突然飛那麼快了?”
元鼉翁聲道:“郡主贈我一本火龍真訣,雖未通曉,但也頗有長進。不然我身上的鱗甲還長不出來。”
說話間,雙翅一展,陡然生出一片烏金光華,身中更是金鱗片片,耀眼奪目。
這笨龍一點都不笨,有些聰明過頭了。
蕭清生出一絲明悟,知道它的劫難就是來自身中這片金光。巨木神君設法釜底抽薪,提前讓它度過命中的第二個關卡。
元鼉半月不見,長進不少,雙翼排空的速度比起鳩師兄並不弱上多少。尤其一上兩天罡風交界之上,就索性恢復本來面目,百十丈長的垂天巨翼與略顯肥大的長軀,飛星過渡般地翱翔在一片茫茫的光罩之上,飛騰得正起勁。
蕭清忍不住道:“可惜身軀肥了一點,不然就和九疑鼎上的前古應龍一般模樣。”
元曦郡主搖頭道:“你兩世經歷,怎麼還這般童心?元鼉乃地龍,應龍乃戰龍,雖同爲龍種,各有其用。若身爲應龍,就不能應了元鼉之意,潛伏在南極地火最盛之地萬年,凝成乾元真火內丹,早就葬身妖蚿之口。元者,始也,根本之用存焉。”
蕭清看着她露出的半邊俏臉,笑着道:“自吹自擂罷了,不是說自己是太陽初始之光嗎?小心被人射下來!”
方一說完,就見一顆小山般的巨石,從頭頂呼嘯而來,一團巨大的火光,比起西邊斜掛的金陽還要明亮,耀眼奪目,差點睜不開眼睛。
元曦郡主一見,連忙道:“龍師兄,快追,這顆流星色呈金烏,正是九天玄鐵所蘊,非同小可。”
元鼉雙翼一展,越發快上三分。元曦郡主一見微微一搖頭,吩咐道:“龍師兄,你縮小身軀,讓我用父王說贈的玄門靈光遁法神符送我們過去。”
蕭清見頭頂的巨石好像在千萬裡外,正謝謝朝左前方墜去,一兩句話功夫,體型已經化爲小山般大小。還不等仔細尋思,就在心頭自然知曉這流星的大小,足足有三十七裡方圓,比起泰山五嶽之大不小。
他們兩人一龍,就算有天大的法力,也難以中途攔截。光是衝擊力就足以將他們壓成肉醬。
元鼉此時已經縮小爲丈許大小,元曦郡主手中現出一張青瑩瑩的樹葉,揚手飛起。就見滿空都是金霞,一聲輕雷響處,兩人一龍比電還疾,化爲一道電光,瞬息千里,朝前面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