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綠華陡然面色一寒,沉聲道:“如此靈藥,珍貴異常,請寬恕我柳姐姐無福消受。尉遲道友好意,我等心領。尉遲道友既喜此地風景,我們不奪人所好。就此告辭!”
說話間,五彩仙雲從身下涌起,就帶着一桌人騰空飛起。
“姑射仙子且慢,小弟若是冒犯,何須拂袖而別!小弟雖不才,自知之明還頗有幾分,仙子既不喜,小弟自當告辭。”
前面銀虹一閃,猶如虹橋般擋在前面,玉樹臨風的尉遲明面帶一絲憤恨,舉手道。
“誰稀罕和你說話?上次在神木宮的舊賬還沒有算!又過來討打!”方將元嬰合爲一體的元鼉發出一聲低吼,雙目紫金光華四射,身上鱗甲倒豎,一副怒極發威神情。
蕭清才恍然大悟,知道他就是沙紅燕口中的那個討厭鬼,上次在無終嶺被元鼉吼得進退不得的兩個怪人,也是他手下。
一下攔在元鼉前面,沉聲道:“不可放肆!尉遲道友,我龍師兄素來不知道規矩,得罪之處,還請道兄見諒。我知道道兄雅量,不與一披毛戴角之輩計較,勝之不武,不勝爲笑。小弟不才,就以武會友,各自施展武功,在下面的浪花波濤中,以列缺雙鉤,領教尉遲兄的天遁劍訣和媧皇神劍。”
林綠華失笑道:“素來只有以劍會友,豈有以鉤會友?我就將九宮神劍借你,怒海論劍,以武會友,豈不高雅!無論輸贏,也是此地一歌佳話?”
蕭清搖頭道:“被你這麼一提醒,倒知道用你九宮神劍不着。我就以峨眉有無形劍氣,和尉遲道友一討教一番。只論劍法武功,不用道術神通,豈不更妙?”
尉遲明長笑一聲道:“蕭道友此言甚妙,那小弟就重爲馮婦,領教蕭道友的峨眉劍法。”
人化長虹,就飛瀉在下面萬丈怒濤之中,凌波而立,拱手道:“蕭道友,請!”
元鼉身形暴漲六七丈,背上現出幾個蒲團,對身邊幾人道:“幾位師妹就在我背上觀戰,師弟可不許輸人,丟了我們倚天崖的臉!”
林綠華笑不可仰地道:“蕭師弟,這叫報應臨頭,擋也擋不住!你天天嘮叨,龍師兄也學會了。”
蕭清瞪了元鼉一眼,無奈道:“我家大笨龍小氣着呢,你們也小心被他秋後算賬!”
將身一縱,飛瀉在尉遲明前方十餘丈,左手劍訣一揚,右手虛空一握,一把銀光四射的三尺青鋒憑空現出。
整個身影隨着波浪起伏不定,長聲道:“小弟這有無形劍氣,稀鬆淺薄得很,還請尉遲兄手下留情。”
心頭更是暗笑,峨眉三次鬥劍還沒開始,他這祖師爺就迫不及待地和人在東極盡頭和人開打,足見兆頭不佳。
不過將林綠華搶着要背的黑鍋搶了回來,心頭才涌起一絲上當的感覺,分明是又被花子師伯算計了一下。上次在無終嶺沒大打出手,這次補上。
這世界有些事情,就是無可避免,該來的總要來,不會缺席半點。要是換成自己是尉遲明,也會迫不及待地奏蕭清這小白臉一頓,彰顯一下存在。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就是老天爺給修道人的最大考驗之一。
怒海論劍,頗有幾分絕世武功高手生死決戰的豪情,也是蕭清素來最喜歡,何況,以兩人法力神通,無論誰輸誰贏,也無傷大雅,無損彼此名頭。
只是尉遲明答應得如此之速,不用問都是鍾情某位郡主,纔看他不順眼。絳雪那丫頭,還真是自己命中剋星,人就是不在此地,也能讓麻煩找上門來。
蕭清伸指在手中的“有形仙劍”上輕輕一彈,長劍發出一聲龍吟,身隨劍走,手中寶劍猶如暴雨般綻放開來,疾如閃電般地朝尉遲明全身上下攢射而去,猶如一人化爲十餘道身形,飄然若仙地朝他全身上下十二處要害刺去。
尉遲明英挺冷傲的臉龐上,露出一絲歡喜,朗聲道:“好劍法!”
手中短劍一擡,凌空化爲一圈寒虹,龍飛鳳舞地盤旋全身上下,發出一片珠落玉盤地清脆響聲,將蕭清手中的這招風捲殘雲,全數擋住。
銀虹一斂而收,蕭清凌空一個翻騰,斜斜凌波站在才涌起的狂濤上,看着銀色利劍上現出的十二道米粒大的缺口,笑着道:“尉遲道兄的伏鰲劍,果然厲害,小弟的無形劍果然遜色一籌。”
隨手一抖,整把銀色利劍憑空隱去,左手劍訣虛指,儀態越發飄逸。
尉遲明手腕一翻,二尺長的短劍在掌中轉了三圈,才端聲道:“蕭道友以柔克剛,若非小弟看出你手中是無形無相的劍氣,並無損耗,愚兄都要厚着臉皮,自稱勝負已定!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蕭道友就接小弟這招長虹貫日!”
話音一落,就連人帶劍,化爲一道十餘丈長的寒輝,朝蕭清當頭罩下。寒光並非長劍化虹所生,而是劍尖生出的無形見芒。
蕭清等寒光近身,手中銀虹再次現出,一下抖得筆直,劍身如蛇,飛出一道道波浪般的蛇紋,迎着無堅不摧的劍氣擊去。
劍尖亦是生出三尺長的劍芒,彎折如蛇,猶如春風拂柳般,隨時都要被那道劍虹狂瀾吹倒,但偏生一瞬間就將滿空的寒輝劍氣蕩散,猶如排練了千百次般,毫髮無差地擊在那柄薄如蟬翼的短劍上。
當!
一聲脆響,將滿空的怒海狂濤之聲,全數壓過。
蕭清手中的三尺銀虹,一下化爲寸寸碎片,猶如天花亂墜般地落在身下,剛好化爲一朵尺許方圓的銀蓮,人站其上,沖天飛起,人更長吟道:“尉遲道友的伏鰲神劍果然鋒利無雙,小弟輸得心服口服,他日登門謝罪,就此告辭。”
說完,輕輕一個跟斗,就翻落回元鼉的背上,跌坐在那片銀色蓮花上。
元鼉回頭瞟了一眼,一面展翅朝前飛去,一面嘀咕道:“師弟這次丟臉丟大了,累得我老龍也顏面蕩然無存!”
謝琳噗嗤一聲笑道:“說你笨,你還偏偏要裝聰明。人家尉遲明正想故意受一點小傷,好當藉口再上神木宮。結果你家的大猴子自己將有形劍氣震碎,根本不給人家機會。可惜主意雖好,輸了就是輸了,你們倚天崖的面子也沒了。”
元鼉翁聲道:“我們乃佛門弟子,不需要和人爭強鬥狠,你這丫頭就是學了伏魔寶籙,才天天爭強鬥狠,正好去你師父那裡告上一狀!”
謝琳伸手撫摸一下肩頭的小朱雀,就見它短喙一張,噴出一股拇指粗細,通體硃紅的烈焰,朝元鼉牛頭燒去。
火光方一燒上,就一閃而隱。
元鼉嘴巴正欲張開,連忙合上,嘀咕道:“欺負你這小丫頭,還真沒意思。師弟,金兒墨兒呢?”
蕭清失笑道:“你這時候纔想起自己師侄不見了?還說不笨,纔是怪事!朱師伯帶回青門仙島住上幾月,不用你成天照顧了。前面就是仙島,我們三人還有一事,需先行告辭,綠華師姐最好不要多問,我家大笨龍,就請綠華師姐照顧,帶去朱師伯那裡最爲穩妥,免得他生事。”
林綠華對南宮瓊道:“我們先回仙府,不然等下龍師兄又看哪一個順眼,忍不住將人家給吞了。”
元鼉也不反駁,將身形一縮,化爲尺許大小,徑直盤在了她的手腕上,林綠華將手一指,帶着南宮瓊化爲一道金虹朝前面宮闕飛去。
柳青瑤見二女盈盈下拜辭行,將兩人摟在懷中,笑着道:“你們又不是此次一見,就不再來。去吧,我與你父親在仙島清修年餘,也會前往中土,拜會令師和寒月、一音三位前輩仙長。”
轉頭又對蕭清道:“賢侄乃佛門高弟,坐騎卻火氣如此之大,再兼兇猛異常,並非佳兆,還請多加管教纔是。”
謝瓔謝琳二女齊齊嬌笑起來,猶如百花怒放,春色滿園,將滿空的離愁一掃而空。
柳青瑤呆了一呆,奇聲道:“我兒笑什麼,難道說得不對。”
謝琳笑着道:“孃親多慮了,龍師兄三劫已經全數躲過,連四九天劫都不能損傷龍師兄分毫,反助他凝聚了不少太陰寒魄真氣。他只是替蕭師弟和幾位師門長輩背黑鍋,其實比誰都知道分寸。再說了,龍師兄的壞話,大半都是我和姐姐奉芬陀大師之命傳出去的。”
蕭清在旁邊癟癟嘴,就知道這話不真不實,明明是兩個小丫頭故意收拾這笨龍出氣罷了,誰讓她們兩個打輸了。
柳青瑤反愣住了,想了一想道:“看來爲娘多慮了,我和你父親法力淺薄,也難插手你們的事情,就不多問,你們一路小心,金銀灘之約,更不可輕敵大意。”
說完,就與韓陵化爲一道青虹,朝仙島飛去。
蕭清等人一走,對謝琳道:“二姊,快將昊天鏡還我!”
謝琳微奇,連忙將昊天鏡遞了過去。蕭清一接在手中,就對着三人一照,凌空飛起一團祥輝金霞,朝西北方投去。同時間,又用昊天鏡寶光,隱去三人蹤跡,一道朝海中投去,轉眼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