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芷仙道行最淺,也最爲關心恩人的成敗安危,連忙對齊霞兒道:“齊師姐,請問蕭師兄是什麼情況?爲什麼不進不退?”
齊霞兒正色道:“此乃兩儀消長之機,玄妙非常,蕭師弟暗用佛門金剛禪功,欲不起一念,通行此洞,不料卻同時引發七情六慾十三魔頭襲來,最是難當。要等蕭師弟運轉禪功,降服十三魔頭,方能脫身。”
話才說完,就見蕭清陡然一下收回腳尖,轉身向嶽雯齊霞兒走了過來,苦着小臉道:“被嚇回來了,能不能先換一處地方?”
齊霞兒忍住笑,搖頭道:“虧你能找理由!依你依你。”
嶽雯直搖頭道:“連多走一步都不肯?”
蕭清雙手一攤,索性耍賴道:“踏出去還要收回來,爲什麼不見好收好,直接不過去呢,也節約一步路的力氣?”
嶽雯笑着道:“你欲耍賴偷懶,這邊心意門戶,暫且由你。但另外一邊的火宅嚴關,乃是外魔,由外而內,你再想找藉口不去,就由不得你了。”
三人一問一答,餘下衆多由諸位仙賓引入進門的弟子,都似懂非懂。
齊霞兒見裘芷仙一副若有所悟的樣子,知道她道淺力薄,最是艱辛,忍不住指點道:“左元十三限,本由心靈主宰。蕭師弟本想運用佛門禪功的定力過關,雖是無相妙法,但舉足間就落下乘,等醒悟過來,自然返本歸元。回首就是歸路,方證上乘正覺。”
餘人聽得似懂非懂,但都清楚那位蕭師弟算是過關了。
右元火宅雖在左元洞府對面,但卻需從後面的少元洞繞行過來。
在左元仙府潛修的衆多留山弟子,只有凌雲鳳一人相伴從行,餘下皆爲仙法所阻,不能同來。
蕭清見右元仙府氣象甚至宏偉莊嚴,整個仙洞和左元那邊相似,但卻高大了不少。
洞門前有一大河相隔,寬約數丈,下面波濤洶涌,一瀉千里。風格也爲之一改,人才走進,對面虛懸的懸橋,就自動落下,彷彿進入了未來科幻世界。
他近日已略識佛道兩門仙法根基,知道此類仙法皆是因人而動,先天感應最爲微妙,方悟出這懸橋就是右元仙府的過關鑰匙訣竅,心頭越發瞭然。
情知他這點微薄道行,再加自身資質皆不如峨眉英雲金石,想秀出什麼花樣,那只是自找苦吃。
當下也不多言,學習嶽雯師兄的法子,剛一到洞口,微一行禮,就身劍合一,化爲一道藍巍巍光虹,朝十餘丈長的仙洞飛去。
凌雲鳳在旁看得十分真切,見藍虹剛一入內,就縮爲尺許長短,猶如一柄晶瑩剔透的寶鉤,緩緩朝前方飛行。
洞內也未出現任何煙雲祥霞,彷彿一道靜影沉璧的鉤光,無聲無息地遊行在右元洞內。速度更是慢得出奇,若不是目光銳利,根本看不出遁光是用蝸牛般的速度前行。
不料就在心念一轉間,就見藍虹已經出現在出口的火焰蓮臺上,說起來也奇怪。平日焰火如潮,烈焰熏天的蓮花火頭,皆未冒起分毫。藍光在悄無聲息地在蓮臺上猶如老牛老破車般地緩緩穿過。蓮臺上的火焰也未升起。轉眼就過,才朝空一折,化爲一條藍龍,從山崖翻落回原地,現出身形。
剛一落地,蕭清就微微一個踉蹌,勉強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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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雯好像早有所知,伸手就塞過一顆丹藥,沉聲道:“先凝神運氣,化去藥力,再行回去見師叔師伯。”
米明娘見蕭清臉色蒼白,全身卻有無數黃豆大的汗珠落下,忍不住道:“師父,蕭師叔難道是被火宅玄關乾焰所傷?爲什麼弟子未看到蓮花乾焰升起?”
齊霞兒正聲道:“這就是魔障,你師叔雖用佛門金剛禪功進入空靈無相之境,但卻因早有成見,將事情看得太難,故此無形生出了一層乾焰外的魔障。你蕭師叔雖能視若無睹,但人卻受傷不淺,元氣損耗甚巨,尚需調息恢復片刻。”
嶽雯也點頭道:“若是他雙鉤合璧而出,阻力更大。他其實不用劍遁仙法,從容走過去,雖兇險一點,卻不會真元損耗,頂天受到一場虛驚。不過他生性如此,萬事未料勝就先思敗,一上手就將自己防禦得風雨不透,更不給他人有趁之機,他日遇到強敵,卻佔據不少便宜。”
凌雲鳳忍不住道:“小心不好,不小心也不好,好像無論怎麼做都是錯,這豈不是難爲人嗎?”
嶽雯笑着道:“師妹日久自然明白,此時我們說也是白說。”
凌雲鳳奇道:“蕭師弟不是有幾件異寶,怎麼不取出來防身?”
嶽雯瞟了凌雲鳳一眼,笑着道:“他手中就這一對雙鉤,其他的異寶奇珍,已經全數物歸原主。師弟已知諸般降魔之法和奇珍異寶,皆是外物,有礙修行。師妹雖知此理,卻未曾真正明白,豈不奇怪?”
齊霞兒失笑道:“蕭師弟想法和常人不同,就算是本門坐功心法,他都認爲學習只需幾日,至少得練上千年,方有成就。看來嶽師兄與蕭師弟,都是志向高遠,欲修得大羅金仙正果,可是我等不及。”
嶽雯笑着道:“其他人可以取笑,你這位已證天仙位業的,可沒有說嘴的餘地。或許該我開口,取笑你滯留人間,志切金身正果纔是!”
蕭清氣運重樓,運轉九個大小週天,就全數復原。聽聞兩個鬥嘴,忍不住在嘀咕起來,“我看大哥不說二哥,兩個都差不多,都是準備修行金仙正果的。不然齊師姐怎麼會成爲大禹寶鼎的主人?分明是天意早定!”
齊霞兒微露詫色,掃視了他兩眼,忍不住擡起手掌,輕輕給了一記爆炒栗子,然後才笑得花枝招展地道:“怪不得餘師妹常說,對付你這個小淘氣,最好的法子,就是先動手收拾了再說!”
蕭清抱着腦袋,大聲道:“我又沒得罪齊師姐,怎麼也要受欺負?”
齊霞兒笑着道:“平日收拾蟬弟習慣了,一不小心敲錯人了,真是罪過罪過!”
果然峨眉正太無人權,原來是被女孩子欺負習慣了。
幸好不是峨眉弟子,頭上頂多就三位師兄罷了,不用被那些牙尖嘴利的女孩子欺負。
蕭清在心頭嘀咕一聲,不敢還口。
一道金虹猶如長虹經天地瀉落下來,現出楊瑾身形,對蕭清道:“諸峨眉弟子通行左右二元仙洞,師門皆贈有至寶,爲降魔防身之用。你在外間,更招惹了幾起厲害妖人,若無一件得力的防身之寶,恐難應付。我就將法華金輪與般若刀授你,不弱了你師祖的名頭!”
素手一擡,一面尺許大小的金輪與一溜銀光,緩緩朝他飛來。
蕭清心神巨震,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忍不住掐了大腿一下!真不是做夢吧?師父居然將自用的防身至寶相授?
連忙跪倒在地,不敢伸手接過,恭聲道:“師父,法華金輪關係重大,其實弟子能承受的?還請恩師收回成命!”
楊瑾面色一沉,道:“降魔只需自家法力,你道淺力薄,列缺雙鉤雖威力至大,但只要略一疏忽,寶光略有破綻,就被魔法侵入。法華金輪乃昔年達摩祖師東行所攜隨身第一至寶,乃禪宗真傳,早已通靈變化,自能護主。只是此寶隨個人功力深淺,大有不同。此物若是你師祖施展出來,更能將大千世界納於金輪中,威力無窮。”
蕭清呆了一呆,愣愣地道:“師祖的師父就是達摩祖師?”
楊瑾搖頭道:“你師祖雖和達摩祖師淵源深厚,卻非門下弟子,和你一樣,算是教外另傳!”
師父,你不覺得越傳越歪嗎?最後傳到小道士頭上了!想想好像也沒毛病,達摩祖師的南明離火劍不是也變成了道家之物嗎?
蕭清見自己一下又想多了,連忙收攝心神,正聲道:“弟子還有一件廣成金船所得至寶,威力應不在列缺雙鉤之下。師父隨身至寶,弟子只敢要般若刀,法華金輪還請師父收回。”
楊瑾喝道:“蠢兒,你當爲師手中的軒轅二寶是擺設嗎?”
蕭清下巴又掉落地上,師父說得太有道理,他還真無言以對!
軒轅二寶在手的恩師,可以說是力壓三仙二老、七真一子的超級高手,就算遇到邪派第一人物軒轅法王,都無敗理!
這才記起方纔嶽雯師兄說自己是傳承恩師衣鉢的徒弟,難道恩師門下就一個徒弟,還是記名的?這是佛門徹底教外另傳到底的架勢啊!
知道若是再推辭下去,就是有些假了。連忙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才伸手將楊瑾所贈的法華金輪和般若刀收在手中。
見法華金輪只有尺許方圓,通體金光燦燦,薄如蟬翼,輪身上繪有無數花紋和梵文,圓輪外有無數形如烈焰的尖銳齒輪,好像隨時要化爲烈焰飛騰而出,雖不用數,卻心頭冒出一個數字,知道是一共一百零八齒。
那般若刀只有八九寸長,看上去小巧玲瓏,一涵秋水,冷氣森森,直透心肺。
心頭微微一動,知道他已經是初入仙途,這種神而明之的本事會自然而然隨着道力提升,抵達一定程度,就是念動神知,再緊進一步,就能知過去未來,洞悉前因後果。不過這世界都是以法力論高下,念動神知、默知過去未來,也是如此。功力高永遠欺負功力低的。
就算是峨眉仙府的三仙二老,已是當世一流仙人,又有仙府禁制重重,依然瞞不過師祖的慧目法眼,心頭所思所想,一樣無所遁形,連未來都一併查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