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大場面普通人是一輩子也難以遇見,險象發生後,原本亂哄哄的廣陵臺下,突然變得安靜起來,不對,是寂靜,是腳步挪動聲都能聽得見的那種寂靜。
陰陽寮上,董卓皺着的眉頭漸漸舒展道:“終究還是差一點,只要張明一鼓作氣,那個蘇尋愁就活不了!”
“是嗎?”白鳳歌饒有興趣地說了句,彷彿臺上那兩人的性命都與自己沒有任何干系一樣。
“臣認爲還不一定,既然這個蘇尋愁能斷他兩指,又何嘗不能再在張明手下撐半個小時。”
董卓冷哼一聲:“一個二級文豪境想在三級文豪境修士手下撐半個時辰?說出來,趙構你自己信嗎?”
“我……”
白鳳歌打斷道:“夠了,半個時辰之後自然就知道結果了。”
廣陵臺上,蘇生目視着天上還剩下三指的大手,心下暗道:“果然還是差了一點嗎?”
張明看着蘇生‘呆滯’的模樣,臉上滿是猙獰地笑道:“蘇生,今日我必殺你!”
一股圍繞在張明身旁的元氣陡然注入天上的烏雲,那個由元氣凝聚而成的大手彷彿又被注入了一股力量般,迅速往蘇生所在的位置落了下來,如流石墜落,破空之聲刺耳至極。
“小心!”白雙雙擠到人羣前面,扯着嗓子喊道。
“你怎麼來了?”若若問道。
白雙雙立馬道:“張明服用了舍利子,蘇尋愁打不過他!”
若若老神在在地“放心啦,師父說打的過的。”
“你懂什麼,舍利子能在短時間裡大幅提升修行者的境界,此時的張明至少有三級文豪境的實力。”
“反正師父說過能贏的。”若若嘟起嘴道。
“你!”
蘇生沒有時間理會臺下人的對話,心念一起,這方天地間的元氣又迅速被召集起來,蘇生再次提起了筆。
董卓笑道:“呵,這麼短時間裡,我就不信他能連續作出三首能牽引天地元氣的詩!”
臺下人也開始指指點點起來。
蘇生不爲所動,在空中一字一句地寫道:“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短短兩句……
“鳥叫聲!你們聽到鳥叫聲了嗎?”
“聽到了,是廣陵臺上空傳來的,但爲什麼看不到鳥!”
“這不可能吧,我聽說很少有人能通過兩句詩就能讓天地生異象的,縱使是文豪境的強者。”
蘇生沒有停歇,很快寫下第二句:“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
“你們看天上的大手停下了,動不了了。”
張明漲紅了臉,但無論自己怎麼控制,天上的元氣大手依舊是一動不動!
“這不可能!”
最後兩句,蘇生朗聲道“世人見我恆殊調,聞餘大言皆冷笑。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
話音落下時,蘇生的眼睛已然望向了東邊的陰陽寮。
“好小子,倒是個有膽量的人。”白鳳歌不怒反笑道。
董卓一臉嚴肅地看着臺上的局勢。
趙構嘴角微揚道:“我們都猜錯了,這個蘇尋愁根本就沒打算硬撐過這半小時,而是想反擊張明!”
而在同一時間,一聲更響亮的‘鳥’叫聲響徹雲端,幾乎所有人都擡起了頭。
雲端之上,一直足足有幾丈的大鵬鳥在不停徘徊。
“是大鵬!是大鵬鳥!”
“能見到這種景象,這一輩子知足了。”
“你們說,烏蘇秧和葉無修兩人其中任何一個跟這個蘇尋愁決鬥,誰能贏?”
“如果昨天你問我這個問題,我一定會罵你是白癡,但現在這種情況,我也不知道了。”
“想不到大夏國也有如此人才,這個張明怕是凶多吉少了。”
“在廣陵臺這種地方,竟然想通過服用能提升境界的藥來贏對手,這種人才,我大漠不要也罷。”
“沒錯。”
風氣變得很快,大漠就是這樣,一切都建立在實力之上。
大鵬鳥在遠端之上盤旋幾圈之後,停在一朵厚重的白雲上,做捕食姿勢立着,一雙灌滿了渾厚元氣的眼睛看着廣陵臺上的蘇生,片刻後,蘇生和大鵬鳥的瞳孔中都有一道金光閃過,大鵬仰天大叫一聲,然後如驚雷閃電一般俯掠而下。
張明這時才反應過來,拼命調動全部元氣,想把空中那隻大手重新縮回去,暫避危險。
然而,一切都發生的太遲了。
就在短短几息間,大鵬鳥尖銳的喙就已經將那隻大手直接撕裂了。
大手轟然消逝,烏雲漸漸散去。
“呼……”人羣中響起長嘆氣的聲音。
若若興高采烈地指着廣陵臺上的蘇生道:“你看,我就說能贏的吧?”
白雙雙的小臉上平靜下來,她看着蘇生,滿眼傾慕。
十四五歲,情竇初開的年級。
然而,白雙雙的這點小心思,除了陰陽寮上的那兩人,其他誰也不知道。
蘇生收回筆桿已經有些裂開的白玉筆,看着嘴角溢出鮮血的張明,淡淡道:“張明,你輸了。”
張明瞪大眼睛看着蘇生,足足愣了十息時間,才陡然雙手抱着腦袋道:“不!不!我沒輸!我可是三級文豪境,怎麼會輸!怎麼會輸!”
董卓猛地一拳砸在身前的柱子上說道:“這不可能,就算他能在短時間內作出三首詩,他的氣海也絕對會受不了!”
趙構幽幽道:“對於一些基礎打得好的文道修行者,這也不是不可能。另外那個張明,臣聽說不過是靠一張藥方走捷徑來突破的人,大將軍不會真的以爲把賭注都壓在他身上吧?”
“趙構!”董卓怒道。
白鳳歌冷聲道:“不然你們倆再去廣陵臺上打一架?”
董卓道:“姐,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難不成他贏了,朕還要再找個理由殺了他?”
“不行,絕不能讓他活着離開大漠。”
“董卓!該怎麼做,朕自然清楚,容不得你在這指指點點。”
董卓不再說話了,但臉上還明顯帶着怒氣。
白鳳歌輕吐出一口氣,問道:“先生,可否幫忙推算一些這人的後事?”
許久,陰陽寮從不開通的頂層閣樓傳來一老人陰啞的聲音:“非是局內人,命不由天定。”
白鳳歌皺起眉頭,片刻後,揮袖而去。
趙構四下看了一眼,也跟着離開了。
董卓站在原地,思考許久後,也氣沖沖地走了。
廣陵臺上。
蘇生問道:“有什麼遺言嗎?”
張明立馬擡起頭:“蘇生!你不能殺我!我是大將軍手下的人!你不能殺我!”
蘇生指着陰陽寮的方向說道:“你看看,你所謂的大將軍還想保你嗎?”
張明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陰陽寮,愣了一會後,突然痛哭流涕道:“蘇生!別…別殺我,我們好歹都是一個小鎮上的人,你不能殺我啊。”
蘇生臉色淡然。
對面的張明已然跪了下來,手伸到懷裡拿出一張藥方,聲音急促道:“蘇生,這是一張能幫人提升境界的藥方,我把它給你,你別殺我行不行。”
廣陵臺下指指點點,顯然已經看不起張明這種委曲求全的做法。
“去下面給我爹賠罪吧。”蘇生說完,袖子裡的秋水直接掠出,在張明眉心間留下了一個倒一字型的血洞。
張明直接栽倒在廣陵臺上,生機全無。
蘇生呼出一口氣,並未覺得如釋重負,反而又多了一層壓迫感在心裡,難以言語。
廣陵臺下已然是一片鬧哄哄的場面。
蘇生緩緩走下廣陵臺,之後牽着若若,帶着白雙雙,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慢步離開了。
“原來他不叫蘇尋愁,而是叫蘇生。”
“不過蘇生這個名字我也沒聽說過啊?”
“馬上整個大漠都會知道這個名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