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南郡王一到府裡便鬧得人仰馬翻的消息一時間傳遍了京中。
“果然是偏遠地方鬧慣了的, 即便在京中也不知收斂啊……”
“這一家子鬧得一個比一個厲害!”
“唉,老將軍要是知道…”
顧知吞下最後一口面,笑呵呵地對他們說, “我聽說這小郡王脾氣臭, 報復心重, ”湊在一起說話的人果然臉色一變, “你們可得小心, 萬一這話傳到他耳中……”
話不需要說完,最後留下一笑,就夠他們想很久得了。
顧知走後, 那些人互相看了幾眼,最後默契地打算不說那小郡王的事情了, 畢竟看着幾日的動靜, 估摸着也真是個敢打敢殺的人物。
顧知順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她這幾日心情倒是極好, 沒事兒就坐在人多的地方,聽他們談論最近發生的事情。
現在京中最大的事情大概就是盛南橋回府的事了, 府中這幾日鬧得大,再加上有些傳播,一時間被京中閒人津津樂道。
傳聞他脾氣極大,不講道理,動輒打殺;傳聞他弟弟喜歡美人, 一進府就把院子裡的婢女都換成了美貌女子;傳聞他那個繼母, 說話極其惡毒, 嫉妒婢女比自己年輕, 就硬是給趕出了府。
人們談論他的事情, 對他簡直深惡痛絕。誰能想到當年的老將軍竟然養出這麼一個兒子呢?
“這盛南橋倒也算是腦子拎得清的。”方鶴搖着扇子幽幽地說道。
“哦?爲何?”顧知聽見便問他。
她這幾天除了到處走動聽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之外,便是在書坊裡待着, 幫方鶴招待下客人。畢竟方鶴怎麼看都不像是會理人的人。
“他離京這幾年,將軍府一直都是別人打理,”方鶴說道,“上上下下的人早就換了個遍,自己的人都不知道被塞到哪裡去了,他這一回來,誰能聽他的不過這人也是敢,尋常人來京都夾個尾巴做人,生怕在這錯綜複雜的人脈地界上得罪了別人,他倒是大刀闊斧把人都換了。你說他聰明吧,他是鬧出來的,上不得檯面,還得了百姓譏諷,可你要說他蠢笨吧,確實也達到目的了,他們還沒什麼可說的。”
說到最後,方鶴嘆了口氣,“總之,這人像是個瘋子,恨不得把自己的惡名遠播,這般不計後果恐怕會被皇上厭棄。”
“也未必不計後果啊,”顧知笑了笑,“他鬧騰至今,幾乎不費什麼力氣就把人都換了一遍,理由雖奇怪但也算是人之常情,讓人無話可說,只能由着他。況且,惡名一定,他往後就是鬧出再大的動靜,人們也只會覺得是他性情所致,不會往深了想。”
“有點道理,”方鶴皺了皺眉,“可這法子當真不好,自己的名聲就真不要了?”
“名聲還不是人傳出來的,褒也好,貶也好,全靠別人一張嘴,傳來傳去的最後都會變。他如若日後真的想要個好名聲,只需要做點什麼博名聲的事情就可以了 ,浪子回頭總比始終君子來的更招人感興趣。”
方鶴愣了下,轉頭看向她,懷疑的目光繞了一圈,“我怎麼覺得,你對這人知道的格外詳細呢?”
顧知面不改色地說,“來京中半個月便到處跑了半個月,我若是知道的不多一點,豈不是白費功夫?”
顧知的話說的好像也有道理,但他總覺得似乎哪裡不對勁,可又不知道哪裡不對。
顧知笑了笑,擡眼看向外面人來人往的街道,心中卻微微嘆了氣。
她有點想見他了啊。
“陛下的壽宴要到了。”方鶴突然說道。
京中這幾日來了不少周邊附屬小國的使者,街道比以往也要熱鬧的多。
“是啊,”顧知笑道,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這麼熱鬧,適合發生一些讓人們熱鬧不起來的事情。”
方鶴眉心一跳,看了顧知一眼,“你這話也敢亂說。”
顧知攤攤手,笑而不語。
將軍府——
盛南橋拿着一根樹枝逗着兩隻貓,見他們滾成兩團,便哈哈大笑了起來,“幸好當時沒把你們和顧知一起送走,否則你們好了,我非得在這兒憋屈死不可。”
若是顧知在……
盛南橋搖了搖頭,嗤笑一聲,暗罵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想這個。
她的安全不才是最重要的嗎?
門外盛淮走進來便見到這幅場景,不由得彎了彎脣角,“那您當時還想將他們送走來着?”
“想想而已。”盛南橋說。
“我讓你找的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我在府中轉了一圈,在後院的東南角找到了老將軍的舊屬,王伯他……沒了,”盛淮頓了頓,聲音沉了下來,“宋許他們想直接扔到了亂葬崗去,陳伯他們不同意,可沒錢,又憋着一口氣,就這麼僵着了。”
啪一聲,盛南橋手中的樹枝斷裂,盛淮見他面無表情的模樣,“狗仗人勢的東西,什麼人都敢糟踐。”
盛淮低頭無言。
“往後院送些銀子,”盛南橋扔了手裡的樹枝,站起來拍了拍衣袍,“先悄悄把王伯安葬了,死者爲大,不能拿這件事情來鬧。還有,讓他們稍安勿躁,等待合適的時候,我會讓他們把這些都一一討回來。”
盛南橋眼中一陣陰翳,擡頭遮了遮刺眼的陽光,突然說道,“陛下的壽宴快到了。”
他勾了勾脣角,“咱們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太子殿下,也該出來放放風了吧。”
他等這位,可是等了很久了。
東宮——
太子沈頌只穿了中衣,躺在塌上,身邊靠着幾個美豔的女子,衣衫半解,一舉一動風情十足。
然而沈頌卻一臉不滿,這些女人他看了有半個多月了,越看越覺得厭煩。
“殿下,吃個葡萄吧。”紅衫女子青蔥似的手指捏着一個剝好了的晶瑩剔透的葡萄,獻寶似的舉到他的面前。
沈頌看了她一眼,徑直一把推開了身邊的幾個人,“去去去,都下去。”
紅衫女子見狀收回了手,眼睛一轉,笑眯眯地說,“殿下煩什麼,半月之後便是陛下壽宴,萬國來朝,殿下貴爲太子之尊,定是要出席的,到時陛下也不好說什麼,殿下還不是想去哪就去哪依我看啊,說不準這幾天陛下就會放殿下出去了呢。”
沈頌看了她一眼,伸手勾了她的下巴,問,“你倒是知道我在想什麼?”
女子笑了,攀着沈頌的手,“奴婢哪知道啊,就是隨口說說。”
“你這隨口真是不簡單啊。”
沈頌對她笑了笑,身側的人都悄悄地退了下去,殿中只剩下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