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黑暗的走廊裡迴盪着孤獨的腳步聲,微弱的燭火由遠及近。
柔和的燭光在昏暗的廊道中搖曳着,時大時小。不時嚇走一些世代居住在這裡的蜘蛛和昆蟲。
凱爾像是一名老邁的僧侶一般跟在引路僕人的身後。
連着頭蓬的兜帽遮住了他的面具和臉頰,兩隻攏在一起縮在袖子裡,腳下無聲。
惹得那名有着一張紅臉圓下巴的年輕僕人頻頻回頭,生怕身後的凱爾是自己的一個錯覺。
熊紅城堡雖然隨着其主人的地位節節提高,而不斷的向外擴增着,但它的主人並沒有徹底把它改造成更適合居住且具有觀賞性的“花園城堡”。
而是在進一步完善其本身作爲一座軍事城堡的作用下,才儘可能的將其改造成適合居住的場所。
所以,城堡裡雖然掛滿了用來裝飾用的名貴壁畫和壁毯,但逼仄的廊道和開在頂端的馬蹄形窗口,依舊讓城堡裡的採光十分不足,即使是白天,也需要熟悉城堡地形的僕人舉着蠟燭走在前面,以防客人稍不小心就在某個隱秘拐角的樓梯口處將自己的脖子摔斷。
因此,熊紅城堡的數次改造雖都是出自那個時代的建築大師之手,但每一位大師除了索要豐厚的報酬外,唯一的要求就是城堡的主人不要向世人透露自己的姓名。
面具下,凱爾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聲(嚇得那個圓臉僕人差點沒有丟掉自己手中的蠟燭臺)。
這都是什麼個情況?!
難不成自己是搶了這個世界他兒子的棒棒糖了麼,怎麼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針對自己?
自己這才走幾步路,簡直是一步三個坑。
走到哪裡都能碰到問題,而每一個問題似乎都在等着他來解決,而他本身是一個很懶很懶的傢伙。
之前,鷗鵬斯·金克勞說金妮出了問題。
起初,凱爾還以爲金妮這個小姑娘是受傷了或是被人抓走了。
但後來才知道,半身人說的問題並不是凱爾想的那樣,而是金妮的身份出現了問題。
凱爾和老獵魔人千辛萬苦弄回來的小傢伙竟然不是艾力蘭卡的公主!
並且,這個結果還是經過“專家”鑑定得到的!
莫名的,凱爾腦海裡蹦出了一個小姑娘被刻有“150噸”字樣的大木錘砸腦袋的畫面來。
凱爾想知道鑑定身份時更具體的一些細節,可惜的是這件事只有當事人和老獵魔人知道,而可憐的半身人當時只是被當做一名隨行的僕人,並沒有資格參加當時的鑑定會。
而老獵魔人現在又不在這裡,所以凱爾只能退而求其次,問問當事人金妮了。
但小孩的表達能力……只能說凱爾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
看着門口這兩個看守意思更多過看護的兩名重甲衛兵,凱爾眉宇之間微不可查的皺了皺。
等僕人向兩位守衛說明凱爾的來歷,並獲得同意後。
凱爾這才推開門並在門上敲了敲道:“金妮,我能進來麼?”
說着,凱爾就已經踏進了房間並順手關上了門。
先回應凱爾的不是小姑娘,而是伊麗莎。
小傢伙用它那毛茸茸的身體親暱的蹭了蹭凱爾的褲腿,並擡起頭來,坐在他的腳面上軟綿綿的叫喚了起來,一雙碧綠得像是翡翠的貓眼水汪汪的看着凱爾,煞是好看。
凱爾彎下腰將小貓抱在了懷裡,穿過門口用來裝飾多過實際用途的小客廳向屋內走去,正好看到在牀上將自己縮成一團的金妮。
小姑娘顯然是哭了很長的時間,一雙眼睛紅腫的像兩顆核桃,哭紅的臉頰上,那一顆顆俏皮的小雀斑也變得更加的顯眼。
小姑娘對凱爾小聲抽泣道:“先,先生,對不起。”
凱爾將小白貓伊麗莎放在牀上,隨手拽來一張小圓凳子坐在牀頭,正對着小姑娘然後笑道:“說什麼傻話呢,孩子,這有什麼對不起的,又不是你的錯。”
“可是,”小姑娘企圖辯解着什麼道,“可是,我浪費了先生您和獵魔人大師的時間,還,還讓你們因爲我陷入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險中,先生您就不會怪罪我麼。”
凱爾哈哈笑了起來道:“小東西,就算是沒有你,像我和老家……獵魔人大師這類人,一樣會因爲各種亂七八糟的理由陷入戰鬥的,對於我們來說,生命就在於戰鬥,而死亡,就像是一個討人厭的朋友,無論你多麼討厭它,它都會對我們不離不棄的。來,看這個,我給你表演幾下有趣的小魔術。”
對於小孩子來說,因爲人體結構的因素,自身的注意力並不是很集中,所以傷心的快,高興得也快。
凱爾僅僅是用【魔法伎倆】簡單的變了幾手逗小孩的魔術,就將哭了一整天的小姑娘逗得哈哈直樂起來。
順便,凱爾也有一搭沒一搭的將小姑娘鑑定身份的經歷弄得一清二楚。
鑑定的過程十分的簡單,甚至在凱爾的眼力顯得有些過於草率和扯淡。
簡單概括的來說就是——滴血認親。
稍微仔細點來說,就是金妮在兩個大姐姐的幫助下,洗了一個香噴噴的熱水澡,穿好衣服被帶到了一個單獨的房間裡。然後,在幾個包括老獵魔人在內的幾位大叔的共同注視下,被一名披着紅色披肩長袍的老神父用一根純銀的細針在自己的手指尖上紮了一下,擠了三滴血滴進一個老舊的石杯裡。
過程就這麼簡單。
當然,凱爾問得不可能就這點。
凱爾甚至很仔細的詢問了小姑娘沐浴時,澡盆裡放的都有什麼東西,洗澡的水是否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雖然,小姑娘並不認識這些草藥,但通過女孩的描述,當初沒少在魔藥學上下功夫的凱爾自然能分辨出都有什麼東西。
只是,除了尋常的花瓣和香料外,也只有迷迭香,羅勒,香排草這三樣可以用在淬鍊魔藥時充當輔助作用的邊角料,但這三樣同時用在一起後,並不會產生什麼特殊的魔法效果。
凱爾腦子裡唯一能和這三樣聯想到一起的,就是經過他多年練習魔藥後,搭配出的最優火鍋底料……
所以,除非是想把小姑娘當做和骨爛用來涮火鍋,凱爾實在是想不出小姑娘描述出的草藥能有什麼特殊的魔法作用。
而那個沾血的石質杯子應該是個魔法器物,但尋常的魔法效果並不會在凡人的眼中顯現,所以最後還是需要和老獵魔人碰頭才行。
得到信息並安撫完小姑娘後,凱爾這才起身離開。
一直等凱爾走到門口,小姑娘這才鼓足勇氣的叫住了凱爾道:“那先生,你不會不要金妮吧。”
凱爾頓時笑了起來道:“說什麼傻話呢,無論你是不是公主,對我而言,你都是金妮。”
走出房間,凱爾先是對兩位守衛表示了感謝後,就示意那名舉着蠟燭的僕人帶他回到半身人的房間。
跟在僕人身後的凱爾,則陷入了思考中。
金妮還是那個金妮。早在旅館接上小姑娘那時起,凱爾就悄悄的在她的右耳後側按下了一個魔法標記。
魔法標記雖然作爲區區的一環法術,放在戰鬥列表裡簡直就是在浪費法術位,但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下,其作用完全就是不可估量的。
每一個法師種下的魔法標記都是獨一無二的,除了不同的魔法波紋外,其顯現的圖文也是會隨着施法者的意念而有所改變。
剛纔凱爾就是悄悄的檢查了一下金妮身上的魔法標記,確認了就是自己當初刻印的那個。
那就說明金妮本身沒有被掉包,不會被變形怪一流無法被尋常法術探測的怪物所替代。
那究竟是哪個環節出錯了呢?
當初的情報是建立在老獵魔人自己的渠道上,自己也沒有細想,直接就跟着老傢伙去旅館接的小姑娘。
而且爲了確認其身份,還特意找的女巫去占卜的,如果逆推的話,要麼是那個女巫有問題,要麼就是從一開始老傢伙的情報就出現了問題。
當然,還有自己不在的時候,進行鑑定時,被人惡意歪曲了事實。
“看來,”凱爾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自嘲的低聲道,“自己果然沒有大偵探的那種頭腦,還是靠笨方法一點點的縷吧。”
不再去糾結的凱爾這才擡起頭將注意力落回現實的世界,看着四周未見過的壁畫和裝飾品。
凱爾直接停下了腳步,一手縮回斗篷裡,另一隻手卡在腰上,拇指直接插進空間腰包的開口處。
眯着眼睛看着背對着自己的男僕輕聲道:“喂,我說朋友,這好像不是咱們來時的路吧。”
那名圓臉的僕人轉身笑道:“是的,大人,夫人聽說您是大師的徒弟,所以想見您一面呢。”
“夫人?”
“是易泊曼·塔卡司澤伯爵夫人,也就是這座城堡的女主人。”
凱爾咧嘴一笑,踏前一步以自己的身高逼迫着眼前的這名僕人道:“你覺得作爲一名客人,而且是男客人,在沒有拜見男主人前就去見女主人,這樣的待客方式符合艾力蘭卡的貴族禮儀嗎?”
被凱爾俯視的男僕漲紅了臉,不等張嘴說話,一個清冷的女聲從凱爾的背後響起。
“當然不符合貴族禮儀,但有些時候要特事特辦。”
凱爾扭頭看去,只見一名皮膚黝黑,身材高挑的女士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最惹眼的不是她那緊貼着綢制敞胸長裙而勾勒出來的曼妙身姿,而是她那高傲的擡着下巴露出的纖細脖頸,讓她看上去就像是個驕傲的黑天鵝。
因爲面具的遮掩,凱爾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這位,戲謔而輕佻的開口問道:“易泊曼·塔卡司澤伯爵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