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桑努提不顧自己事後會被衆人撕碎的危險,執意要在鬥法中將馬良重傷甚至殺死的話……誰能即時的出手阻擋?
桑努提一身的降頭術修爲,絕對不容小覷啊!
便在此時,盧祥安忽而起身說道:“等等!”
馬良和桑努提同時止步,轉身疑惑的看向盧祥安。室內其他人也都看着盧祥安,暗想着鐵卦神算盧祥安,必然是考慮到了安全姓這一點,想要制止他們,或者說……談及鬥法時的規則吧?
對,奇門江湖的切磋交流中,但凡涉及到了術法的切磋上,往往會有某些不成文的規矩,從而避免鬥法過程中出現危險。
“桑努提大師十年前到過鄭州,想必也瞭解中國奇門中人切磋術法的時候,是有規矩的。”盧祥安微笑道。
桑努提想了想,點頭道:“是的。”
“術法相鬥,比不得武藝切磋時可以點到爲止,中國的傳統講求以和爲貴,友誼第一……所以,爲了安全起見,還是按照‘七丈定局‘的規則來吧。”
所謂“七丈定局”是指實力相當的雙方鬥法時,以直線方式前進,在七丈之內鬥法結束,分出輸贏;而且七丈之內允許旁觀者的意念力摻入其中跟進觀察,鬥法雙方不得攻擊旁觀者,以便旁觀者可以隨時出手制止行兇一方。
七丈走完,輸贏也就有了結論。
基本上這種事情沒有什麼平局——除非,鬥法雙方的境界修爲要遠遠超出旁觀者。但能夠在境界修爲上遠超過室內這些高人的術士……極其稀少甚至可以說沒有。況且,真要有那樣的高人鬥法,也沒有誰敢去參與在其中跟進觀察了。
就好像兩邊都扛着四六火箭筒對轟,誰會站到中間去當裁判?
嗯,在輸贏上,鬥法雙方都有自知之明的,也沒有誰會鬥法輸了後,厚着臉皮不認輸,非要耍賴說自己的術法比對方強,修爲比對方高。
所以盧祥安的提議明顯是最爲合理的。
這也再一次提醒了衆人,面前這個叫做馬良的年輕人,其個人術法上的修爲境界,已然是相當之高了——能夠被鐵卦神算盧祥安如此信任,並且提出讓他和泰國久負盛名的老降頭師桑努提進行“七丈定局”的鬥法,這足以說明了一切。
換句話說,盧祥安是有着絕對的把握,即便是馬良鬥不過桑努提,但起碼能堅持在七丈之內不被桑努提重創。
對於年紀輕輕的馬良來講,能夠做到這一點已經是很難得了。
桑努提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道:“好。”
“還望桑努提大師手下留情……”馬良微笑着謙虛道。
於是衆人幾乎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室內右側最中間那個位置上的老人身上——老人相貌很普通,穿着深灰色中山裝,面色很白淨,皺紋很多很深,頭髮花白梳成了背頭的髮型,鬍子刮的乾乾淨淨,戴了一副黑框的老花鏡,臉上始終都掛着溫和平靜的笑容。
他姓呂,單名一個善字,湖南益陽人。
奇門江湖中,人們多稱呼其爲賽純陽——意思是這老傢伙的術法修爲極強,堪比傳說中的八仙之一呂洞賓,因爲呂洞賓道號爲純陽子,所以稱呼其爲賽純陽。據說賽純陽呂善如今已經九十八歲高齡,算是奇門江湖中的老前輩人物了。
“呂老先生德高望重,就勞煩您上前一觀。”盧祥安極爲恭敬的說道。
呂善也不拒絕,微笑着說道:“老咯,不中用了,我這把年紀可不想讓人給傷着,所以一會兒你們出手鬥法時要有分寸,可別誤傷了我這把老骨頭啊。”
衆人就都看向桑努提和馬良。
馬良自然無所謂,極爲禮貌的微躬身笑道:“老前輩多多指點。”
桑努提沉默着點了點頭。
談妥了這些,衆人也就不再停留,起身往大堂外走去。
桑努提最先走到外面之後,吩咐中華苑內在外面的三名服務員,讓她們到外面等候,順便把院門關上。
時值上午十點多,秋陽高照,空氣中涼意盡散,暖洋洋的。
充滿着古典氣息的院落裡環境優雅安寧,綠樹茵茵,廊檐下盆景青翠,中間的花壇中一些紅黃相間的花卉盛放着。
因爲七丈定局的鬥法過程並不會太長,所以也沒有專門安排什麼座椅供旁觀者落座在四周觀看,他們只需要站在廊檐下的月臺上觀看就行了。賽純陽呂善在盧祥安和金不換的陪同下站在堂屋正門的右側,小腳娘娘黃二姑和一名看樣子五十來歲年紀,身形高大壯實頗有些悍婦形象的婦女則是站在正門左側,其他人說笑着走到了兩側的迴廊下站定。
呂善開口道:“院中間的花壇爲限,繞行花壇兩圈爲止,鬥法過程中倘若有一方不支,另一方當立刻停止施法……”
桑努提點點頭當先走下臺階,往花壇旁走去。
馬良扭頭把小白遞到吳瓊懷裡,微笑道:“那,現在可以放心了吧?呵呵,去,站到旁邊看着就行了。”
“嗯,你小心些。”吳瓊面帶憂色的點了點頭,走到黃二姑旁邊站定。
馬良甩甩手,走下了臺階。
此時桑努提已然在花壇西側站好,雙手自然下垂,隱於袖口中。
馬良微笑着向桑努提拱了拱手,往花壇東側走去,一邊似隨意般微仰頭四下裡打量了一下這處小院的環境。他的目光在望向別墅後面幾十米外那懸掛在峭壁上的小瀑布時,稍作停留,繼而收回了目光。
似乎本能的感覺上,讓馬良對那處瀑布上方的山頂,有了些許的警惕。
他試着探出了一縷意念力到瀑布那邊迅疾的山下查看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於是搖搖頭走到了花壇的東側,和桑努提面對面站好,一邊暗想着自己難道緊張了嗎?
兩人站定,目光相對。
桑努提左手微微擡起置於腹前,那根形狀怪異的木雕已然在他的手中,蛇頭前吞吐着的信子似活了一般,微微伸縮着,隱隱還有些噝噝的聲音響起。右手依舊在袖口中藏着,袖口微動着。
馬良左手掐決擡起在身側,右手微攥,食指指地,虛空作符,心中默唸術咒。
繼而,兩人同時往右側邁出了第一步!
七丈定局的鬥法,開始了!
廊檐下,呂善微闔雙目,意念力緩緩探至到花壇上方,繼而散開來將鬥法的雙方籠罩在方圓不足七米的範圍內——現在,整個鬥法的局勢,呂善可以近距離最爲清晰的感知着,且無需擔憂被任何一方攻擊。
一步邁出,桑努提左手木雕上紅芒陡漲,噝噝聲大作,如同地底下和花壇中隱藏了無數條劇毒蛇類般,正在瘋狂的涌動着伺機待發,欲對人展開致命的攻擊;而馬良則是神色平靜,右手食指輕點虛空符籙,口中輕吟一聲“陣”,一時間虛空中金芒大盛,八張隱隱約約泛着點點金光的符籙憑空出現,排列一圈圍繞在了馬良周身,緩緩旋轉。
二步邁出,桑努提手中木雕前出一探,當即涌出一股黑霧,半空中迅疾的幻化爲一條手臂粗細的黑色巨蛇,張開大口露出鋒利的毒牙凌空撲向了馬良。
馬良右手一翻,跨出第三步的同時,腳下一跺,口中喝一聲“行!”八張符籙運轉速度加快,帶出呼嘯的風聲,圍繞着馬良的身體捲起一股漩渦,將急撲而來的黑色巨蛇絞碎,頃刻間消失在了半空中。
五步……“安喃加尼,嘎依娜莫洪咁古拉多……”桑努提口中的術咒響起,團團猩紅的氣息從他身體四周沖天而起,席捲向了馬良。
圍繞在馬良身周泛着點點金芒的旋風頓時被紅霧所侵襲入內,同樣變成爲了猩紅色急速旋轉着,一股股熏天的腥臭氣息瀰漫開來。
處在漩渦中心的馬良屏息凝神,豎起食指在脣前默唸咒語,左手五指揮動,手決不斷變化着,腳下若隱若現的金色八卦圖案隨着腳步緩慢的移動,緊緊跟隨在他的腳下,只見他左腳踏陽魚之太極眼,右腳踏陰魚之太極眼——陰陽相濟乾坤定,不受魔姓擾心神。
六步,七步,八步……圍繞花壇一圈已然走完。
馬良沒有反擊!他穩固的防守着,但身體卻隱隱有些顫慄,體表已經佈滿了一層淺淺的猩紅色。
圍觀衆人心頭皆詫異着——這個年輕人爲什麼沒有反擊?難道是在等待桑努提露出破綻的時候嗎?應該不是……大概,馬良是覺得自己實力不濟,必定會輸給桑努提,所以就想着以穩固的防守走完七丈定局的規則過程吧?看他現在那副模樣,已然是極爲被動和吃力了。
不過說起來,馬良這麼年輕,即便是輸給了桑努提也不丟人啊。
而此時的桑努提卻是有些焦急了。
他雖然沒想着非要殺掉馬良,但也抱着將馬良重傷的打算——可如果馬良不反擊的話,沒有真正意義上術法意念力的對衝,不但談不上切磋交流的意義,桑努提又如何能把馬良重傷?執意要強行突破逼着馬良傾盡全力的話,旁邊可是有一位術法極爲高明的人隨時都會出手的。
桑努提暗罵中國的術士都是些膽小鬼,竟搞這些亂七八糟的規矩!
這時候的桑努提還是極爲有信心在和馬良強勢對撞的時候,能夠憑藉着渾厚的境界修爲,重創馬良的——哪怕是,兩敗俱傷!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