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法的違法行爲?”
研究所酒咖裡的衆人一臉茫然,有人問道:“這不是兩個反義詞嗎?一個硬幣既正面又反面?一個人既是雄性又是雌性?”
“你是不是歧視我!”一個長相中性的人類拍桌而起,“你們就這樣在大庭廣衆下調侃雙性人!?而且雙性人已經是新的主流文化,既能享受男人的好,也能感受女人的妙,這明明是最完美的姿態,這個時代怎麼還有你這種頑固不化的落後分子——”
“對不起,是我語誤了,非常抱歉對你造成了傷害。”前者連忙道歉。
洛倫斯撓了撓臉上的魚鱗,側頭問蛇老闆:“蛇老闆,你知道他說的合法的違法行爲是什麼嗎?”
“嘶……大概猜得到。”
“哦?細說?”
這時候蛇老闆笑了笑,忽然問道:“嘶,洛倫斯你習慣研究所的生活了嗎?實驗室那邊怎麼樣?”
“很不錯。”洛倫斯隨意說道:“實驗研究也很順利,最近材料太充足了,死靈術就是材料越多進展越快。等等,蛇老闆你別轉移話題,什麼是合法的違法行爲?”
“嘶……你看光幕,有人要發言了。”
洛倫斯看向光幕,心裡隱隱感覺有些奇怪。
他感覺到蛇老闆是不願意跟他交談下去。
而且這種不願意,他很熟悉。
就像在他考上中學後,人類同學問他爲什麼要放學後打工,而不是回撫養所學習或者娛樂。那時候洛倫斯就不願意回答這種問題,因爲他知道,人類是無法理解他的處境的。
出身不同,環境不同,說再多都沒用。
但在這裡,大家可以互相理解,因爲大家拋棄了低等種族的身份,成爲更爲高貴的……
等等,蛇老闆是血聖族嗎?
他一直眯着眼睛,好像沒見過他的血瞳……
這時候,光幕裡響起的聲音,打斷了洛倫斯的思考。
......
...
“1659年市公考,西浪區市場監督管理局幹員招聘。”
說話者,依然是愛德蒙·門肯。他強忍着皮膚炙燒的劇痛,咬牙說道:“費南雪希望他的同學能得到這個職位,但他同學的能力並不足以考上如此熱門的崗位,於是他想了個辦法。”
“首先,他找到了一位各方面都完全合格甚至超標的學者,指示學者參加幹員考試,獲得這個職位。與此同時,同學也參加了考試,但自然是沒考上。”
“等入職一個月後,學者再主動辭職。這時候管理局就會有一個臨時指標,優先從考生中選一名臨時幹員。因爲已經入職一個月,理論上大多數考生都已經找到工作,因此不會強求按順序找‘面試第二名’、‘面試第三名’,只要是曾經的考生就行。”
“於是費南雪的同學就這樣進入了監督管理局。”
門肯說道:“當然,這是費南雪還是議員時的操作,等他成了市長秘書後,就不必這麼麻煩了。他會根據自己的人選來制定職位要求,譬如他的人選是人類,男性,30歲,大學學歷,有土術白銀學位,那他就會將職位要求設定成男性人類,30歲至35歲,大學學歷且擁有土術白銀學位。事實上這些條件還可以進一步細化,從而保證他的人選能百分百進面試。當進入面試流程,這個職位自然就到手了,而且程序完全合法合規。”
“政務廳雖然是入職必考,但具體的篩選要求卻是掌握在各部門手裡。只要能跟各部門主管達成政治結盟,就可以輕易撬動龐大能量。”他看向食人魔:“林中畫廊一半成員都是這樣加入政務廳體系,也有許多幹員屈服於費南雪的威脅或者利誘,成爲費南雪的幫兇。”
門肯想了想,又補充道:“哦,可能有人不懂,林中畫廊是費南雪開設的畫廊,裡面放滿了他自以爲是的作品。他們派系成員一般都會選擇在畫廊聚會,因此費南雪派系又被稱爲林中畫廊。”
費南雪冷聲迴應:“你們永生之酒俱樂部的成員不也是這樣佔據政務廳八分之一的職位嗎?”
八分之一,聽起來好像不多,但如果分散到各個部門,並且其中有幾個部門領導,那就是一個巨大的情報網以及政治勢力。安德萊耶被視爲市長的有力競爭者,便是因爲永生之酒俱樂部足以跟林中畫廊叫板。
咚!
隨着一聲悶響,費南雪下方的石柱忽然開始扭動起來,照耀石柱上的月光像蛇一樣舞動,化爲猙獰的鎖鏈,由下至上地卷向費南雪!
這種異象,費南雪不用打開光幕看都知道,是因爲市民們向他投票了。
食人魔心念急轉,臉上卻依舊保持平靜:“你也不用說的這彷彿是我開創的‘傳統’。早在許久以前,這就已經成爲不可說、不可破的‘規則’,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
“不加入派系,就無法得到優秀的‘初職’。若是想獲得提拔,不僅需要部門主管的推薦,更需要上級領導的器重。‘下推上拉’是唯一的上升之路,如果不加入派系,你就算僥倖成爲政務幹員,等待你的也只會是一輩子的基層任務。”
“在這裡的所有議員政客,既是派系的受益者,也是維持派系存在的幫兇。除了永生之酒和林中畫廊外,政務廳還有許許多多小派系,就像是一張張蜘蛛網,你想往上爬,就得爬上網,這就是權力的遊戲規則。”
“這一切,都不過是非常尋常的、每一天都會發生的、關於權力的‘小小任性’。”
......
某個下層區酒咖裡,一箇中年獸人酒客忽然掩面痛哭,哭得鼻涕都滴到酒杯裡,難看得影響市容。
他想起十三年前的公考,他面試第二名,第一名居然是一位所有素質都全面碾壓他的精靈學者。
......
凱蒙市食品和營養局的下屬公寓裡,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抱着薯片桶陷在軟椅裡。他看着光幕,扶了扶眼鏡,回憶起自己大學畢業時的意氣風發,緊接着卻是二十多年的蹉跎沉寂,不禁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