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站在營口做什麼,趕緊進來吧。”樂山走向淳歌,將他打在慕容身上的手故作不經意的拉到手裡。
“是啊,大舅和慕容風塵而來,一定沒有吃過午飯吧,正好我們還有,趕緊吃一頓暖暖胃。”淳歌說着,便要走進伙房去看看,哪知手正被樂山牽着,因而頗爲疑惑的看了樂山一眼,見樂山傻兮兮的放了手便也不多想什麼了。
“秋伯父,慕容,進來坐着吧。”樂水從營帳裡搬出了兩張椅子,朝着慕容與秋大舅說道。
“還是阿水貼心。”慕容本就與官家兄弟的關係實打實的鐵,瞧見椅子也不??攏?黃u刪偷派先ィ?渙車南硎埽?徊畎蛇蟀蛇笞熗恕?p
也是慕容夜的確是累極了,一天前他回到杭城已是深夜,可他知道現在是刻不容緩必須爭分奪秒,他以繼任者的身份要求慕容家族拿出一筆龐大的資金,幾乎動用了一切關係,更是不顧家族的反對,大量購買藥材。在沒有給慕容家長輩任何一個交代的時候,他星夜拜訪官大伯,協商了一個時辰,定下了官大伯所負責的版塊,而且還託官大伯聯繫司馬舒統帥安排統一購進。這些事情大概有了着落的時候,離三天的時間已過去了一天,他因爲擔心有什麼意外發生,領着一羣官家的家奴和慕容家的家奴,乘夜趕路,途中遇見了遠遊而歸的秋家家主,二人說起了現今的情況,秋家家主便提出隨他而來,就這麼着,兩人便日當夜用飛奔而至,終於恰在三天期限之前趕到了。
這樣掐指一算慕容夜已有將近三天三夜的時間不曾閤眼,好好吃頓飯了。瞧着他一臉的倦意,官家兄弟都沒有去打擾,本是讓他安靜的待一會兒,誰知這傢伙,一沾椅子就眯眼睡了過去,等到樂水發現他時,早就打上了呼嚕。
淳歌從伙房出來看見的就是秋大舅,閉眼安詳的坐在椅子上,而慕容夜則是一副待宰的豬樣,斜着腦袋,打着呼嚕,睡得格外的香。
“噗嗤”淳歌從未見過慕容夜這般的狼狽,忍不住一笑,可心中卻是甚爲感激,若不是慕容夜提前到來,淳歌此時便會陷入兩難之地,哎,果然是兩肋插刀的好兄弟啊,所以淳歌隱着笑意,做了一件事兒。
“慕容夜。”淳歌居高臨下,站在慕容的椅子旁,來了一聲河東獅吼功,頓時慕容夜便嚇得掉下了椅子,人也醒了。
“兔崽子,老子爲你掏心掏肺,你還不讓老子睡覺了。”慕容夜一個激靈便跳起身來,掄起胳膊上的衣服,作勢便要暴揍淳歌一頓。
淳歌是極爲冷靜地瞧着慕容夜的暴怒,就在慕容夜的手掌即將靠近淳歌的剎那,樂山右拳打在左手掌上,而樂水則是冷冷的瞥了一眼慕容夜。
掌風凌厲的慕容夜,大有不畏惡勢力的樣子,將那帶着怒火的手掌,撫上了自己額間的碎髮,嘴裡叨唸着:“髮型亂了,捋捋,捋捋。”
淳歌看着在他們官家三兄弟的強勢壓迫下,越發犯賤的慕容,笑道:“別捋了,這是你的粥,端着到我睡的那個帳營吃了,再好好睡一覺。”說着淳歌便端出那碗特別爲慕容夜而做的藥粥,遞給慕容。
“嘿嘿”慕容一臉你怎麼不早說的樣子,害羞着接過碗來,美滋滋地轉身朝着淳歌的帳營走去。
解決掉了慕容夜,淳歌的小臉一變,很是狗腿地坐到了秋大舅的身邊,獻寶似的遞上了粥。
樂山還來不及嘲笑淳歌一物降一物,就被樂水強行拉走,把空間留給這舅甥倆。
“大舅怎麼來得這般迅速。”淳歌覺着他大舅似乎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便找了個話題聊聊。
“我帶着你表妹在北方行醫,得知東南地震就趕回來助你們一臂之力。”秋大舅輕嘗那碗粥,做得倒是比淳歌的母親強多了。
“我表妹,那表妹怎麼不來。”淳歌第一次聽到秋家其他的人,出於禮貌便問了一下。
“她呀,跟你娘一個樣子,都愛在外邊行醫,這會到了北方碰上了個棘手的病人,死活不肯半途而廢跟我回來,那倔強樣就和你娘一樣一樣。”許是秋大舅久未見到淳歌竟不自覺地提起淳歌的傷心事兒,過了一會兒秋大舅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他小心翼翼的用餘光去瞄着淳歌臉上的表情,氣氛有點沉悶。
淳歌瞅着格外小心的秋大舅,笑得坦然,說道:“大舅,你這樣說沒什麼不好,我很高興能瞭解阿孃年輕時是什麼樣的人。”
在淳歌記憶裡,他的母親並沒有這樣的活力,她有的更多的是憂慮,眉宇間總是染上淡淡的憂愁,很嚴苛偶爾對他棍棒相向,卻總在夜裡偷偷的爲他擦藥,偷偷地抹着眼淚。原來他的阿孃也曾那般肆意地活過,也曾瀟灑的遊歷人間,真好,真的挺好的。
“咱們不說你娘了,說說你。”秋大舅覺着周邊的空氣似是醞上了憂傷,便笑着打趣道:“解元公,古往今來的大四喜,以一人之力力克數百考生的東南第一才子。”
“舅舅,你也來埋汰我啊。”淳歌白眼一翻,沒什麼好氣地說道。
“我哪裡是埋汰你啊,這些可都是我從各個士子那兒聽來的,小至杭城,大至有蘇,誰人不知東南出了個官解元,誰人不知大儒官鵬有個天才兒子啊。”秋大舅說的可是一本正經,可淳歌還是從他那眼睛裡看出了些強忍着的笑意。
“是啊,乍一看我的聲名卻是不小,只可惜。”淳歌嘆了一口氣,苦澀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你是擔心,有人會在背地裡加害於你?”秋大舅收起那玩略的心思,倒是能看見秋家家主的氣勢。
“你以爲,我以舉人之身,軍謀之職,有資格得到賑災的欽差一職?”當淳歌接過聖旨的那一刻便知道了,這不是聖旨,是有人給他架了一柄刀啊,這事兒他辦好了他官淳歌便是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捧得越高殺得越爽啊,若是這事兒他辦砸了,那他的這些名聲便是虛有其表,從人人高看變爲任人踩之啊,所以說無論淳歌怎麼做,終是會被人算計的,這局,難了。
“欽差一職怎麼了?”秋大舅雖是秋家家主,但秋家嚴禁子弟涉及官場,因而他壓根就不明白這裡頭的關卡。
“欽差。”淳歌哂笑道:“與我同行的可是整整高我六個品級尚書趙賢啊,那人可不是什麼好貨,他本就是來找事兒的,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兒來,等到災情穩定了,他倒是拍拍屁股回京了,可我呢,一個從六品的小官,竟敢接下欽差一職,無論我做得多好,還是什麼都沒做,敢接旨就已經是錯,更別說做什麼了。”
“那你還接?”秋大舅吃驚的看着淳歌反問道。
“難不成抗旨,等着京中來人摘了我的腦袋?”淳歌改變了調,刻意問道。
“你不可以裝病嘛。”秋大舅早有耳聞,許多官員在推脫責任時總是號稱在病中,故而弱弱地說道。
“裝病,爲什麼我要裝病。”淳歌神色一變,挑眉道:“他們給我鋪好了路,設好了局,我怎能讓他們失望呢。”
只見淳歌抿嘴一笑,看向京城方向,淡淡說道:“沒有別的路,我官淳歌就自己殺出一條路,想啃下我這塊骨頭,就要做好磕掉門牙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