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客氣啊。”淳歌漫步踱向趙賢的營帳,很是自覺地站在一旁,而阿奴幾人則是守在營帳外邊。
“賢侄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啊。”趙賢很是隨意的一揮手示意淳歌自己坐,而自己就倒了兩杯茶,一杯是自己的,另一杯卻是‘規規矩矩’地遞給淳歌。
淳歌就坐在趙賢的一側,伸手一接,茶便到手了,看來並不是什麼好茶啊,但淳歌還是抿了一口,讚了一句才說道:“想必林洎,林大人是真的不在帳中啊。”
“賢侄不巧,林大人前腳剛離開,你就來了。”趙賢同樣是喝着茶,不以爲意地說道。
淳歌對於趙賢的言外之意,說他來的不是時候,他更是置若罔聞,將茶盞擱在一旁的桌子上,輕聲道:“小侄只是按禮詢問一句,此次小侄前來,是來找您的。”
“找本官,不知賢侄何事啊。”趙賢話裡的意思驚訝,可臉上的神情卻找不到半點的吃驚,依舊是不鹹不淡的話。
“小侄是特來向大人稟告一件事兒的。”淳歌也顯得恭敬,謙虛地不像是那個意氣風發的解元公。
“什麼事兒,能勞煩賢侄親自到訪,本官倒是很想知道。”趙賢微微一笑,越發像個長輩,似乎也不把自個兒當外人,若不是他仍舊自稱本官,怕是連淳歌都會被他的和善的表情個欺騙。
淳歌站起身來,略顯嚴肅,用上了下級向上級報告的口氣,大聲說道:“趙大人容稟,東南地震但隨之而來的不是餘震,而是嚴重的瘟疫,如今瘟疫已在柳護城周遭的五十里左右爆發,還望大人指示。”
趙賢沒有馬上回答,反而先是揉了揉耳朵,似是被淳歌洪亮的聲音給驚到了,聽着外邊營中響起的此起彼伏的討論聲,微皺眉頭,頗有深意的看着淳歌。
“賢侄是怎麼處理的?”趙賢做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樣子,但卻沒有半點的求知慾望,不過是裝個樣子罷了。
“小侄不才,本着趙大人爲民解憂的思想,壓制住了那兒的疫情,不敢妄作定奪,還請大人定奪。”淳歌挑眉一笑,作揖說道。
“哼哼”趙賢輕聲的哼了兩聲,也不看着淳歌,嘴邊略有冷冷的笑意,淳歌這是的聲音就像音波一樣,一陣一陣的擴了出去,更是在大夥面前給自己扣上了一頂高帽,他既是以民爲本的大人,自是不會棄民於不顧的,而他原本的想法卻是放火燒營,想必淳歌是早就料到他的做法,這才提前挖好了大坑等着他往裡鑽。
“賢侄做得好啊,據你所說疫情纔剛剛蔓延,若是留下這些百姓怕是將來讓瘟疫傳出柳護城一週,這可是危害東南的事兒啊。”趙賢說得語重心長,似乎是在教導淳歌面對大事兒的時候不能心存婦人之仁一樣。
淳歌似笑非笑地望着趙賢,這位趙大人果然是顧全大局的一號人物,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讓他陷入被動。極短時間內,就能利用大家以己爲先的私心倒打一耙,大夥倒是不會覺得趙賢冷血,反而瞅着淳歌多事兒,怎麼不讓那些個得瘟疫的百姓,早死早超生,那他們也不用提心吊膽的,擔心自己會得上瘟疫,趙賢當真是京城池裡混出的人物,果然不一般。
“大人此言差矣,下官只知道那兒染病的不止百姓,更多的是官將軍旗下的士兵,這些將士可都是守衛宜城的功臣,若是在此地致死,怕是會寒了將士們的心,況且唐家兄弟在宜城虎視眈眈的,更是少不了官將軍的守護。”淳歌也不是吃草的,這些年他不僅長了年歲,個子,更是長了腦子,他可不想被人當成小菜鳥,該高調的時候,他絕不臭顯擺。
“賢侄顧慮的甚是,但以防萬一,你還是會官將軍那將他們轉移到別處去,好生救治,至於其他人,還是爲東南大局,做個犧牲吧。”趙賢說得那叫一個惋惜,彷彿犧牲掉的是他八輩子祖宗似的。
“大人,您說的極是,可惜了您當時不在那裡主持大局,這回還是您老親自過去,那些民衆也都是知書達理的,想必您一說他們就會答應的。”淳歌忽然間變成了一個能力不足,又沒有雷霆手段的小書生,一個勁兒的複述自己不懂,自己不會這一事實。
趙賢擦去額間的一滴汗珠,面不改色,可心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淳歌的每一句話,甚至是每一個字都是一個陷阱,給他的永遠只有兩條路,已是照着淳歌說的做,一是轉眼間便得出應對策略,趙賢雖是久經宦場的老人了,但也架不住淳歌的輪番攻勢,倒是沒有力不從心,可也是耗費了大量的精神。
“賢侄能有這樣一番思索,本官很是欣慰,你既是欽差本官有相信你的能力,這事兒還是全權交予你,本官便在後方繼續營救其他地區的受災人員。”趙賢說得倒是冠冕堂皇,但難免有推脫責任的嫌疑。
“大人如此信任,小侄定不會負了大人所託的。”淳歌這句彷彿是吼出來的,那聲音真可媲美晴天霹靂,站外營外的阿奴救人愈發覺得他們家大人,肉麻的可以,這種話都說的毫無壓力。
“賢侄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開口說,本官一定鼎力相助。”瞧着淳歌順杆而上,趙賢自然需要表示一番,可這在外邊的一干人等聽來卻是淳歌與趙賢的關係有多好似的。
“大人英明,小侄真有一事相求。”淳歌也是個爬杆高手,這邊趙賢剛一許諾,話音還在空氣中圍繞,他的請求就來了。
趙賢一愣,笑得有些尷尬,說道:“賢侄直說無妨。”
淳歌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道:“請大人在東南,甚至是整個有蘇購進麻黃,桂枝,杏仁,甘草,附子,乾薑,白朮,人蔘,茯苓,半夏,芍藥,甘遂,五味子,細辛,地黃,麥冬,石膏,連翹,杜仲,當歸,金銀花,這幾味藥材。據小侄所知東南即將爆發瘟疫,而這些就是此次瘟疫的治療關鍵。”
“賢侄,你當真確定?”全國量的藥材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趙賢不敢冒冒然地答應。
“大人,這不是小侄雖不確定,但也有幾分把握,還望大人支持。”淳歌這廝的態度,分外強硬,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思。
許是淳歌這種態度刺激到趙賢的優越感了,只見他冷着一張臉,也不再叫賢侄了,開口說道:“官大人,你可得想清楚,這藥可不是好得的,你若是沒有十分的把握,將來出了事兒,誰單這個責任,況且近年來國庫空虛,倘若這批藥材擱置了,你又怎麼對得起聖上的信任呢。”
“趙大人,這責任官某自己擔着,只是這藥,官某勢在必得。”淳歌年紀雖小,但扭起來卻也是十匹八匹馬都拉不回來的,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淳歌一說完這句便轉身出了帳營,走得格外瀟灑。
“官淳歌,本官是絕不容許你私自妄爲的。”趙賢氣急敗壞的聲音隨着淳歌的出現,傳出,若是趙賢此刻上了年紀必是一副吹鬍子瞪眼模樣。
營帳外的衆人,無論是阿奴幾人還是林洎的士兵,均是目不轉睛的盯着剛出來的淳歌,好像只用看着淳歌便會知道,剛纔還一句賢侄,一聲小侄的倆人,怎麼瞬間就變成了趙大人,和官淳歌了呢,只是他們哪裡知道這些大人物腦袋瓜子裡整天都在琢磨什麼呢。
不管別人的態度如何,淳歌彼時還是挺舒服的,因爲他要做的,已經不漏的做全了,倒是真真應了那句圖窮匕首見,只是淳歌這把匕首藏的比較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