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一邊接過了老王遞給他的茶,一邊優哉遊哉地等着淳歌的反應,但是淳歌的表情卻不如他預料的精彩,反而是波瀾不驚。
“以王公的智慧,小子不敢有何隱瞞。”淳歌也是淡定地端起了茶盞,一派自然說道。
“哦,那解元公到底是有何隱瞞啊。”王公,笑得慈祥,此時的房間就只剩下淳歌與他兩人,其餘的人都很自覺地退了出去。
“隱瞞,子謹倒是覺得沒那般嚴重。”淳歌淺淺一笑,說道:“只能說是形勢所迫。”
“倒是願聞其詳。”王公早就知道淳歌會有託詞,而他也正想聽聽淳歌的託詞,看看解元公的託詞是不是就不像是託詞了呢。
“當日,杭城的衆位商人藉着自己人脈廣,竟是到了北方購藥,意圖將子謹打入萬劫不復之地,子謹焉能不知,便想着先下手爲強,故此才使得杭城的危機得以解除。”淳歌靜靜地看着王公,說道:“雖也曾是想到他們會向王公一方購買,或是這樣說,北方的商人哪個不是王公的人,但子謹爲了救己還是做了。”
“你倒是坦誠。”王公面色有些冷,但也是欣賞淳歌的坦誠,可這坦誠並不是他要看見的結果。
“坦誠,王公倒是看得清。”淳歌放下了茶盞將左手放到了椅子的扶手上,噙着笑說道:“子謹本就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那些商人哪能是子謹的目的啊。”
“你這話,有點意思。”王公的眼睛亮了亮,說道:“接着說。”
“子謹本意就在王公,他們不過是一塊天送的墊腳石,子謹若是矯情不用,那可就天理不容啊。”淳歌一改最初的那副後輩模樣,所展示的除了從容不迫,還有他這年紀不該有的心思深沉。
王公一驚,他想着自己原來已是高估了淳歌,想不到還是低看了人家,人家遇見了地震第一時間的想找了解決的方法,還在後期將地震的連鎖反應利用得一絲不剩,能在極短的時間完成整體的佈局,這個官淳歌着實是了不得。
“你想結識老夫。”王公是何許人也,即便是心中鬧成了打堂鼓但臉上卻依舊是雲淡風輕的。
“不可否認子謹確是有結識之心。”淳歌又笑了,這笑掃去了先前的那些許冷意,倒是有幾分陽光少年的味道。
“你這法子,可是有待商榷啊。”王公的手指敲上了淳歌的腦袋,一副這個後生真是莽撞的樣子。
“商榷。”淳歌仰頭一笑,笑道:“商榷來商榷去,無非是畢恭畢敬地遞上拜帖,傻乎乎地等着王公接見。”淳歌聳了聳肩,說道:“可子謹從來不喜歡將主動權統統交給別人,換句話說子謹若是按部就班,怕是見到了王公已是猴年馬月之後了。”
淳歌的話還真是不假,想他淳歌在幾個月前還只是個小小的解元公,想要去拜會王公這樣的大人物,當真是不夠格的,若是他真的傻傻的拿着拜帖去了北方,想必也是見不到王公的,與其如此爲難自己,淳歌便想出了個省力的好法子。
官解元公可不想着用那種名動天下,以名聲打動王公的招,因爲王公的名聲他可超不過,拼名氣那純碎是找虐,他可不傻。所以他纔會從王公這個商人的身份出發,商人啊,正所謂是重利輕別離,既然有利可圖就難免會牽扯到幾個商人。淳歌就是用這種心理,刻意哄高東南在瘟疫是的藥價,爲了就是讓杭城的那些二貨,幫着他跑腿去找北方買藥。等到藥買來了,淳歌便封鎖出路,這樣一來杭城的商人,便交不出藥錢一直會拖着北方商人,那麼淳歌不想在北方商人裡出名,都難了。
“你小子是劍走偏鋒,人家都是要留個好印象,你倒好,偏用這種損人利己的法子,讓老夫不得不記住你啊。”王公難得的佩服一個人,想不到淳歌的腦子靈敏到了這般境地,倒不是世間的庸俗人們可以比的,雖然淳歌這法子危險,但王公確實是來了,淳歌的目的也確實是達到了。
“子謹若是不出奇招,那會有見到王公的奇效啊。”淳歌眨了眨眼睛,說得淘氣。
淳歌長得是神清骨秀,加之器宇軒昂生性敏慧,最是討王公這些老一輩才子的喜愛,因此王公看久了淳歌也不免犯了以貌取人的壞習慣,
“你這奇效,就不怕老夫會生氣。”王公故作一副嚴肅的模樣似是要與淳歌翻臉了。
“呵呵呵”淳歌大方地笑着,說道:“王公不會的。”淳歌緩了口氣接着說道:“首先王公既然不辭辛苦地來了,就代表着王公的氣並不是這麼的大,如今子謹就在王公眼前,子謹雖不才但也自信小子這般的刻意討好,王公豈會仍有惱怒之意。”
王公聽着淳歌也不做聲,只是閉着眼睛休息,彷彿是在說,你就一定知道老夫在想些什麼。
“或者小子換個方式說。”淳歌瞥了一眼王公便自顧自地說了起來:“王公此次下江南不可能是因爲被小子刺激到而是王公早有預謀,想必王公垂涎東南的商場很久了吧,這回倒是一個名正言順的契機,您此番定是要去東南協商一些事宜的,不巧,小子也有事兒,想與王公協商協商。”
其實王公在聽到淳歌的話是,那雙如鷹一般靈敏的眸子便已經睜開,但他彼時卻是掛着格外鄙夷的冷笑,說道:“老夫放着東南那麼多人不去協商,犯得着要與你這個黃毛小子協商嗎。”
“王公這樣說便是動心了吧。”淳歌哪能不知道這個彆扭的老頭是個什麼心思,不就是探探淳歌的底嗎,淳歌也大方,王公想聽什麼那他便就說什麼:“王公來東南之前應已得到消息,夏家已在暗中拿下了陸家,也就是說夏家如今是東南最大的商家。”
“老夫的確得到了這個消息。”王公笑吟吟地盯着淳歌,像是想到了他要說的話似的。
“王公想的不錯,小子與夏家確是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並與足夠爲北方商家在東南立足牽線。”淳歌還是很驕傲有夏家兄弟這倆個的生死之交的。
“那麼子謹打算怎麼做?”王公如同笑面虎一樣地問道。
“我是不會答應北方商家在我東南落戶的。”淳歌這話說得霸氣,也不顧王公是否生氣,淳歌繼續說道:“老話說,臥榻之地豈容他人酣睡,東南之地是我官子謹發跡的地方,即便我自幼長在北方,我也不可能看着王公吞了我東南的商家啊。”
“那你還敢來找我?”王公冷冷一笑,似是嘲笑淳歌的愚蠢一般。
“敢,爲什麼不敢呢?”淳歌捋開了眼角的碎髮說道:“我雖不願王公入主我東南,但王公可以投些錢財到我東南,東南自會給王公一些分紅,當然南北不可一家獨大,若是王公硬是要在南方分一杯羹,那我東南的商家也必須在北方有一碗菜,這樣才公平。”
王公此時真想甩自己一個大耳朵瓜子,他怎麼會覺得這個精得跟猴似的傢伙,看着順眼呢,可看着淳歌那堅定地眼神,王公只得悶聲道:“你的意思可是代表東南了。”
“我伯父乃是東南的將軍,我叔父乃是東南的統帥,我至交乃是東南的商家之首,不才又是東南最具影響力的解元公,您說我的意思是何如。”淳歌頭一歪,眨眨眼柔聲說道。
“你小子倒是做生意的好料子,一點虧都不吃,那老夫這回就活該陪上那麼多錢啊。”王公想着杭城那幫商人拖欠的鉅額債務,他的心就拔涼拔涼的疼啊。
淳歌犯了個小白眼,心道,你也知道會有這麼個後果,當初怎麼就不謹慎一點,也不想想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坑人的時候這麼勤快,被坑的時候又扭扭捏捏的,這是鬧哪樣兒。
“小子怎會讓王公真的賠本啊。”淳歌乾乾地笑了笑,哎打個巴掌,給顆棗子的道理他哪能不懂啊,這不棗子就要出場了。
“你要把錢賠給我?”王公聽到這個倒是眼前一亮,像是見到美女一樣。
“那到沒有。”淳歌一臉‘你想多了’的樣子說道:“不過小子倒是可謂爲王公解決此事的麻煩事兒。”
“你倒是說說老夫有什麼麻煩事兒啊。”王公一副‘我怎麼不知道我有事’的模樣,就是不承認。
淳歌笑着搖了搖頭心道,這個老頑童,但嘴上還是說道:“王公此次來東南了不只帶了一個人來,不是還有一車鐵的傢伙嗎?”
“這,你也知道。”王公倒是驚訝淳歌的消息靈通。
“偶然得之而已。”淳歌謙虛地點了點頭。
“那你也知道這批兵器有瑕疵吧。”王公清了清嗓子,說道。
“知道的。”淳歌抿着嘴笑了笑,說道:“可子謹就是要買這批,也算是賠罪。”
“老夫事先聲明,這價格可是不含糊的啊。”王公帶着這批玩意兒就是想讓淳歌吃一次虧,那麼他們兩人就打平了,兩人再度合作便也會沒有心結,再加上這批雖是殘次品,但是表面上還是極好的,只要稍加改造還是能用的。
“價格不是問題,子謹只是想王公是否先將兵器帶出枯城,子謹這次只帶了幾個人,斷然是運不了這些的。”淳歌站起了身來,禮貌道:“子謹會送王公北上,屆時便會有人來接應,只是勞煩王公了。”
“這個老夫答應,只不過你既勞煩了老夫,有該拿什麼謝謝老夫呢。”王公一雙小眼賊亮賊亮,禍害不住地挑挑眉毛。
“答謝自是有的。”淳歌手掌一拍,阿奴便從門外進來,手裡還端着極香的糕點,淳歌滿意的聞着這香味,指着那盤糕點說道:“這便是,謝禮。”
王公也算是嚐盡天下美食,可卻沒吃過像阿奴親自做的這般美味,當時便含着糕點,在老王的不忍直視下說道:“你把這人給我了,我便將那批東西免費送給你。”
淳歌嘴角一咧,促狹地看了看阿奴,便徑自走出了門,不過消失前倒是說道:“阿奴若是願意,王公可自便。”
聽了淳歌這話,王公還沒來得急高興,阿奴便冷臉說道:“我不願意。”隨後也大步邁出了這間房。
於是乎房中便只剩下王公與他的老管家老王。
“老王,你東家我好像丟人了。”王公若有所思地說道。
“是啊,我東家你丟大人了。”老王若有其事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