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戰牌,他們會肯免戰嗎?”李莞用眼鄙夷着季乾,彷彿站在門口的季乾是個不堪入目的人一樣,因爲直到現在他還是覺得要不是季乾那時將他帶回茂城,那官淳歌的性命早就沒了,官毅也不會有機會來對付他們。然而他卻從未想過,自己的那些人馬加上方宗禕的軍隊,是不是能抵擋林洎與官二伯的雙面夾擊呢,這也是他始終比不上季乾的原因之一。
“若他們不肯免戰,爲何如今仍在百里之外,而不是來個突擊,以朝廷的兵馬別說集中一路進攻茂城,就算是兵分四路逐個擊破茂城,那又有何難呢,可他們卻按兵不動,你說,這是爲了什麼?”季乾也不是泥菩薩的性子,要不上看在李沫帶自己不薄,他早就除掉李莞這顆老鼠屎了。
“也可能是他們不敢攻城啊。”李莞覺得季乾說的有些對啊,但他就是放不下面子,硬要無理取鬧地與季乾爭辯。
“夠了,你當真以爲茂城是鐵桶一個,經得起你兩次三番的鬧騰嗎。”李天王看着不爭氣的侄子,狠狠的拍響了桌子的一角,這李莞的心高氣傲都是自己得,真真是自做作孽不可活,這報應來的還真是時候。
“叔,我也是擔心茂城嘛。”李沫從未當衆給過李莞這麼大的難堪,李莞一下子也被嚇住了,聲音也弱了些。
“可是大當家,一直免戰也不是個法子啊。”一位與李沫相仿的男子,坐在副主位上。他也是同意季乾的法子,不過這樣的方法只能救急,不是長久之計啊。
“要不咱們衝出去吧!”李莞試探性地問道。
“朝廷正等着你趕緊自個出去,自投羅網呢。”季乾真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忍受這麼笨得隊友。真是應了那句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你”李莞被季乾堵得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只是幹瞪着眼,就像是要將季乾吃進肚子一樣。
“定坤說的在理,如今敵衆我寡,敵方定會以十倍之力強攻。若我方不守城而出城,定會被圍困在外。”李天王看着沙盤上茂城的周邊地形圖,終是長嘆一口,說道:“爲今之計還是高掛免戰,拖延些日子,再尋它法。”
李天王這話算是確定了對敵方針,大傢伙還是滿意的,當然除了一個李莞之外,可他也知道李天王對他已是極度的不滿意了,若此時他再多說定會惹人厭惡的。他也只好閉上嘴,隨着大波一齊出去。
房內獨留李沫一人,不知不覺那個跺跺腳就會讓東南大亂的李天王已經老了,他也只是個尋求安逸的孩子的父親罷了,但是他明白,這一仗他非打不可。而這仗的勝算也是他戎馬多年裡最低的一次,他想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吧。
翌日朝廷的兵馬向着茂城前進五十里,而茂城則是掛出了一張免戰牌在城牆上。又一日朝廷的兵馬再次向前,這回是在離茂城四十里的時候停下的。第三日,朝廷不聲不響來到了距離茂城三十里的地方,進行軍事演習,聲勢極大差點讓李天王他們以爲是要開戰了,但最終還是平安無事地度過了,朝廷的兵馬也再沒有向前了。
就在山匪們天真的以爲一塊小小的免戰牌奏效了的時候。眼尖的偵察兵發現了一件怪異的事兒,朝廷圍攻茂城的人馬在一點一點的減少,而他們茂城的各個出口的飛禽走獸都比以往吵了些。這就讓茂城的大佬們拍着腦袋瓜推測出了,朝廷是預備兵分四路向茂城發起進攻,更何況這幾日朝廷頻頻有馬車進出。依據車轍的深度,(就連遠在二十里之外的山匪都看的清)可推斷那些車上運到都是糧食,大概是有個把月的,並上官二伯自帶的糧餉,朝廷的糧草足夠他們堅持半年有餘。知道了這一消息的山匪,再次焦慮了,朝廷這是準備將他們困死在茂城,什麼叫兵不血刃也莫不如此了吧。
“大當家,我們說免戰就免戰,那官毅原是打着困死咱們的打算,怪不得遲遲不動手。”這天李天王的手下再次自發地聚集起來,商討這些天朝廷的動向。
“大當家咱們就這樣被他們困下去嗎?”一個與季乾相似年紀的男子,皺着眉頭問道。
“叔,困獸猶鬥,弟兄們就這麼按兵不動嗎?”李莞緊緊的我這拳頭,心中一陣憋屈,誰叫他們隔三差五就被朝廷嚇一嚇,搞得他們都快神經衰落了。
“我知道,不過我們現在不好主動出擊,再等些日子吧。”李天王壓根就不想和他們說這些毫無意義的話,與其費時間在免戰不免戰,出戰不出戰上,還不如多花些時候,去想一條掙脫困境的後路。
李天王不悅的臉色,大夥都看在眼裡,鑑於李天王的威嚴他們也都不多說了,偷偷打量着李天王,尷尬地說了幾句他們先回崗位巡視的話,李天王早就看厭這幫人了,自是欣然答應,只是最後將季乾單獨留了下來,說是有事兒商討。
“此戰必敗。”只剩下季乾與李沫兩個人的時候,李天王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他將他這些天演推戰事的答案告訴了季乾。
“我知道。”季乾又何嘗不知這個結果呢,只是他阻擋不了。
“你能幫我最後一個忙嗎?”李沫從懷裡掏出了一塊玉佩,遞給季乾。
“李叔,您說。”季乾恭恭敬敬地給過玉佩。
“這塊玉佩,是鴛鴦佩,一半在我這,一半在你李嬸那兒,我希望你能護她和孩子周全。”李天王不捨地盯着玉佩,這塊鴛鴦玉,可是他費勁千辛萬苦才得來的,也是他與他夫人的定情之物,意義重大。
“李叔,你”季乾何等聰敏之人,哪裡能聽不出李沫託孤之意,心中不禁涌起一陣酸澀。
“總得有個人要爲我們當初的殺伐搶掠,付出代價,我想我是最合適的。”李沫想到了早些年前,他領着弟兄們乾的糊塗事兒,倒也不覺得會死得冤枉,只是他的老婆和出生不是很久的孩子,讓他着實不捨。
但李沫除了是個丈夫,父親還是一城的當家,在他的心裡不只有家,還有城,還有民。他也瞅見了季乾掙扎的眼神,然而他卻只是淡淡一笑,說道:“我準備在前方當誘餌,你們則是混在百姓之中趁機逃出去,想那官毅心善,不是那種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人,斷然是不會向百姓開刀的。”
“我”季乾哽咽了,“我,不想答應,李叔你對我恩重如山,我怎麼能親手將你推上死路呢。”那年要不是李沫救了季乾,只怕季乾早就餓死在荒郊野外,哪裡會有地位,哪裡會有文化,哪裡還有機會遇見她。
“報答我最好的方式就是照着我的話去做。”李沫是親眼看着那個弱小的男孩到達這般的高度,天知道他有多麼自豪,季乾就像是他的孩子,甚至是他的親兄弟一樣,他以一種頗爲安慰的目光望着季乾,久久不曾開口。
“你要幫我,好好照顧我們的家人,知道嗎。”但李沫最終還是選擇了犧牲,他輕揉着季乾的腦袋,笑着說道:“我就只信你。”
“叔”季乾像小時候一樣地下了頭,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答,答應。”
“答應就好,答應就好。”李沫的淚也忍不住的留下來,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誰又能真真做到笑看離別,大家終歸只是凡人。
這一天,季乾與李沫哭得格外悽慘,不遠處的烏鴉也忍不住哀鳴。
相對於李沫這邊的愁雲慘霧,淳歌這兒可就正常多了,淳歌與官家父子正很高興的說着那些有的沒的,但也就是一小會,又立即轉回了這場戰事。
“淳歌,你說咱們都圍了這麼多天,李沫怎麼就沒有動靜呢?”樂山想不通,他們這麼多的兵在城下,難道李沫就不怕他們直搗黃龍,還是李沫相信自己那塊所謂的免戰牌這麼管用。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李沫越是安靜就越說明他們不敢動,這不就是咱們想要達到的震懾效果嗎。”淳歌正在記載這些天的戰事實況,因爲這東西是要秘密交給蘇見豫的。
“那咱們就這麼兵分四路,跟他們熬下去啊。”樂山承認自己這些天能看不能打,確實是有些無聊了。
淳歌忙着寫,沒有空理會樂山,還是樂水開口解釋:“兵分四路,這是給山匪一個錯覺,讓他們覺得,我方的人數甚多,使他們不敢輕易出擊,只能留守城內。”
“那爲什麼要運糧食呢?”官二伯今天不在帳內,就是被淳歌安排去監督糧食了。最奇怪的是,這所謂的糧食不過是淳歌吩咐,那四路軍士互換糧食,這不是多此一舉嗎,在樂山眼裡,什麼糧食不是糧食啊,幹嘛要這麼大費周章呢。
“兩個字。”淳歌終於是寫完了,他放下筆,吹了吹紙,嘴角一勾,說道:
“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