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淳歌,你以爲本王這些年都是白活的,你以爲本王會就此任人宰割?”南王仰天而笑,倒教人看出了幾分英雄末路,他想過失敗,他也想過如何保全自己的南王府,但是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這蒼茫的天地除了他一人,還有誰。
“王爺的本事,本官自是領教過的。”淳歌似乎沒有看見交戰的兩方,信步走向了南王的軍隊中,而這些士兵,也畏懼淳歌身上所賦予的傳奇,默默地退開了一條道。
“官淳歌”南王拔出了腰間的劍,劍指淳歌,釋然而笑:“你曾有多麼風光,今後便有多麼悲慘。”
“兔死狗烹,將是你的最後。”說罷,南王將劍端一反朝着自己的頸間狠狠一抹,喉頭的鮮血,染紅了淳歌的眼。
淳歌似乎早就知道了這個結局,其實南王若是能逃出去,東山再起也未必不可,但淳歌便是知道南王的個性。此人雖惜命,卻也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再者說淳歌將事情做到了這個份上,南王自盡便是最好的歸宿,一如當年西楚霸王的烏江自刎。
一聲嘆息,爲了南王也爲了自己,淳歌在衆目睽睽之下,提起了南王的首級,高舉並高聲喝道:“南王自知罪無可恕,已自刎謝罪,爾等還不速速棄械而降。”
“咚咚咚”那是金屬落地的聲音,這一場一觸即發的戰爭,在南王的自盡,與淳歌的到來之下,完美地落幕,但官淳歌這三個字再一次響徹有蘇。
蘇見豫身子未好,眼中閃過許多色彩,終是讓太監扶着,回到了宮中。有蘇那些以林相爲首的官員看着皇上都走了。趕忙進宮去,這一場大戰之後,有蘇朝廷將會是一番新氣象。那些個南王的士兵在秦陵的帶領下有條不紊地離開了,唯有淳歌右手提着南王的首級站在原地。遲遲不動。
林洎並沒有跟隨林相離去,他噙着笑意,如春風般暖人,朝着淳歌走去,終於淳歌靠在他的肩頭。“咚。”淳歌緊握的南王首級落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自分別,便害了相思,怎能與君相離。”淳歌的手撫上了林洎的臉,哽咽了幾聲,最終化作了一句:“你瘦了。”
林洎拿出一方錦帕,小心翼翼地幫淳歌擦去臉上的血珠。
“回來了。”林洎彷彿正捧着玻璃。生怕一個不小心,淳歌便會碎掉似的。
“嗯”淳歌一張風塵僕僕的臉似乎在林洎的捯飭下,恢復了紅光滿面的風采。
“公子。”阿奴處理好統衛便急忙趕來了。
“三殿下。”淳歌與林洎一個側身,作揖說道。
“歌兒”蘇祐啓再一次見到了那樣從容且意氣風發的淳歌,不禁勾起了他壓在心底最深的那份情感。
“王爺。”淳歌與林洎再作一揖。即便他倆叫的多麼親切,在淳歌看來他們也不過是皇帝的兒子。
“歌兒,你”蘇祐啓始終不習慣淳歌的生硬,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淳歌打斷了。
“王爺,下官有要事稟告皇上,先行一步。”淳歌也不等蘇祐啓的回答,拉起林洎便離開了。
剩下的蘇祐啓。只能站在原地苦苦地笑着,而阿奴,淳歌從頭至尾就沒有看過他一眼,彷彿阿奴只是一個冰冷冷的三殿下一樣。
陌生且熟悉的金殿之上,蘇見豫依舊是那個高高端坐的君主,即便他的臉上有些許的蒼白。他還是那個掌管生死的帝王。淳歌從沒有此刻一樣,敬畏這個人,他沒有擡頭,不敢擡頭,因爲蘇見豫與他而言。只是君,只是王。
“臣幸不辱命,已將亂臣賊子拿下。”淳歌從袖中拿出一份清單,說道:“此冊上記載着南王謀反的證據,歷時一月,現移交聖上。”淳歌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將冊子遞給傳旨太監。
蘇見豫將冊子收了上去,比不過沒有當場檢閱,而是交給了太子蘇祐君。
“愛卿此次勞苦功高,真真是辛苦了。”蘇見豫對淳歌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滿朝文武相視一眼,看來這個曾經失寵的官大人,怕是要恢復以往的風光了。他們這些深諳趨利避害的老人,定是要好好拜訪這位官大人,畢竟此人如今強勢迴歸,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人的潛力。
“臣的分內之事,何來辛苦一說。”淳歌輕輕搖頭,淡淡地噙着一抹笑意,眼中的意味卻是他人看不懂的。
“愛卿這是謙虛了,你說朕該封你一個什麼好呢?”蘇見豫似乎陷入了沉思,不一會兒便說道:“封你個爵位如何。”
爵位,此言一出,衆人紛紛投出了羨慕的眼光,爵位這可是大多數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可是若非立下汗馬功勞的大臣,是沒有資格擁有的,並且這東西可是世襲罔替的,比金飯碗更值錢。
林洎的本是低着腦袋,可這時她卻不自覺地看了淳歌一眼,剛巧淳歌也瞧了他一眼,兩人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諷刺的意味。倘使蘇見豫是真心要將爵位給淳歌的,怎麼可能會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這話,再者說,皇上下旨哪裡需要徵求大臣的意見,這擺明是想讓淳歌自己推掉。更何況,南王可是造反,蘇見豫向來以明君自居,怎麼可能容許有人給自己的盛世抹黑,而淳歌的功勞越大,便是給這事兒留下越大的痕跡,除非淳歌是傻子,否則他是斷然不會去領這份功勞的。
所以說淳歌在一念之間便打定了主意謙虛到底,他往後退了一步,在衆人的羨慕之下說道:“臣何德何能,怎敢舔着臉去領這爵位,這本就是臣的職責,若是皇上非要封個爵位,便是看低了臣,倒不如叫臣辭了官位,回家種地去。”
大傢伙都不敢相信淳歌面對這般誘惑會說出這樣的話,那語氣堅決的,他們都感到惋惜了。可是隻有幾個人明白淳歌這一招乃是以退爲進。蘇祐君的嘴角便露出了一個似有若無的笑意。
蘇見豫不由得微微頷首,淳歌果然是及其上道的傢伙,即便他這一次給不了什麼爵位,他還是不會虧待了淳歌的。
“你啊。”蘇見豫看似嘆氣不滿。實則順着淳歌給的臺階走了下來,說道:“今日朕也累了,這些事兒,便交給太子吧,退朝。”蘇見豫揮了揮手,便讓太監扶着她下去了,說到底他是真的病了,或許是年紀大了,這一病便好得沒有以前快了。
淳歌連同其他大臣跪地送走了蘇見豫,衆人也不急着走。一個接着一個地與淳歌不期而遇說了幾句,體己話才走,不過這大殿纔多打點的地方,哪裡有這麼多多的巧合,淳歌也不客氣。好脾氣地一個一個迴應,成了最後一個離宮的人。
“哼。”慕容惡狠狠地瞧了一眼,那些大臣的背影,說道:“牆頭草,現在知道巴結了,晚了。”
“你小聲點。”曾沉拉過慕容,望了一眼遠處。
“事無不可對人言。他說幾句又怎麼了?”淳歌同樣勾起嘴角,諷刺一笑,那人不正希望抓住一些他的把柄嗎。
“淳歌,你就別跟着慕容一起了吧。”曾沉倒是被淳歌這話嚇了一跳,淳歌向來是謙卑的人,怎麼一段時間不見。竟也有了些囂張。
“先回去吧,此處並不是談話的地方。”林洎拍了拍淳歌的肩,微微一笑說道。
淳歌點了點頭,想來他是被蘇見豫給氣瘋了,雖說在大殿的時候。淳歌婉拒了蘇見豫的封賞,但這何嘗不是蘇見豫給淳歌下的套子,倘使蘇見豫對淳歌還存有一絲一毫的信任,此時就不會把淳歌推上風頭的正上方,而是讓淳歌適當的沉澱,打好根基。
“官大人。”淳歌他們一行正打算邁步向前,一個叫喊聲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慕容率先擡頭,一看原是阿奴,便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叫道:“三殿下。”
淳歌等人同樣是退一步作揖,恭恭敬敬的樣子找不出一絲一毫的不規矩,似乎他們與阿奴從未相識,但卻是那種生疏,生生刺痛了雙方的心。
“平身。”阿奴伸出手虛托起他們,他能聽出慕容對他的敵意,也是他與慕容相識已久,可他卻在淳歌即將潦倒的時候,舍淳歌而去,或者說他根本就是一個臥底,因此他也習慣了慕容他們的敵意。
“官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阿奴指了指一個隱蔽的地方,說道。
淳歌往那邊上一看,蘇家兄弟都在那兒等着呢,他心中極爲不願,但是在衆侍衛的眼皮子底下,他還不能直面地拒絕阿奴這個新晉的三殿下。
“是。”淳歌屈身應了一句,便讓慕容他們先行離開,然而林洎卻是站在原地的,淳歌也不曾說讓林洎先走,顯然林洎與淳歌的關係是不一樣的。
阿奴心中略微的苦澀氾濫成災,他早就知道淳歌與林洎成親了,但是等到親眼看見了,卻又難免心痛。可他卻很好地隱藏起來,將淳歌帶到蘇祐君那兒了。
“不知三位殿下,有何要事。”淳歌並沒有像往常一樣,他隔開了一些距離,這是君臣該有的距離,問道。
“如今連看看你,都變得如此生疏了嗎?”蘇祐君扯出了一抹苦苦的笑意。
“非也,殿下在臣拒絕爵位之後,尋臣來,難免不叫人心生猜疑。”要不是淳歌如今的勢頭太猛,蘇祐君兄弟是定然不會光明正大地去找淳歌,與其說他們找他,還不如說是蘇見豫通過他們,找他。
“太聰明,果然不是好事。”蘇祐君的想法被淳歌道破,他倒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
“殿下與皇上大可放心,臣與林洎絕無二心,至於封賞一事。”淳歌一頓,臉眉頭都不帶皺一下地說道:“有亦好,無亦好,臣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