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南巡第一站杭城,此處風景秀麗,歷史悠久,因此皇帝在原地逗留了將近一個多月,纔開始啓程前往下一站。因有先前的例子,蘇見豫並不急着上路,而是帶着一干大臣,微服私訪。
皇上在東南玩性大發,這個時候,北方已經陷入了混亂,雖然北王一直封鎖消息,但是該知道的還是傳到了各個勢力的耳中。胡人將領率領二十萬大軍,傾巢進攻,北王採取防守措施,朝廷更是裝糊塗,當做自己不知道這回事兒。
“朝廷這是想要藉着胡人的手,削弱北王的勢力。”這天林洎與淳歌沒有跟着蘇見豫出門,他倆找了一處茶館,看着風景,實際上卻是在有心北方的局勢。
“有蘇內戰正消停,正是疲軟的時候,北王的勢力雖強,可雙拳難敵四手。”淳歌不是不相信北王的實力,只是胡人竟然傾盡所有兵馬,分明就是要坐背水一戰的準備,這般地攻勢下,北王很難有必勝的把握。
“你半月前借了糧餉給世子,不知他回去了沒。”淳歌先前跟林洎提過蘇佑仁借糧的事情,想來都過了半個月總該是回到北方了吧。
“不知世子是否回府,但北王親自出戰,卻是有目共睹的。”淳歌的消息來源中,並沒有蘇佑仁領兵這一條,反倒是許久未曾出面的北王親自上場。
“北王年少時以勇猛著稱,號稱有蘇第一將,向來是只攻不守。”林洎也曾聽過北王的神話,這個人年輕時後要是再加一把勁兒,如今大殿上的那個位置,可就未可知了。
“而今的北王卻是隻守不攻。”一個人戰鬥的風格是不會平白無故的轉變的,就好像北王一樣,北王的領地頗大,胡人要進攻也是費時的。但是有一點淳歌沒有忽略,北王府附近有一條,古道直奔京師,雖然已經有百餘年不曾有人走過了。卻不代表這條通道不存在。
“你是擔心胡人攻北,爲的是京師。”林洎曾經有遊歷過那條古道,雖窄,但卻是暢通無阻的。
“這是一點,如今皇上按兵不動,明顯是想讓北王抗下胡人的進攻,削弱其實力。”淳歌曾經好幾次想要進言,卻總是被蘇祐君擋下來。
“怕就怕,他把北王惹急了,人家反咬一口。”胡人驍勇善戰卻是殘暴不仁的。倘使真的攻入京師,遭殃的只會是百姓。
“你是說北王放任胡人進京,坐收漁翁之利。”這一點倒是極有可能的,現在的蘇見豫正在東南遊玩,北王若是此時將胡人引進京師。那便是蘇見豫的過失,到時北王在率兵剿滅胡人,振臂一呼要蘇見豫退位,一切可都是合情合理的。
“這麼好的機會,如此的誘惑,怎能放過。”淳歌也省的猜測北王的心思,就算是以己度人。淳歌也覺着這樣纔是不虧本的生意。
“若真是如此,世子便不會借糧了。”林洎與北王的交集並不多,但不知爲何他覺着北王不是那樣的人。
“你想,北王手握重兵,要是真的置百姓於不顧,他大可發動戰爭。而不是伺機而動,由此可見,北王不是一個殘暴的人。”以北王的能力,因爲一己私慾想要謀奪皇位並不是難事,爲何要韜光養晦這麼多年。直接起兵不是更快。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在等,等待蘇見豫出錯,從而名正言順的繼承皇位。一個渴望光明正大的人,是絕對不會將數萬百姓的性命當成是兒戲,讓自己在歷史上留下污名的。
聽林洎這般分析,淳歌不覺點頭,鬆了口氣,說道:“倒是我關心則亂。”
“我也覺着奇怪,北方如此大亂,他爲何能這般淡然,還是說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林洎口中的他,自然是一國之君蘇見豫,就連林洎與淳歌都開始憂心,唯獨這人,還是該吃吃,該喝喝,彷彿天下太平一樣。
“興許他相信北王的能力,畢竟他平生可是未嘗一敗的。”淳歌身在萬里之外,再緊張也沒用,現在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北王身上。
“可能吧。”林洎喝下了冰冷的茶水,從窗口望向北方。
這樣北方混亂,南方繁華的日子,過了十多天,終於被一件事,打破了平靜。
八百里加急,北王率軍撤退至鬆城。
說白了,北王將自己領地拱手送給了胡人,並且阻礙了邊境城前去支援的軍隊。明眼的都明白,這是北王叛國了。
終於,蘇見豫坐不住了,召集大臣,商議對策。
會上林相、蘇祐君、蘇祐啓一個接着一個的說,淳歌卻是剛剛得知消息,北王竟駐紮到了鬆城,這不是擺明了找淳歌麻煩嗎。鬆城可是淳歌的地盤,在淳歌的鼎力扶持下,好不容易熱鬧起來,北王這麼一鬧,鬆城起碼地倒退五六年。
“父皇兒臣請兵出征。”蘇祐啓是將軍出身,御封的定山王,又是北方的老將,對北方有着深刻的感情,此時此刻他更是坐不住了。
“好。”蘇見豫也不阻攔,想必是被北王的舉動氣瘋了吧。
“皇上三思,王爺三思。”淳歌屈身諫言道:“王爺雖是北將,但回京後兵權早已交至兵部,再說王爺的舊部在邊境城,剛巧被鬆城所堵,只怕匆忙間召集的兵馬,配合不當,非但擋不住胡人,還多了份危險。”
淳歌這話,十分的客觀,即便他蘇祐啓是將帥之才,可是一個光桿的司令能幹什麼,當個炮灰都嫌少。
“依愛卿之見,就放任胡人長驅直入。”蘇見豫臉色不好,冷冷地望向淳歌。
“自然是不可。”淳歌深吸一口氣,說道:“王爺這些年一直留守京師,再加上王爺舊部秦將軍已經回京,想來王爺與京城的將是一定是默契十分。”
“確是。”蘇祐啓應了一句。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與其讓王爺帶兵支援,倒不如讓王爺回守京城。”淳歌的額間出現了一抹冷汗。
“臣複議官卿士所言。”林洎站到了淳歌身邊默默地給他力量。
“王爺回京,一是守住最後一道防線,二是趁着胡人尚未到達京師,訓練兵馬,倘使真有一日胡人兵臨城下,那麼便讓他們有來無回。”蘇見豫出遊南方帶走了京城能做主的大官,現在的京城只有高卿士一個能做主的大官,可想而知那人現在有多麼的慌張。彼時讓蘇祐啓回去,以蘇祐啓的身份,王爺加將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能安穩人心的了。林洎坦然地望着自己的前方,面對國難,他是無私的。
“準了,啓兒你就先行回京,務必做好準備。”蘇見豫沉思片刻,將自己貼身的一枚玉佩拿給了蘇祐啓,淳歌記得,那塊玉佩似乎可以調動京城所有的兵馬,並且有先斬後奏的權力。
“兒臣定不負父皇所託。”蘇祐啓捏緊了手中的玉佩,深深地看了一眼淳歌,便有也不回地離開了。
歉意,淳歌從蘇祐啓的眼中看到了歉意,淳歌不明白,現在的局勢也容不得他深思。
“皇上,現今京城並非安全之所,請皇上移駕南城。”這種事兒,不用淳歌說,蘇見豫也不會走,只是淳歌若開口,便給了蘇見豫一個很好的臺階。
“不,朕身爲一國之君怎能棄百姓於不顧呢。”蘇見豫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但是這所謂的拒絕有幾分的真意,卻有待考量。
“皇上,南城有一水路,最快可在五天內到達京城,是退守的好去處,正因爲您是一國之君,才更應該在安全之處,運籌帷幄啊。”淳歌做伏地狀,懇請蘇見豫移駕南城。
淳歌都這麼說了,在場的官員們,也都跟着淳歌伏地請求,這下可不是蘇見豫貪生怕死了,是‘民心所向’,所以蘇見豫馬上就答應了。
皇上的行程定了,大傢伙也不遊玩了,一個個跟逃難似的待在馬車上,直奔南城,蘇家父子在一處,林相與其他官員在一處,淳歌與林洎在一處。
“淳歌,世子還是沒有消息。”這幾天林洎與淳歌用盡了自己的勢力,只爲查探一個北王世子,可惜均是一無所獲。
“我有一個猜想。”淳歌從懷中拿出了一張地形圖,在自己的膝蓋上鋪平,說道:“如若我是北王,面對來勢洶洶的胡人,正面迎敵絕對是下下策。”
“誘敵深入,不失爲一個好法子。”林洎的眼神閃了閃,說道:“胡人的優勢乃是兵多,我們以寡敵衆,確實不易貿然進攻,但是胡人的弱勢確實不識地形。”
“北王可是將北方摸透了,只怕胡人進了有蘇境內,那便是甕中之鱉。”淳歌在鬆城當官那幾年,時不時就看到北王的軍事演習,就那片地方,淳歌敢打包票就算北王是閉着眼都能繞着走一圈。
“北王后撤讓胡人掉以輕心,再添上熟悉地形一項,地利人和都佔了,東風還會遠嗎?”淳歌指着自己膝蓋上地圖的其中一個山谷,鬆了一口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