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了,吃飯了。”這是在流民中的一處安扎地,說話的是一個孩子,剛到這個地方纔幾個月的男孩子。那個男孩子大約七八歲,長得還算看的過眼,不然朱叔不會將他帶回來。
說道這朱叔,流民中的人都是知道的,這傢伙是人口販子,專挑那些被山匪毀了家,父母又雙亡的俊俏孩子,或者是一些孤身一人可力大體格健壯的男孩來賣。但這人有一點好,從不將孩子賣到妓院,黑礦這種地方,所以在人口販子這個行業還是頗具口碑的。且說那朱叔真名叫朱八,聽說是家姓朱行八才得了這個名字,原先也是個踏實肯幹的漢子,可恨那山匪踏平了他的村,他自然也就成了流民中的一員。他沒讀過什麼書,也就是本分的莊稼漢,流亡後莊稼沒了,他又沒什麼本事,就一直餓着肚子,直到有一天有個人帶着他賣了第一批孩子,賺了些錢,嚐到甜頭的朱叔就此踏上了販賣人口的這條路。不過他還算是良心未泯,對這些拐來,或是領來的孩子好吃好喝都會供着,等到找到了一個好買家,再高價賣出去,在他自己看來可算是仁至義盡了。
而剛纔那個男孩,雖是新來的,可是頗得朱叔的喜愛,這不才兩三個月,朱叔就將管理其他孩子的職責交給他了。他乾的也還算是賣力,那些孩子也沒說不喜歡,反正朱叔是一直在誇他,還揚言將他當成兒子來養,絕對不買。這男娃子還有一個應景的名兒,現在不正好是秋天嘛,他恰好又叫秋歌,所以他就很容易的被人記住了。秋歌的親和力是流民中人所共見的,對大人,他是討喜的,對同齡人,他是好相處的。這麼一來,纔來不久的秋歌在這批流民中的人緣可是極好的,許多人都輪流來找秋歌做徒弟呢,只不過朱叔想讓秋歌去學堂,學點知識,別想自己一樣無用。但如今的亂世豈容秋歌這個流民去學習,能保住性命就是大幸了,這是也就這麼擱着了。當前呢,秋歌的主要工作就是管着同在一處孩子的吃喝拉撒,此刻他正在發放中飯。
“秋歌,我們什麼時候要走啊。”一個拿了饅頭的男孩問道。
秋歌看着這個比自己還小的男孩,故作大人道:“我怎麼知道,不過現在能吃好就吃好吧,先別管,這仗還在打着誰知道什麼時候能停,等停了你們纔會走的。”
聽着秋歌的回答,那個男孩羨慕道:“你真好,朱叔把你養在身邊,我聽其他地方的孩子說,他們那些被賣出去的都吃不飽穿不暖的,真不知道等我們被賣了,還能不能吃到饅頭呢。”
“別擔心,真的吃不好穿不好就偷偷回來,我悄悄的把饅頭帶給你,把衣服帶給你。”秋歌小心翼翼的將嘴對準那男孩的耳朵,小聲說道。
“就你事多,快回來吃飯。”秋歌剛站起來,朱叔的聲音就在他的身後響起,原來朱叔見秋歌許久不來,自己便來看看這羣孩子。
“朱叔”孩子們統一叫道。
“朱叔您老怎麼親自來了,我這就回了,您先吃着啊。”秋歌轉身,滿臉笑容,那叫討好啊。
“你快點,你們吃不飽的儘管去拿啊。”說完朱叔‘狠狠瞪‘了秋歌一眼,便回去吃飯了。
見朱叔走遠了,秋歌像做賊一樣,小聲對他們說道:“我把鹹菜放在饅頭籃子底,省着點吃啊,我先走了。”
秋歌急匆匆的從孩子房跑到院子裡,喘着氣對朱叔說道:“回來了回來了。”
“你慢點,快坐下吃吧。”朱叔瞧着秋歌那摸樣也怪不起來。
“哦”說罷秋歌立馬坐下,大口大口吃起飯來。
這飯桌上也沒什麼好菜,擺着花生,鹹菜,野菜,饅頭,還有湯。可這樣的待遇在流民中算是好的了,而秋歌絕對是運氣好的,被養着,還允許在桌上吃飯,因此秋歌可滿足了,每次吃飯都是津津有味,還一絲不剩呢。
“你吃着,我有事先走了,晚上你們自己解決啊。”朱叔用袖口擦了擦嘴,吩咐了秋歌一句,纔出去。
望着朱叔走出的背影,秋歌的眼中多了許多不曾出現過得東西,有冷漠,有恨但更多的是感激。
秋歌的冷漠是因爲他的親人均離他而去,他的恨是因爲,山匪的無情自己的無力,他的感激則是因爲世間還有溫暖,能讓他體會,他是秋歌,秋日的哀歌,秋時青山的悲歌,也是改變身份的淳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