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北王世子八百里加急飛奔回府,終歸是逃出了蘇見豫的勢力範圍,回到北王統治的地界。只是北王既放出了消息遇刺便不能這麼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世人的面前,而他們父子也只能在夜中相商。
蘇佑仁將蘇佑信留京的消息告知北王,本以爲北王會勃然大怒,誰料北王非凡沒有生氣惱火,反而倍感欣慰,只覺着京城一行後,蘇佑信長大了不少。當然了,北王也並非不擔心蘇佑信的安全問題,只不過在京城之內隱藏着許多他北王的細作,若是真的危機,將蘇佑信送出京城絕對是不成問題的。
“父王,孩子只是奇怪,皇室爲何會對我們動手。”北王府是皇室最爲忌憚的敵人,這不假,可他們北王府也不是傻子,自是不會明着對抗皇室,這幾年他們暗中招兵買馬,看起來甚是安分,而皇室也不曾表露出要對他們動手的意思。怎麼一趟京城之行,所有事情都發生了變化。蘇佑仁明明是打贏了一場勝仗,最是不該在這個時候拿北王府開刀的,可皇室卻反其道而行,若不是淳歌暗中相處,蘇佑仁還真就有可能被扣在京城了。
“皇室封爵,意圖將你扣在京城,有兩個可能。”北王與蘇見豫交手多次,對此人的手段是瞭如指掌。
“對了,此番乃是淳歌提點,他還說皇室有我們未想到的勢力。”蘇佑仁眉頭微鎖,說道:“孩兒想,許是皇室在暗中培植的兵馬,已成大器,他們便想掃除我們王府。”
“還有”北王沒有否認蘇佑仁的說法。繼續說道:“王府裡出了細作。”若不是知曉了北王府暗中訓練兵馬,展覽天下能人意圖取而代之,他就不行一心撲在修道上的蘇見豫這一次會親自挑起這個大麻煩。
“不可能。”蘇佑仁毫不猶豫地否定了這個可能,說道:“知道兵馬的都是王府的老人了,在王府數十年,怎麼可能有細作。”
北王釋然一笑,說道:“我北王府能將人安插進宮。他就不能在王府有幾個內人。”
“孩兒明白。稍後便細查衆人,定會找出那個細作。”北王府謀劃數十年的大計,決不能因爲幾個細作而毀於一旦。蘇佑仁此次定要將不利於王府的人,抓出來。
“莫要焦躁,此事尚未有定論,一切須得在暗中進行。”北王的疑心病不如蘇見豫來得重。要換成是蘇見豫,不想方設法殺光這一羣謀士。他絕對睡不安穩,由此可見北王還是有容忍的氣量在的。
“孩兒知曉了。”蘇佑仁也發覺自己有些急躁,經北王一勸,便也沉下心來。越是危難之際,越要興平氣和。
相較於北王府有些陰沉的氣氛,京城的林府就輕鬆許多了。
“你就這麼相信。這把火燒不到你頭上。”林良瞧着淳歌氣定神閒的樣子,深感奇怪。將天下間最有權勢的兩個人玩弄於鼓掌之中,這個傢伙是膽大呢,還是不怕死啊。
“怎麼就與我有干係了?”淳歌平淡回答,彷彿此事當真與他無一點兒干係。
林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低聲說道:“若不是你在蘇見豫跟前說什麼留蘇佑仁在京,讓蘇見豫將此事交託與你,轉眼又跟人家蘇佑仁說什麼,蘇見豫要留他爲質,一來二去的,這兩方人,哪裡會這麼快撕破臉皮啊,怎麼就和你沒關係了。”
“此事,這兩方人當事人不知道啊,自然不會和子謹扯上關係。”林方端着一盤柿餅,在淳歌身邊坐下。
“可北王,皇室那個是省油的風,你怎知他們猜不到是這傢伙。”林良用餘光撇了撇淳歌。
淳歌扯了扯蓋在身上的毯子:“也罷,今日變通你們說道說道,這兩方的人物。”
“北王府,在北王的兒子中最爲出色的乃是北王世子蘇佑仁同小公子蘇佑信。”淳歌拿起眼前的柿餅,接着道:“蘇佑信是個聰慧的人物,可他鮮少處在謀算的中心,思慮少了些。而蘇佑仁”淳歌談到此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此人自詡天下絕頂聰明之人,倒也有絕頂聰明之才,然,此人有最大的一個弱點。”
“是什麼?”林良也是接觸過蘇佑仁的,他覺着這人也是個人物,進過這些年的歷練,在天下的“妖孽”中還是能佔據一席之地的。
“是子謹”林方只見過蘇佑仁幾次,但卻從蘇佑仁身上感覺到對淳歌的矛盾,由此推斷,此人的弱點在淳歌。
“哼”淳歌冷哼一聲道:“善”
“我與蘇佑仁年幼相識,他見我時,已是小有名氣的才子了,未曾想再見我時,我卻已是六首狀元,人人稱讚的天才。”淳歌看着可愛的柿餅,繼續道:“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哀,取決於誰是瑜誰是亮。”
“想來子謹是亮,他變成了瑜。”林方算是知曉了,淳歌乃是蘇佑仁心中最大的魔障:“故而此人遇你,十有會失了方寸,忌憚過甚,便也失了先機。”
“你別忘了最厲害的可是北王,不是這倆小嘍囉。”林良翻了個白眼,這傢伙還是一樣嘴毒,人家好好的主角,被說成了大配角。
“北王”淳歌聞了聞柿餅,有一絲香甜的味道:“北王與皇上最大的不同是疑心少了些。”
“所以啊北王不會馬上懷疑府中出了細作,着懷疑不正好落在你的身上嗎?”若是沒有淳歌,林良興許會真的投靠北王,爲北王效力。
“我與皇上想必,北王怕是更相信我吧。”淳歌把柿餅放在手中玩了半天,還是沒有吃。
“爲什麼?”林良幾乎是驚呼了,官淳歌這個滑不留手的魚兒,哪裡有什麼可信度啊。
“這北王第二個特點,惜才。”淳歌放下柿餅,淡淡一笑說道:“我年幼時曾與北王打過一次交道,湊巧唬弄了他,我成年後盛名之下,北王自己知曉那次栽倒了我的手上,便起了愛才之心。我雖與皇室爲伍,但不曾得罪北王,更何況如今我與皇室也不再如往昔緊密,北王自然還想着將我收入門下。”
“你說說,我與皇上,北王會信誰?”淳歌笑得諷刺。
林良狠狠地嚥了一口茶,淳歌在兩方人的眼中都是救星,要懷疑也得輪到最後啊。
“至於皇室一方,在我看來,他們與北王相比,勝算更大。”淳歌眼眸微冷:“兩位皇子,蘇佑啓善領軍,手下將士十分勇猛,而蘇佑君。”
淳歌頓了頓,才緩緩說道:“再給他十年,他一定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林良與林方倒是驚訝淳歌竟然給蘇佑君這麼高的評價,不過他們還是下意識地相信淳歌,畢竟說起皇室沒有人比淳歌更熟悉了。
“可惜,現在這兩人迫於皇上,只能夾着尾巴做人,有什麼能耐也不敢拿出來顯擺。”說到此處淳歌還順帶着鄙夷了一番:“而我們的皇上,有天下最大的疑心病,若將我與北王擺在一塊兒我想他更加懷疑北王吧。”
“再者,他的身邊有那麼多北王的細作,若一一被查出來,他哪裡有功夫懷疑我。”淳歌幸災樂禍地笑了笑。
“照這樣看來,皇室還不如北王府。”林良對皇室絕對沒有好感,其實他倒更希望北王府可以成功。
“錯。”淳歌果斷地說道:“他們皇室這父子三人,平日雖有諸多猜疑,可一旦外敵入侵,他們便會擰做一股繩。”
淳歌眼中散出幾縷幽光,似是想到了什麼:“那默契真真是極好的。”
一旁的林良都感受到淳歌的陰陽怪氣了,連忙搓搓自己的雙臂說道:“你也說是有外敵入侵的時候,現在北王還沒什麼動靜呢。”
林方咳嗽了兩聲,沉聲說道:“你忘了子謹方纔說蘇見豫會發現身邊的細作,這樣以來,那外敵不就有了。”
林良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了一副拭目以待的樣子。
翌日,早朝依舊在進行,不過沒了北方那些隱患,早朝也平淡了許多,蘇佑君有條不紊地主持着,淳歌在前面老神在在地聽着,後邊的大臣說着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一個時辰之後,這個無聊的朝會終於是結束了,大傢伙照舊該回府的回府,該辦事兒的辦事兒。
淳歌依舊邁着緩慢的步子落在一衆朝臣的末端,而一向不對頭的方卿士與歷劫歸來的高卿士則走在了一塊,說說笑笑好不親熱。
“官相且留步。”蘇佑君這一次沒有直接會御書房,反倒是叫住了淳歌。
“太子殿下”淳歌作揖行禮。
蘇佑君見周遭的人都走完了,便低聲喚道:“淳歌”
“父皇名我整頓朝中大臣,我消息不如你靈通,不知從何入手。”看蘇佑君的黑眼圈,就知道他爲了這事兒憂心了很久。
“呵呵”淳歌不可思議地笑道:“殿下同本相的關係,何時到了本相甘願爲您分憂的地步了。”
蘇佑君的臉瞬間便愣住了,只聽見淳歌半帶諷刺地在他耳邊說道:“殿下又想着拿本相當盾牌嗎,只可惜這一次,殿下無論怎做都得趟趟這攤渾水了。”
說罷淳歌便與蘇佑君錯開,笑着走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