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血色（下）
“我們大人來看你了。”
原本不過是通報一聲，可那人眼神中卻閃過一絲的驚異，雖只是那一瞬間，章延闓卻捕捉到那不尋常的神色。
不高興自己來，一絲到自己是官。這人不是錦衣衛的？
章延闓只是點點頭，請了葉大夫：“他現在能說話麼？”
葉先生道：“你們怎麼都那麼急？他才恢復意識，你若是想問他話，也要等他好的差不多了再來。”
章延闓挑了眉毛詢問葉先生：“我們？”
葉先生道：“方纔那個站在那的人，一聽到他醒了便衝過來問話，叫我攆了出去。”
章延闓笑笑：“我們也是急着等消息。”
“再急也不差這一回子的功夫。明早你們再問。”
章延闓點了點頭，拱手同葉先生告別，準備回去，卻在門口遇到匆匆而來的陸大人，他方要見禮，陸大人卻根本就沒瞧見他一般，直徑從他身邊走過，往那屋子去了。
章延闓忙趕上去：“大人，陸大人，現在還不方便…….”章延闓的話在明晃晃的腰刀下戛然而止，又在陸大人冰冷的目光中揚起燦爛的笑容，“您請，您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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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先生點了點頭，領着幾個徒弟離開。
葉先生察覺到章延闓用力地握住自己的手腕，又看着章延闓衝自己使的眼神，點了點頭：“大人，就到這邊歇息吧。”
“好嘞，您等着。”老闆連聲應道着。
董維運壓低嗓音：“大人，今日救的那人怕不是官軍！”
“章大人，今日之事還有勞大人了。本官甚是感謝。”
“是。”
“可是，那個軍士又說了幾個詞兒，那人還是沒反應。當葉先生進來後，在他耳邊說了句，要水麼？他清清楚楚的點了頭。”
陸大人點了點頭，似笑非笑的道：“章大人好辦事，辦事果然神速，如今只是一介散州知州，到真是委屈了。”
“好吃。”
章延闓相當的不快，在他看到送來的東西時，咦了一聲。
老闆麻利的打了雞蛋：“你是要糖心的還是實心的？”
章延闓笑道：“我看陸大人臉色不大好，以爲你有什麼不好，進來看看。你沒事吧？”
“你的碗我要了。”
老闆笑道：“託您的福，今日格外的好。今日知州大人也不曉得起了哪門子的性子，在這一攔，那些船都走不得，都要到我們這來吃。”
“不了，還是您進去吧。我還要在這等一會兒，等他們走了。”
章延闓一看成了這樣，不由道：“我明明叫他打了糖心的，怎麼這就成了實心的？”
“方纔那人眨眼後，那個守在外頭的軍士便衝了進來，滿口喚着他的名字，可是這人卻不應。”
既然人已經救了回來，也就不會再要那些藥材，他也就沒理由將那些貨船留下來，畢竟今天該撈的已經撈夠了。
“已然查到，所露稅款業已補回。”
章延闓除了“下官惶恐”外，再也飆不出任何一個詞來。
章延闓微微一笑：“什麼事，你到這麼神神秘秘的。”
章延闓哪裡聽不出她話裡的意思，一把摟住她，同她說着運河兩邊的熱鬧，甚至頗有興致的道：“等十一月的時候，我再關上一日，到時候我帶你到那走走，咱們到那吃，比這有意思。”
不應…….還沒恢復意識？
董維運道：“什麼司鎮，什麼絲是，什麼騎馬？奇奇怪怪的東西。”
那個錦衣衛的軍士在那人跟前說的詞兒，難道是他們錦衣衛對的暗號？
賣餛飩湯的老闆看着章延闓，笑着問道：“您吃好了？我這如何？”
章延闓不由一笑：“這怎麼叫託我的福，是知州大人的付。再給我打個荷包蛋。”
老闆笑道：“我沒騙您吧！我這餛飩可是這濟寧城最好的。”
章延闓鬆了口氣，晃晃悠悠的往回走。外頭清冷的很，可是那邊卻熱鬧不已，他關了關口，所有的船都不得離開，只得靠岸停歇，到讓靠河吃飯的百姓們大賺了一筆。他摸摸癟癟的肚子，特地繞到運河邊，買了二兩豬頭肉夾了兩塊燒餅，喝了碗熱湯這才覺得飽了。
世芸只覺得心裡裝得滿滿的，她抿着口道：“我喜歡吃糖心的。”她咬了一口荷包蛋，因爲放的時間長了，糖心的荷包蛋也成了實心的。
這人的本能到是顯露出他的本質。
“不知道章大人可查到那逃稅之人？”
那人搖着頭，卻仍舊是警惕的望着他。
“走，咱們找個避風的地方去。”
“那是什麼詞兒？”
章延闓注視着那個院子，這次錦衣衛身上的事情還是不小，否則，這位陸大人就不會這麼急着來找人，更不會下令一定要救活他。
章延闓同董維運連同在屋裡喂那人服藥的葉先生等人也都叫人攆了出來，通通趕出了這個院子。
章延闓快步走回院子，迎面遇上陸大人出來。他忙退讓到一邊，作揖行禮，卻不上前打招呼。他以爲就會這麼過去，卻不想，陸大人走到他面前卻聽了下來。
章延闓領着董維運往外頭走，出了那兩人的視線，變成了董維運拖着章延闓一路走，他找到一處角落，背靠牆壁。
章延闓拉住葉先生：“實在是太要緊的事，您還是先別過問。”
兩人說着悄悄話，外頭簇水卻道：“爺，有人送東西過來。”
他這是說自己攔截貨船收繳藥材一事，自己做這事還不是因爲要救活那人。章延闓面上立即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那是誣陷。下官接到密告，只說有人逃稅，這纔不得已爲之。還請大人明鑑。”
章延闓微微一怔，他到不知道世芸是要糖心的還是實心的，他想了想：“你再打一個，一個糖心的，一個實心的。”老闆高興的應着，他又打了個雞蛋，“所以我說託您的福，要是都像您這樣的，我這日子可就過的舒坦了。”他盛了餛飩，“這位爺，我給您多放了兩個餛飩。”
“是。再給我來一碗帶回去。”
章延闓摸不透陸大人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只是含糊的道：“這是下官分內之事。”
葉先生看着那一左一右守在門口的兩個軍士：“這……這是怎麼說的？”
七個字讓章延闓頭上一炸，不是官軍，那就很有可能是土匪頭子？若是土匪頭子就要另當別論了。“你怎麼曉得？”
“就知道你還沒歇，快趁熱吃了。給你打了兩個荷包蛋。”章延闓將餛飩推到世芸的面前，那餛飩早就混成了一團，章延闓不禁有些窘迫，“這東西怎麼就糊了呢？”
陸大人看着章延闓，隨即翹了嘴角：“這分內之事卻是做的過了一些。章大人，這來往的船戶可是民怨斐然啊。”
好銳利的眼神，章延闓只覺得在他的眼神下血肉都被剝削一番。
陸大人沒有殺那人滅口，顯然這人並不是董維運說的那樣不是錦衣衛的人。在董維運的面前，怕是故意隱瞞自己同那人的關係。這人相當的警惕，只是本能的反應泄露了他的身份。
章延闓垂下眼，不動聲色的從董維運手中抽出袖口，略微整理一二：“大董，今兒這晚上天還有些涼啊。”
章延闓向他道謝着。
那人不是錦衣衛，他很有可能是官軍，也就是說，那個被具無頭屍體的主人也許就是那個錦衣衛死去的軍士？
這個人…….
難怪陸大人會來的這樣的急，就是要撬開這人的嘴巴，從他的口中得到消息。可是，萬一得到了消息，又殺人滅口……到時候他這就麻煩了。
世芸只道：“你打雞蛋做什麼，還打了兩個。”
老闆一愣神：“這帶？這……怎麼個帶法？”老闆還摸不出注意，“這碗…..”
只盼着這位陸大人最後能把這事情給接過去，否則，他便是想管也管不到頭上。
章延闓站在那爐子邊看着老闆下餛飩，隨意的同老闆說話：“生意可好？”
世芸低了頭，一抹紅暈染上了面頰：“我都愛吃。”
章延闓道：“我不曉得你喜歡吃糖心的還是實心的，就各要了一個。”
陸大人領了一衆人離開，章延闓急匆匆的便往裡屋趕，莫不是……他衝進裡屋，瞧着那人仍舊好好的躺在牀上，受驚的那人還警惕的看着他，相當的警惕。
敢在董維運面前說出來，不怕叫董維運知道，就是曉得董維運是根本就聽不明白，所以纔會這樣的肆無忌憚。
“怎麼了？”
章延闓撫着額頭，這陸大人……陸大人送來了這些的賣身契的意思，是要他把這次的事就當一般的人販子的事處理了？
也罷，就當一般的事處理了，也省得鬧心，不過，這賣身契卻是要留下來。陸大人是要壓下這案子，他是不追根問底了，可這裡頭的事，他還是要弄清楚的。
人牙子的船怎麼只有一個女子？怎麼會有一個錦衣衛的在上頭，又是因爲什麼，那個錦衣衛要痛下殺手？這賣身契說明，這船上至少有二十多個人，那些女人都到哪裡去了？死了？沒聽說過有屍體？逃了？若是逃了，這些男人都沒了，女子還能活下去？這是怎麼了？疑團在章延闓的腦袋裡不住的翻滾着，鬧着他不得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