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題本
譚世懋瞥了世芸一眼，指了自己邊上的位置：“坐。”
世芸依言，只捱了一點點的位置。對着這個冷麪心熱的大哥她還是有些怕的，哪怕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這幅子冷麪就讓她好受。難怪家裡的孩子對他這樣畏懼。
譚世懋瞧着世芸只挨着炕邊坐問道：“你也怕我？”
世芸擡起頭笑了笑：“我怎麼會怕大哥呢？”
譚世懋自嘲的哼了哼。他曉得世芸這話說的假，卻也不去揭穿：“也沒什麼事，只是有句話你告訴妹夫。他這次的事雖說做的漂亮，但是卻做的過了些，目前還是低調些。”
世芸低頭低聲道：“大哥是聽到了什麼麼？”
譚世懋反問道：“難道還要聽說什麼？我又不是聾子，他鬧的那麼大，我就是不想知道也難。”
世芸不好意思的笑笑。
“連六妹都警告你了不是麼？”
“大哥這就曉得了？”世英對自己的警告也不過才發生不久的事，大哥這就曉得了，這家裡傳的也太快了。不過這樣也好，自己的那些話也就傳了出去，不過，也不不齊自己的那些話叫人順便跳過去。
章延闓笑了笑，摸了摸身上：“你也曉得我是個窮官，沒賞錢。”
譚世懋輕斥：“胡鬧！”
譚世懋搖着頭，表示自己的無奈。這個妹妹出去了幾年就變成了這樣，同那個在人前耍無賴的妹夫一樣，真是近墨者黑。
世芸輕輕的應道：“知道。”太監何鼎向先帝奏報建昌侯不法，當時還是皇后的太后，居然派人將何鼎活活打死。
譚世懋不置可否的笑笑：“你看都不看？”
文安臉上一紅：“這是大爺擡舉。四姑奶奶……四姑爺。”文安這纔看到世芸的邊上還有姑爺，“大爺大奶奶讓我送些東西給姑爺姑奶奶。”
世芸低下了頭。他們要走的路譚世懋攔不住，他能做的只有默默的給些幫助。
章延闓出了一會兒的神，突然開口道：“你說，我要不要再幹上一票？”
“胡鬧，這是要出人命的。”張家的人想要誰的命還不容易？“你以爲太后下了旨意褒獎他，這事就這麼輕易的過去了？太后是什麼性子難道你不曉得麼？
“曉得。”她怎麼不曉得。太后心胸狹窄，最爲記仇。
順兒忙停了車，不一會兒便有人跑到車邊，喘着氣：“大爺大奶奶讓我來送東西。”
“你怎麼這般早？”兩人一見面，到是異口同聲的問着對方。
譚世懋看着在瞬間中散發出光彩的世芸。這個妹妹並沒有因爲勸告而對之後的事產生後怕或畏懼，而是帶着一絲勇往直前的堅定，堅定，他沒有看錯，在她的眼裡確實閃耀着堅定的光彩。到比以前有活力了。這幾年跟妹夫在任上雖然是吃了不少苦，可瞧着順心不少。譚世懋不由的點着頭。
譚世懋搖搖頭：“你去吧，我今日也不留你了。這些日子你也不來家了。”
“曉得，你還說的這樣的輕鬆？太監何鼎的事你聽說過麼？”
章延闓搖着頭，直嘆道：“可惜可惜。我還想着在岳丈家吃頓飯，還能省頓飯錢。”
世芸難得耍無賴，她覺得原來耍無賴是這般的理直氣壯，這般的好玩。果然是譚世懋說的，這年頭不怕不要命，只怕不要臉的。
同譚世懋走到門口，世芸突然轉了身子對譚世懋道：“大哥，你該多笑笑的。”
“當着孩子哪裡有那麼多的不快？大哥，難不成你是在惱他們讓嫂嫂吃了那麼多的苦？”
“嗯。要怎麼收拾？”
“反正我是不會一句話不說就嚇得小孩子娃娃大哭的。”
文安將東西送上：“我哪敢，若是讓大爺曉得我問您要賞錢，還不打死我？”
世芸見他一副沒吃到白飯可惜的模樣，不由一笑：“你想吃什麼，我回去給你做。”
譚世懋哼聲表示認同。
章延闓看着那一匣子的點心，搖着頭：“要送也送些肉啊，到是送這些點心做什麼。甜甜的我又不愛吃。”
偏偏孟氏曉得世芸要走從那邊的屋子出來聽到世芸的話，不由的漲紅臉輕啐道：“怎麼這麼不正經，當着孩子的面說這些。”
譚世懋笑笑，從袖口中摸出一本題本送到世芸的面前，“妹夫進都察院，我沒什麼好送的，這個就權當賀禮，你且看看可滿意？”
章延闓開了那題本，看了看，隨即又合上，手指有節奏的敲打着題本的表面。世芸看着章延闓眉頭鎖在一處。他這幅表情總出現在有什麼難心的事，尤其是最近出現的次數是越來越多。大哥交給他的東西是件很難的事？是張家的事？
章延闓的苦惱只是一會兒，他很快便舒展了眉頭，轉了臉對世芸道，“我看咱們那個院子還有幾間空房子，要多少銀子，都給盤下來吧。你再帶人收拾了，後日我接人來。”
世芸站起身，對着譚世懋蹲了個禮。這個大哥就是面冷心熱，從前事，現在還是，總是默默的幫着章延闓幫着她。
章延闓調笑着看着文安：“大舅兄定未說給我，這姑爺定是你小子自己加上的。好小子，人不大，這主到做的不小。”
世芸瞪了一眼章延闓：“這才監察錢財，就變得這般的錙銖必較。”
譚世懋鐵面上露出一抹笑容：“我原還想爲什麼那麼多人上奏都沒消息，四妹夫這一道上去，卻一擊成功。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不過你這話說錯了，而是這年頭，不怕不要命的，就怕不要臉。”
“你看着辦，乾淨就好。”
章延闓上了車，將女兒抱到自己懷中：“我想着要過來接你，特地早些過來，你怎麼走的這般的早？”
世芸見譚世懋點頭只當譚世懋是在示意自己說下去：“如果他現在停下來，張家的人就曉得他怕了，會變本加厲，反倒是危險了。若是想活下來，只能是我們變本加厲。”
孟氏自然不會去重複世芸的話，只能啐着她，不去理她。
世芸挑了簾子，看着那站在馬車邊上的人：“你是？”
章延闓正要說什麼，就聽着外頭有人道：“四姑奶奶，四姑奶奶。”
“小的原是大爺跟前的伺候筆墨文安。姑奶奶您不記得了？那年姑爺吃醉了酒，是我在邊上服侍的。”
湘兒塞了一塊玫瑰糖到章延闓的嘴裡：“娘說了什麼都要吃。”
“你長那麼大了？”世芸這才認出過來的人是誰，又看着他一身管事的裝扮，笑道，“你如今是管事的了。樑管事。”
譚世懋見世芸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不由豎了眉毛。
“都不留我吃飯，我何必留下來。”
“大哥，他連死都不怕，還能怕什麼？”其實他們怕死，章延闓怕死，她也怕死，可是這個時候不是怕死就能解決的事。他們只有不怕，只有變本加厲的讓張家兄弟自顧不暇，他們纔有反敗爲勝。世芸對着譚世懋笑笑，“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就是完蛋也要大家一起完蛋，總之不能做了虧本買賣。”
世芸不去打擾她，只摟着女兒。
章延闓同世芸說了話，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手中的題本他開開合合，似乎很是苦惱這裡面的東西。
“我什麼也沒說，我說了什麼？大哥，我說了什麼。大嫂聽到我說什麼了？”
“可是，大哥，這事他停不下來，也不能停。”
“我送你出去。”譚世懋站起身，送世芸出去。
偏他的動作在孩子們的眼裡就成了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們從來就沒見過一個人同父親這麼隨意說話的，父親的麪皮好像鬆了那麼一些，好像並沒那麼可怕。有些是綸哥兒，帶着那一點點的崇拜的看着世芸。
“這煩心的事還是讓他去做好了。”
世芸的車纔到了大門口，就聽着順兒道：“奶奶，爺來了。”
章延闓懶洋洋的道：“再好吃的東西也沒有不會自己一文錢的好啊。哎，你該等到我去的。我去了，難道家裡還不留你吃飯？怎麼這般急？”
一挑簾子，章延闓正從街口往譚家去。
世芸從懷中掏出譚世懋讓自己轉交的東西：“大哥讓給你的。”她順手接過湘兒，將湘兒抱在了自己身上。
世芸不由的笑了出來：“原來是這般。果然是從翰林院出來的，語不驚人死不休。”
章延闓只得含着點着頭：“是，湘兒說的是。”自己卻爲這甜味感到頗爲頭疼，偏小湘兒知道他心裡所想，一直盯着他，他就是想吐了也沒工夫，只得含在口中。
世芸接了過來慎重的塞進懷中：“大哥準備的自然是好的。”
譚世懋一愣。
文安賠笑着道：“小的哪裡敢。本來就是指明要給姑爺跟姑奶奶的。這吃的是給表姑孃的。這是大爺給姑爺的，這是大奶奶給姑奶奶同表姑孃的。”
“嗯？”
“就是幹票大的。這一次怕是要捅破了天。”
“你若是想做那就做了。天就是破了，還有高個兒呢。”
章延闓不由的笑了笑，他再次打開手中的題本，認真的看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