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輸贏（下）
章延闓得了順兒的通報這就暫停了課，回到後面：“你怎麼了？”他探手摸了摸世芸的額頭，有些熱，“發熱了。”
世芸懶洋洋地一笑：“沒什麼，昨日貪涼，身子不舒服。”
這裡的天到不是很熱，只是雨水非常的多，她除了不適應這裡的溼潤外，到很喜歡這個地方，冬天不冷，夏天也不熱。
“都發熱了還沒什麼。你先躺躺，我把學生們散了這就回來陪你。”又問道，“可去請大夫了？”
“你去吧，我沒什麼的，躺躺就好，到是你的事要緊。”世芸催着章延闓到前面去，暗地裡惱怒的看了簇水一眼，讓她叫順兒去請郎中，她卻把章延闓給叫回來了。
簇水委屈地垂手立在一邊。
章延闓笑道：“這還有幾日就要到省城去了，該講的平日裡都已經講清客，如今他們自己看書便行了。我在那坐着也沒什麼事，到不如過來陪你。”他看着世芸道，“雖說是面色不大好，但我瞧着你你好像有什麼高興的，有什麼喜事麼？”
“方纔我孃家五妹來信了。三弟在泰寧侯府跟着讀書，頗爲用功，侯爺很是喜歡。”弟弟在泰寧侯用功讀書，她很是高興。現在除了章延闓，她最掛心的就是孃家弟弟，譚世儀若是有出息，生母在家裡也能過的好些。
章延闓點頭道：“三弟確實聰慧。”他這個妻弟，到是不可小視，若不是他與他有着同樣的經歷，他險些就被他的裝模作樣騙了過去。小小年紀的他就有這樣的心機，若日後能出仕，定在他之上。難怪能得到泰寧侯的賞識……
五月的院試，學政高恭滿意地看着交上來的卷子，隨口問道：“今年是哪個縣墊底？”
郝知縣躬身只是賠笑。
世芸道：“我到真是希望三弟能跟二爺一樣。還有另外一件事，五妹有身子了。”
童生理所當然的道：“當然過不了。好些人考了幾十年都過不了。”
一個童生讀了一會子的書覺得甚無意思，這些書都是他們天天讀了的，讀倦了，也讀煩了，乾脆喚了章延闓：“先生，您當初參加鄉試是什麼樣的？京城參加鄉試的人是不是很多？”這位從京城來的教諭，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東西，他讓他們知道了很多平常都沒聽過的事情，甚至知道京城是什麼樣子的，他們總喜歡問各種問題，希望知道的更多。
章延闓見她滿是囧澀，想起那日她的迎合，心中一動，翻身上牀，將她攏在懷裡，一隻手偏不老實的順進下襬：“果然是生氣了。”
章延闓眉毛一挑，話鋒卻轉向了世芸：“你可有消息了？”
世芸盯着章延闓，忽而笑着道：“我怎麼覺得酸酸的，你到像是掉進醋缸裡一樣。”
郝知縣道：“卻是原籍普安，只是如今落戶在我興義縣。”
童生們翻閱着章延闓命他們抄來的文章，一遍遍的讀着，都是教諭方纔說的行文準則。
這些童生們平日裡聽家裡人合計多了，就連他們來讀縣學都是因爲有人同他們算了筆賬，趙錫貴道：“能省一兩銀子。”
章延闓端了茶，抿了一口，慢里斯條地道：“哦？那你們爲什麼還來讀書？自己都認爲自己過不了，爲什麼還來讀書？”
兩個人說了會子話，章延闓讓世芸再睡一會兒，自己自到前頭看書，一來也是預備着童生有問題提出。
章延闓隨手指了個童生。
“院試並不難，我平日給你們的那些文章你們也看了，這也就是過院試所需要的，你們若是能按着這些文章來寫，過院試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章延闓的賬越算越多，越算這些個童生就越心驚。
高恭到是很跟方進說了兩句話，勉勵了他幾句；再接下第一百三十名，又是興義縣的，是趙錫貴；…….
郝知縣的嘴是越咧越大，他這個縣這次居然有十一名，雖然是倒數第三，到底比以前多了四五名。而且那個丁四清居然得了第五名；還有個叫方進的，排了第七名。前十名他這個縣出了兩個，卻又是所有縣裡面出的最多的一個。
高恭笑了笑，繼續翻着卷子，名單是從後面開始填地，這裡唱一名，外面便填一名，這一名便要去拜見學政大人，聽從教誨。
章延闓道：“你們怎麼就知道過不了院試？”
“大用不大用的到沒什麼，我只要他能好生的讀書，跟二爺一樣，能中舉，到時候能到一方自謀出路，不用成日裡受太太的眼色便好。”
童生們被問住了。是啊，他們來讀書就是爲了能過了院試，爲了成爲一名可以免賦役的秀才。
童生不願意：“我們怎麼可能過了院試，過了府試就已經很難得了。”童生們都知道他們這個縣是什麼樣子。學政大人最瞧不起他們這個縣的學子，知道他們就算是過了，也是學政大人憐憫給的數個名額。
省城的邰知府笑道：“興義縣也總算拿了個第一，老郝，這回可以交差了？”
向知府也沒指望能有什麼驚奇，爽快的應承着：“學政大人想讓下官請吃酒，又等了一年多了。”
世芸紅了臉，低着頭只把玩着自己的衣帶。
高恭笑了笑，卻是對向知府道：“今日的酒又要你置辦了？”
自己差在哪裡，輸在哪裡他似乎有了認識，只是……
“郝知縣……”
負責抄錄名單的胥吏道：“如今看來還是興義縣。”
世芸大囧，推開章延闓，反身朝裡躺下，不理會章延闓的撩撥。
那隻惹事的手到處點火，世芸偏怎麼躲都躲不開，急得直道：“大白日的，前頭的學生還等着你呢！”
普安黃知縣站了出來：“回大人，這丁四清是我普安縣人。”
章延闓傾身湊到世芸耳邊，溫熱的氣息徐徐地傳至世芸耳際，癢癢的：“到是我忽視你了，是我冷落了你，到讓人追上來。”
章延闓放下書，笑着道：“你們且過了這回的院試，等來年再準備鄉試到時候便知道了。”
章延闓搖搖頭：“還有一個，我先頭說過的，書法。”
章延闓搖搖頭，將以前的記憶從腦海裡拋的遠遠的：“日後定堪大用。”
第一百三十六名，興義縣，方進。
“院試過不了，就意味着你們前面兩次的努力都是白費了的。趙錫貴，你家的地一年能打多少糧食，要交多少賦稅？若是你成了秀才能免多少，你家能省多少口糧？”
世芸滿面通紅：“沒……沒……”
世芸坐起身子，擡手捋了鬢邊散發：“咱們就是傾家蕩產，那些東西也難同旁人比，到不如咱們心意的好。我做幾身小衣裳好了，等着過年讓人一起送回去，算算，那時候五妹也該生了。”
章延闓不禁停了手，笑着看着世芸：“是，險些忘記了。”他黝黑的眼眸笑盈盈地看着世芸，惹得她又將頭埋進了牀褥裡。
那個童生鼓起勇氣道：“那我們照着這個來就能過了院試了？”
到底是通過鄉試的舉人說話有分量，那些童生每日除了讀書外，成日裡練字不停。
中了一個，雖然是最後一名。
“你晚進學一年就要白失了這一兩銀子，你們在這讀書平日裡也不用做事，家裡的農活就少一人去做，收入自然少了，這又是一兩銀子，來來去去就是二兩銀子。”
童生沒想到書法也是決定他們能不能進學的一道門檻。他們靜靜地聽着章延闓的講解，忽而意識道：“我們就是現在來練也來不及了。”
章延闓對這到沒什麼過多的想法：“你看着辦好了。不過先把你身子養好了，也不急這一時。”
這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再說那書法上頭的事，哪裡是一天兩天就能練出來的。童生們都開始着急起來了。每個人心裡都琢磨着要開始練字，可是練什麼字體好呢？
章延闓見他們聽風就是雨地不禁一笑，這種心情他了解，他這麼同他們說卻是爲了下次鄉試而做準備：“當然來不及了。我只是想告訴你們，在院試的時候，還是要端端正正的寫字，整潔而端正，這才就可以了。”
郝知縣站在衆人之後只覺得頭腦發大，努力到今日還是這個局面，看來他這三年的任上是不看不到舉人從他這縣裡出來了。
高恭將興義縣十一名進學童生的文章又抽出來看了看，這才放了回去，笑着對郝知縣道：“這次到是不錯，前面十名到有兩個，這個丁四清……”
章延闓道：“像我能有什麼好的。在泰寧侯府跟着侯爺到是真的，他能得到侯爺的賞識，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你別光顧着害羞，想想要送什麼東西。”照日程來看，這是在高安出發前送來的信，原本送的核桃不能作爲恭賀有身孕的禮物，到要重新準備。
章延闓笑着道：“你如今也會打趣我了。”
“黃知縣，丁家一族不容丁四清姐弟到我縣居住，已經他們逐出家譜。前日在下已將公文傳至貴縣。貴縣也是批覆了的。”
黃知縣實在不曉得該怎麼說，這個丁家，爲了幾畝甜，到讓他少了這麼個進學的生員，如今排再了興義縣之後，這一年，他們府治下，到成了他墊底。
向知府到無所謂丁四清是那個縣的，至少興義縣今年沒墊底，他笑嘻嘻地看着那個今年墊底縣所在府城的知府。
高恭也不願意多聽，只是問道：“這麼看來，你那義學到辦的不錯。”他隨即問着向知府，“你治下可有個教諭名喚章延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