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神神秘秘的,也不告訴我們他到底來香港幹什麼,我總覺得這心裡七上八下的。”阿輝有點憂心忡忡。
“好了,阿輝,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就靜觀其變。”傅星瀚拍了拍阿輝的肩膀:“我們就在這兒等着,看看老大還會去哪兒。”
半個小時之後,凌雲鵬走出了天意旅館,隨即叫了輛黃包車。
傅星瀚等凌雲鵬的黃包車跑出七八十米後,便對車伕說道:“車伕,走,跟上前面的那輛黃包車。”
“好嘞。”車伕拉起車杆,朝前走去。
車伕剛走了兩步,阿輝忽然拍了拍傅星瀚的手臂:“快看,戲癡,那個從天意旅館裡出來的人像是龍仔。”
“龍仔?你是說那個曾帶我們離開香港的那個龍仔嗎?”傅星瀚連忙問道。
“還有幾個龍仔啊?就是那個爲了掩護我們安全渡過深圳河,把鬼子的火力引到自己身上的那個龍仔嘛!”
傅星瀚連忙朝阿輝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暮色中,一個身穿西服的年輕男子正從天意旅館走了出來,傅星瀚仔細一看,那人果然就是曾護送他們和幸太郎離開香港的所謂江湖人士龍仔。
當初,凌雲鵬一行人接到局座佈置的緊急任務,命令他們將破譯專家宮澤真一剛出生的兒子幸太郎從香港一路護送去重慶,結果遭遇日軍重重封鎖和圍捕,無法離開香港,關鍵時刻,凌雲鵬找到了所謂的江湖人士龍仔等人,在他們的幫助之下,凌雲鵬一行人總算是突破日軍的封鎖,渡海去九龍,然後經過龍仔他們開闢的一條秘密通道,翻越大帽山,渡過深圳河,來到了白石龍村,終於擺脫了日軍的追捕,順利逃離香港,最終將幸太郎安然無恙地送到了宮澤真一的手中。這段難忘經歷,讓他們與龍仔這些人結下了深厚的友情,當初傅星瀚落入倉田之手,正是倚仗龍仔的關係才找到了長谷的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師兄劉三爺,老大和龍仔一起去懇請劉三爺向長谷求情,他這才保住了一條小命,走出了香港駐軍司令部這個魔窟,而且龍仔爲了掩護他們安全度過深圳河,將鬼子巡邏艇的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甚至因此而受了重傷。
而據傅星瀚的觀察,龍仔他們並非是一羣江湖人士,他們應該是香港的抗日組織,準確地說,應該是屬於共黨領導的東江縱隊的游擊隊員,當初他曾向凌雲鵬求證,凌雲鵬也承認了龍仔他們是共黨抗日分子,但告訴他們三個,這個關係是趙錦文提供給他的,趙錦文與共黨東江縱隊的一位首長曾經是北伐時的戰友,趙錦文預料到此次護送難度頗大,所以事先悄悄地給凌雲鵬提供了這麼一個關鍵時候的求助方式。
儘管傅星瀚清楚他們與龍仔分屬國共兩個陣營,但龍仔的救命之恩讓他銘恩感懷,他纔不管龍仔是姓國還是姓共,他把龍仔視爲自己的恩人和摯友。
而此時,龍仔也出現在天意旅館,難道老大是去天意旅館與龍仔接頭的嗎?可爲什麼石川交給老大的四張照片中也有天意旅館呢?這難道是一種巧合嗎?
傅星瀚和阿輝的黃包車尾隨着凌雲鵬的黃包車一路向前,沒多久,凌雲鵬的黃包車回到了聖喬治醫院。傅星瀚見凌雲鵬下了黃包車之後,直接走進了醫院。
傅星瀚看見旁邊的祥記酒家,便吩咐車伕停車。
“停停停。”傅星瀚連忙讓車伕停下:“好了,我們就在這兒下車。”
“大偵探,你要是再想用車的話,可以去彌敦道那兒找我,我姓黃,我經常在那一帶拉車的,我給你打八折。”車伕朝傅星瀚嘿嘿笑着。
“好的好的,黃師傅,我知道了。”
傅星瀚和阿輝二人下車了之後,便去祥記酒家買了好些酒菜帶回醫院,他擔心凌雲鵬發現他們幾個不在醫院裡,會刨根問底,便以給大家去買飯菜爲藉口,掩蓋他們幾個前去跟蹤老大的真相,當然他還有其他意圖。
當傅星瀚和阿輝二人拎着幾隻食盒和一瓶白酒回到二樓骨科病房時,秦守義早已經回來了,他見傅星瀚和阿輝回屋了,便馬上將房門緊閉,迫不及待地把傅星瀚拉到一邊。
“戲癡,你們總算是回來了,我告訴你們,你們走後,我就去那棟小紅樓了,那棟小紅樓是一棟被廢棄的樓房,裡面空無一人,我爬到了那棟小紅樓的頂樓,在天台的煙囪裡面,我找到了老大帶去的那隻長皮箱,我打開皮箱一看,你們猜,裡面是什麼?”
“是什麼?”傅星瀚和阿輝異口同聲地問道。
“是一把狙擊步槍。”
“一把狙擊步槍?”傅星瀚和阿輝睜大眼睛,驚訝地望着秦守義。
“是的,是一把德制的kar98k毛瑟步槍,這種狙擊步槍我曾在部隊裡使用過,能裝五發子彈,射擊精度高,用起來很稱手。”
“哪吒,你有沒有發現有人來取這隻皮箱?”阿輝問道。
秦守義搖了搖頭:“沒有,我把這把槍原封不動地放進皮箱,還是放在天台的煙囪裡,然後就躲在樓道的角落裡,想看看有誰會來這兒取這把槍,但等到天暗了都沒發現有人來。”
“不對,我覺得老大把這隻皮箱放在天台那兒,不是等人來取走這把槍,而是留在那兒自己用。如果是等人取走這把槍的話,那爲什麼不讓那個人直接到教堂墓園去找園丁取槍呢,或是讓那個園丁直接將狙擊槍放在煙囪裡,而非要經過老大的手轉交呢?你們說,是不是?”傅星瀚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老大就是那個狙擊手?”秦守義眨巴着眼睛望着傅星瀚。
“石川是讓老大去行刺?”阿輝話一出口,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那老大要去刺殺誰呢?”
“讓我想想。”傅星瀚在屋裡踱着步,思考着這個問題:“我知道了,老大要去刺殺的對象應該就是鬆島正雄。”
“鬆島正雄?石川不是讓老大去給鬆島正雄送一封密信嗎?難道石川不是讓老大去給鬆島正雄送信,而是讓老大去刺殺鬆島正雄?”阿輝不解地望着傅星瀚。
“我覺得給鬆島正雄送密信只是老大的一個託辭而已,是個煙霧彈,是爲了搪塞我們,阿輝,你那天晚上在老大的公文包裡有沒有發現什麼密信?”
阿輝搖了搖頭:“沒有,除了一張機票,一份慶祝大會活動安排的小冊子和四張照片之外,其他什麼也沒有。”
“這就對了,小冊子和照片都是石川給老大的,如果石川確實想讓老大去給鬆島送密信,那麼這封密信也應該一併交給老大,而且照片裡除了聖瑪加利教堂,小紅樓和天意旅館之外,並沒有駐軍司令部的照片,我們今天跟蹤了半天,也沒發現老大要去駐軍司令部那兒,這不明擺着,給鬆島送密信只是老大找的藉口而已。而且你們想,週六不是駐港日軍搞那個接管香港一週年的慶祝大會,地點應該就在市政廳露天廣場,我們剛纔不是看見露天廣場那兒還在施工嗎,肯定是爲了週六的活動才這麼興師動衆的。而那棟小紅樓就在露天廣場的對面,從頂樓天台朝露天廣場主席臺射擊應該是最佳位置。還有就是那張鬆島正雄的照片,石川給老大鬆島的照片是爲了讓老大認清楚他所要刺殺的對象。所以我斷定,其實這次老大來香港的真正目的就是刺殺鬆島正雄。老大之所以沒對我們說實話,那是因爲他不想讓我們替他擔心。”
秦守義和阿輝聽傅星瀚這麼一分析,方纔恍然大悟。
“沒想到石川這老小子這麼陰險歹毒,居然讓老大去幹這麼危險的事,要是老大去行刺的話,肯定會凶多吉少,駐港日軍週六開慶祝大會時肯定會加強安保工作,老大就算是刺殺成功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阿輝覺得自己的後背一陣陣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