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倉搖了搖頭:“野村並不會中文,其實我們這兒的軍官懂中文的人並不多,石川將軍算是個中國通,此外近藤大佐也懂些漢語,可惜近藤君已經毒發身亡了,而石川將軍目前重度昏迷。羽田君長期跟着石川將軍,也會說些漢語,但他現在心臟病犯了,正在救治,除了這三人之外,有些人能聽懂一些中文,但卻不會用中文表達,更不用說書寫漢語了。”
田駿聽罷,眉頭皺了皺。
高倉馬上建議道:“司令官閣下,我們不是有翻譯組嗎?可以讓他們參與審訊。”
“翻譯組一共才六個人,其實他們中大多數只是善於書面翻譯,口譯能力不行,而口譯水平比較高的兩位,一位回國奔喪了,另一位上個月突然間腦溢血,現在還在醫院裡,一直昏迷不醒。唉……”
“那憲兵隊不是還有兩位翻譯嗎?他們經常出外勤,口語能力應該過關的。”高倉想起來了,憲兵隊的情報組有兩名水平還不錯的中文翻譯。
田駿六郎苦笑了一聲:“當初裁減憲兵隊的時候,把這兩人裁了,現在憲兵隊連一個像樣的翻譯人員也沒有了。”
“那可怎麼辦呢?這件案子裡牽扯了好幾個中國人呢,要是沒有翻譯的話,這審訊工作……”
田駿六郎拍了拍高倉的肩膀,安慰道:“彆着急,高倉君,我待會兒打電話給NJ市府,讓他們派會日文的,有審訊經驗的人來協助我們,畢竟這裡牽扯到三個中國人。”
“司令官閣下,準確地說是四個中國人,還有一個是肖亦楠的隨從,是他來給肖亦楠報信說是肖亦楠的親戚病危了。”
“對,應該是四個,不管有幾個,都要好好審一審。高倉君,馬上成立此案的專案組,你就總負責這起案子,協助野澤做好前期工作,本部馬上就會派專員來調查此案。我們得做到心裡有底才行,不能一問三不知,不然上面的來人會以爲我們在敷衍了事,我這裡最近一陣子是狀況頻出啊,真是不祥之兆啊!”
高倉聽田駿這麼一說,覺得自己是臨危受命,重任在肩,他朝田駿六郎挺身頓首:“請司令官閣下放心,我一定會盡心盡力完成任務,我現在就去找野澤君,跟他一起商議審訊一事。”
田駿六郎拍了拍高倉的肩膀,眼裡流露出信任的目光。
高倉走後,田駿六郎拿起電話,撥通了南京政府周部長辦公室的電話……
此時,在派遣軍司令部憲兵隊的牢房內,近三十個涉嫌此案的嫌疑人都被單獨隔離在一間間囚室內。
凌雲鵬和阿輝二人的囚室緊挨着,雖然能看得見彼此,卻不能用言語交談,獄卒來回在這二十多間囚室之間巡視,一旦發現有人在說話,輕者遭到呵斥,重者則會挨軍棍。
凌雲鵬和阿輝二人只能在獄卒離得遠的時候,用拳頭敲擊牆壁,用摩斯電碼進行交談。
“老大,我們該怎麼辦?”阿輝用拳頭在牆上敲擊出斷斷續續的莫斯電碼。
“冷靜,靜觀其變,死不承認。”凌雲鵬用拳頭與牆體的敲擊聲迴應道。
“明白了。”
審訊室和牢房都在一樓,牢房與審訊室就差了兩個過道而已。
審訊是逐個進行的,每個嫌疑人都是被單獨提審,野澤是主審官,因時間緊,嫌疑人多,所以有三位負責審訊的軍官,野澤孝太郎,原田修一和北原翔,三人同時對這些嫌疑人依次進行審訊,以便快速查明其中哪一個或是哪幾個纔是真正的兇手。
首先是對執勤的衛兵進行審訊,負責檢查來賓的執勤衛兵均表示沒有發現任何一個來賓攜帶武器之類,或是其他令人生疑的物品進入石川府內。
接着是對那些負責雜役的僕人進行審訊,原田修一負責的是清潔女工小池光子。
“你叫什麼?”原田修一問道。
“小池光子。”那個清潔女工怯怯地輕聲回答道。
“你在石川將軍府內是負責什麼工作的?”
“我負責打掃衛生,保潔工作。”
“這幾天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
小池光子哆哆嗦嗦地望着這令人恐怖的地方,她趕緊搖了搖頭:“好像……好像……沒……沒有什麼……”
原田見小池光子身子抖個不停,知道她是因爲害怕,便起身走到一旁,倒了一杯熱水,走到了小池光子面前。
“你再好好想想。”原田修將熱水遞給小池光子,安撫了她一句:“你別緊張,再仔細想想,我們要抓的是兇手,不是安分守己的人。”
小池光子手捧着這杯熱水,感激地朝原田點點頭,喝了幾口熱水之後,緊張的情緒逐漸平復下來,她仔細回憶了一下:“哦,對了,三樓的洗手間廁所今天上午堵了。但昨天還是好好的。”
“三樓廁所堵了?”
“是的,是工藤管家告訴我的,他讓我快點去處理一下,我後來就去看了下,發現馬桶裡堵了一塊毛巾。”“馬桶裡面有毛巾?”原田覺得這很蹊蹺。
小池光子點點頭:“我也覺得奇怪,毛巾怎麼會掉到馬桶裡去了呢?我還發現馬桶的接水管接頭那兒螺絲鬆了,水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
“那塊毛巾呢?”
“我扔在了垃圾桶裡了。”
原田立即跑了出審訊室,把這一重要情況跟野澤彙報了,野澤立即讓原田帶兩名手下以及池田光子一起前往石川府內進行覈實。
石川的別墅已經拉了警戒線,原田向站崗的士兵出示了證件之後,便帶着兩名手下和小池光子進入別墅內。
在石川別墅的三樓洗手間外面,原田修一看見門上貼着一張紙條,上面是用日文寫的一行字:廁所已壞,請去其他洗手間。
“這是誰寫的呢?是管家工藤英士寫的嗎?”原田狐疑地望着這張紙條,隨後將這張紙條從門上取下,作爲證物收藏好。
隨後原田走進洗手間,現在洗手間裡很乾淨,他轉頭問小池光子:“那塊毛巾在哪兒?”
“我把它扔在垃圾桶裡了。”小池光子說着,打開垃圾桶的蓋子,指給原田看。
原田看了一眼,眉頭一皺,吩咐手下:“把這個證物收集起來。”
兩名手下帶着手套,捏着鼻子,將這塊毛巾從垃圾桶裡拿了出來,放進了一個袋子裡。
“這條毛巾原先就是在這個洗手間裡的嗎?”原田問小池。
小池光子點點頭:“對,這條毛巾原本應該是在這個毛巾架上的,還是新的呢,我上週剛換的。”
“你說的那個滴水處在哪兒?”
小池指着連接馬桶的那根水管的連接處:“就是這個螺絲,我後來自己拿扳手擰緊了。”
原田用手摸了摸這處螺絲,徒手想要擰鬆,卻怎麼也擰不動。
原田站起身來,拍了拍手,然後站在窗前,望着前方,這兒除了能看到附樓的樓頂之外,還能看見的就是院牆外的一片茂密的竹林。
“你還發現哪些異常的情況?”
小池努力回憶了一下:“哦,對了,今天十二點左右時,我在打掃底樓房間的時候,聽見附樓裡有人在大叫,好像是廚房裡傳出來的聲音,我也沒聽清楚什麼,我當時忙着打掃屋子呢!”
“廚房裡有人發出大叫聲?”
“應該是的,要不長官您去問一下廚房裡的人吧!”小池光子怯怯地說道。
原田點點頭,隨即一行人回到了憲兵隊。
原田將所取得的證物——一條髒毛巾和一張貼在門上的紙條交給野澤,並將從小池那兒得到的信息告訴了野澤。
“小池光子說她今天中午十二點的時候,聽到附樓裡有人在大叫,聲音應該是從廚房裡傳出來的。”
“嗯,這我已經審訊過廚房裡的人了,他們都說今天在做飯時,發現廚房裡鑽進來一條又長又粗的黑蛇,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第一個發現蛇的是淳子,她是御廚大島太郎的侄女,一直跟着她叔叔學習廚藝,目前在廚房裡給大島打打下手,淳子是個才十八歲的小女孩,看見這麼長的一條蛇跑進廚房了,當然會害怕,所以就尖叫起來,後來廚房裡的人都看見了蛇,全都嚇壞了,連忙朝廚房外跑去,當時廚房裡就剩下大島一人,他手裡拿着把菜刀,想要跟蛇搏鬥來着,但其實大家都覺得大島這樣做只是在給自己壯膽,淳子說,她叔叔最怕蛇了,小時候被蛇咬過,一看見蛇,就會嚇得瑟瑟發抖。”
“野澤中佐,那後來呢?”
“後來那個支那人肖亦楠正好路過底樓,看見廚房裡跑出來好多人,個個都是滿臉驚恐的樣子,他還攔住其中一名廚師,問他出了什麼事,那名廚師比劃着告訴他在廚房裡有一條大蛇,肖亦楠想都沒想,就衝進廚房,看見大島一個人正哆哆嗦嗦地拿着刀對着牆角里的蛇,便將菜刀從大島手上奪下,將大島君推出了門外,他還大聲對他的隨從說了句什麼,那個隨從馬上把廚房門關緊了,還比劃着說,他家少爺很厲害的,會把蛇殺死的,大概就是這意思。”
“那個支那人爲什麼要把房門關了?”原田修一覺得這裡似乎有問題。
野澤解釋道:“據說,他是怕蛇溜出來傷人,所以讓那個小個子把門關上,只過了大概兩分鐘左右,那個肖亦楠就把門打開了,雙手血淋淋的,那條黑蛇被他砍爲兩半了,他還安慰大家,讓大家別害怕,蛇已經死了,他們可以繼續去幹活了。”
原田一聽這話,不禁聳了聳肩:“這麼說,這個肖亦楠是見義勇爲,替大家除害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