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君,那你的意思是要去上海調查一下,去證實一下肖亦楠的二叔是否病危了?”野澤反問道:“可目前我們沒有這個時間,也沒有人手去調查此事。”
“既然是調查取證的話,我覺得去上海調查是有必要的,否則怎麼能確定這個電話的真實性?”北原堅持己見:“那個唐桑先前問過肖亦楠,他二叔在上海的地址,我們不妨派人去趟上海,去實地調查一下,親眼看看肖亦楠的二叔是否已經病危了,或者說已經死了。”
“北原君,問題是可能你還沒到上海,軍部就已經接手這個案子了。”野澤覺得北原有點迂腐,且太過執念。
“難道軍部的人不需要查證事實真相了嗎?”北原針鋒相對。
“好了好了,你們倆別爭了,我們只是負責實地勘察和審訊記錄,至於進一步調查勘察,判斷下結論就交給軍部的人吧。”高倉連忙打圓場。
北原的固執己見和敢於頂撞在司令部裡是出了名的,這個愣頭青似的人在司令部里人緣很差,沒有人喜歡跟這麼個執拗又自以爲是的人打交道,也就是原田跟他走的近一些,那也只不過是因爲他們是同鄉而已。
正當這些人在探討案情之時,會議室的電話鈴響了,高倉站起身來,去接電話,電話是田駿六郎打來的,他讓高倉趕緊去他辦公室一趟。
於是,高倉只能暫停會議,急匆匆趕到司令官辦公室。
田駿六郎一見到高倉就趕緊說道:“軍部的人可能今晚六點左右到,我要去機場迎接,這次帶隊的是澀谷中將,他可是一名有幾十年探案經驗的刑偵高手,地位是不言而喻的,據說此人立場還算是中立,所以軍部這次派他來調查此案,不過這人可不好糊弄,是個很較真的人,昨天他跟我說,這次他們打算在一個既安全又獨立封閉的環境中對涉案人員進行審訊和調查,讓我馬上給他準備一下。”
“澀谷將軍不打算在我們這兒進行審訊調查嗎?”高倉覺得這個澀谷將軍還真是較真,甚至是有點擺譜,爲何不在現成的司令部裡辦案。
“也許軍部的人覺得這起案件是我們內部的派系爭鬥導致的,所以在我們這兒進行調查可能會受到各方勢力的牽制,掣肘,有失公允,所以澀谷想在不受干擾的環境中進行調查和審訊。”田駿六郎苦笑了一聲。
“這麼說軍部不相信我們?”
“自從出了鬆島被炸身亡一事,我這兒成了衆矢之的了,真是奇了怪了,香港出事,關南京屁事,不過就像中國人說的,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誰讓我們這兒也不太平呢?算了,不去想這些了,最近這些事搞得我寢食難安,我也不想管這事,他們愛怎樣就怎樣吧。唉,我積極配合他們就是了。”田駿六郎無奈地嘆了口氣:“我思來想去,覺得靠近雞鳴寺那裡的一棟原南京政府的機關大樓還行。”
“可是那棟大樓在我們入城時不是被打得外牆上都是槍眼,已經廢棄了嗎?”高倉回憶起田駿所提到的那棟廢棄大樓。
“正因爲廢棄了,所以保密性更強嘛,外牆上的槍眼只要不影響裡面的主體建築結構的牢固度就行了,我先前進去看過,大多數房間裡的設施都保存完好,你讓維修人員把水電接通,把幾間辦公室,會議室和那些房間收拾乾淨,讓他們在裡面吃喝拉撒睡,除了在醫院裡的那幾個之外,其他人員都秘密轉移到那兒去,還有你們那個專案組成員和那些審訊記錄,勘察記錄等資料都一併送過去。”
“好的,司令官閣下,可是,那棟廢棄的大樓裡無法進行燒煮,那澀谷將軍他們還有其他人的一日三餐該如何解決?”高倉發現了這個廢棄大樓有一個現實問題無法解決,那就是無法滿足裡面的人的吃飯問題。
“那就在我們這兒燒煮完了之後,派人送去,這一時三刻的,讓我去哪兒找一個設施齊全又安全獨立的封閉環境給他們,就這麼着吧,如果他們還有什麼需要解決的,到時候再說吧,我看他們在這兒也不會待太久。”
“好的,那我現在就派人去把那兒收拾一下。”高倉說完,便匆匆離開了司令官辦公室。
高倉回到會議室之後,就把澀谷中將馬上要帶着調查組來南京這一情況跟大家通了個氣。
“我們現在這個案情探討會暫停,現在我得馬上組織人手去雞鳴寺那兒的原政府機關大樓收拾整理一下,你們也把剛纔的材料都整理好,等澀谷將軍到了之後,我們一併呈交上去。”
“調查組的人要在那兒辦公?”原田眉頭皺了皺。
“對,他們要求在一個安全且獨立的封閉環境中進行調查。”野澤無奈地聳了聳肩:“那好吧,高倉君,要不我們也一起過去幫忙吧!”
“行,現在我正需要人手,你們準備好了之後就在門口等我。我去通知其他人。”
位於雞鳴寺附近的這棟廢棄的原南京政府機關大樓是一棟四層樓高的,看上去甚有氣勢的大樓,設計者是一名英國的建築設計大師,雖只有四層樓高,但建築物主體高度達到一般建築六層樓左右,中間的大理石樓梯非常寬大,兩端各有一座木樓梯上下樓,樓裡的窗戶也都是歐式的,又高又大,外牆上還有些歐式雕塑作爲裝飾,只是外牆上佈滿了搶眼,當年日軍侵佔南京時,與守軍展開了激烈的巷戰,這些槍眼就是當時留下的。
一隊人馬悄悄地開進了這棟廢棄大樓,他們將這棟大樓裡的雜物清理乾淨,集中堆放在四樓,將其中一些損壞嚴重的門窗修理好,將底樓的一間間辦公室改裝成牢房,隨後維修工將水電接通,那些士兵將房間都打掃乾淨。但因爲時間有限,只能有針對性地進行修繕,比如調查組成員,尤其是澀谷將軍的房間,審訊室,會議室,餐廳等這些澀谷將軍和調查組經常出入的地方必須修繕好,鋪上新地毯,其他的地方則量力而行。
高倉有條不紊地指揮着,然後他將這些房間進行了安排,中間的樓道自然是要派重兵把守,以示威嚴,而底樓原先的十多間辦公室和雜物間,現在改爲那些嫌犯的囚室,但數量有限,這樣一來,不可能是單人牢房了,只能兩三名嫌犯共囚一室了,高倉派士兵在樓道的兩端站崗值勤,負責看管;而二樓的一間大的辦公室則改爲審訊室,其他的辦公室留給調查組用,會議室和餐廳是現成的;而三樓的那些辦公室則改爲休息室和客房。
經過三個多小時的突擊打掃,修理,這棟廢棄的大樓現在可以入住了。
整理打掃完了之後,高倉仔細檢查了那間給澀谷準備的套房,一張寬大的彈簧牀,牀上鋪設了整潔的牀墊和牀單,還有暖和柔軟的枕頭和被子,房間裡還準備了一張大寫字檯,和一張皮質的圈椅,桌上放着檯燈和茶杯,還有一些紙和筆,此外還有一臺電話機。這裡雖然陳設簡單,不過也算是乾淨舒適。
而其他的客房基本上就是兩人一間,內有兩張單人牀,一個櫃子,一張書桌,一把椅子,一個牀頭櫃,一盞檯燈這些最基本的配置。
高倉又檢查了其他的幾處地方,覺得沒什麼大問題了,便讓這大隊人馬打道回府了。
就在高倉和其他審訊處的人去那棟廢棄的大樓時,傅星瀚正在會客室裡翻譯凌雲鵬的口供,他看見窗外許多士兵集結着,便走到窗戶邊,見高倉和野澤他們也在其列,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見那些士兵有的扛着鐵鍬,有的扛着掃帚拖把,有的拎着水桶,手裡拿着抹布,還有的則揹着工具箱正依次上了兩輛大卡車,這個樣子,肯定不是去抓捕逃犯,而是去打掃衛生的。
這些士兵要去哪兒打掃衛生呢?這個時間點上,爲何要派這麼多的士兵去打掃呢?傅星瀚馬上想到了康鈞儒曾告訴過他和秦守義,軍部馬上要派人來調查此案,估計這些人是爲軍部的來人準備乾淨的住處去了。這麼說,軍部的來人不住在這派遣軍司令部裡,而是住在外面,那麼老大和阿輝也一定會轉移到外面去的。看來他們的營救計劃的地點應做出調整。可這個地方在哪兒呢?
傅星瀚朝屋外走去,他現在要跟老大取得聯繫。
傅星瀚貌似找廁所的樣子,東張張西望望,走着走着,靠近牢房那條走道了。
獄卒見傅星瀚東張西望,鬼鬼祟祟的樣子,連忙衝他喊了一聲:“喂,站住,你要幹什麼?”
傅星瀚連忙用日語大聲迴應道:“對不起,我是高倉中佐請來的翻譯,我的中文名字叫康大成,我的日本名字叫伊藤浩樹,我在找廁所。”
“廁所不在這兒,在旁邊的那條走道里。”
“好的,謝謝!”
被關在囚室裡的凌雲鵬和阿輝都聽到了傅星瀚的聲音,傅星瀚的回答已經給他們傳遞了重要的信息,戲癡已經順利取代康鈞儒,成了這兒的翻譯,而且他現在名叫康大成。康大成,這與康鈞儒所謂的養子康大爲只一字之差,應該是康鈞儒給傅星瀚所設定的身份,根據中國人的習慣取名習慣,這應該是康鈞儒的侄子。而那個塵封已久的伊藤浩樹的名字如今又啓用了,這麼說來,傅星瀚如今是個中日混血兒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