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施工許可證你們用完之後還得還給我,明白嗎?”康鈞儒叮囑了一句。
“哎,陸伯伯,我知道了。對了,站長跟我說,他會派上海站的人前往滁州接應老大他們,然後一路護送他們回上海。”
“好,這兒有你的朋友護送出城,滁州有上海站接應,然後一路護送回滬,這樣我也放心了。”康鈞儒笑着拍了拍秦守義的肩膀:“來,守義,我們再仔細推演一下明天午夜的行動方案。”
康鈞儒爲了確保這次營救行動萬無一失,他一定要儘可能地考慮到方方面面,各種細節,以及各種意外。
回到老宅之後,秦守義立即打了兩個電話,一個是打給朱明遠的,另一個是打給趙錦文的,他將這份重要的情報告知了兩位站長。
朱明遠得知之後,便立刻佈置下去,命張二喜的行動隊立即做好準備,並下達了死命令,行動隊員全體出動,拼死也要將凌雲鵬等人救出虎口,護送出城。
而趙錦文當晚就命齊恆的行動隊從上海出發,駛往滁州,做好接應準備。
朱明遠將這個營救行動方案同時告訴了一直關注此事的吳敬磊。
“吳站長,明天我會親自帶人前去營救雲鵬他們的。”
“老朱,我看還是我去吧,你坐鎮南京站,很多事情需要你去聯絡,佈置,我現在是個閒人,上回重慶方面給我們下達的這個任務我們沒有完成好,還白白犧牲了七名隊員,我有責任,雲鵬他們幾個接替了我們,替我們完成了這項艱鉅的任務,石川現在終於一命嗚呼了,甚至還拉上了其他四名高級軍官當墊背的,真是戰果輝煌,他替我完成了我的夙願,爲我那些冤死的三十多位兄弟報了仇,而他爲了不連累其他兄弟,也爲了保全我們南京站,情願自己束手就擒,現在他身陷囹圄,酷刑加身,他是我們南京站的大恩人,你得讓我出點力,我知道我們南京站欠他太多的人情,這輩子都還不起,但你好歹得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出點力,這樣我的心裡也好受一點。”
“老吳……”朱明遠聽了吳敬磊這番情真意切的話之後,感同身受,無語凝噎。
“對了,老朱,這次我們要搭救的是四個人,我們得做好充足準備,除了那輛別克車之外,我們還得多準備幾輛車,到時候可以擾亂鬼子的視線。”
“明白了,老吳,你放心吧,明天我們南京站行動隊全體出動,就是搶,也要把雲鵬他們從日本人的手裡搶出來。”朱明遠已經下定了破釜沉舟的決心,一定要將凌雲鵬等人營救出來。
次日午後四點左右,在靠近那棟廢棄大樓的東面街市那兒開來了一輛大卡車,卡車上是一羣扛着鐵鎬,鐵鍬,電鑽等工具的建築工人,他們一下車,就把這東頭的街市用鐵柵欄封了起來,然後掛了一塊施工工地的牌子。
工人們在那棟廢棄大樓和習文齋書店之間的街市地面上進行開鑿,挖掘,叮叮咚咚,甚至還有電鑽的轟隆聲,噪音很大,吵得在習文齋書店裡看書,買書的那些顧客們都眉頭緊皺,就算是把窗戶關了,都擋不住這吵鬧的聲響,便一個個唉聲嘆氣地離開了習文齋。
而同樣的,正在進行審訊的澀谷等人也被這嘈雜的聲響影響到了,把窗戶緊閉了,可那些令人難以忍受的噪音還是能透過窗戶縫隙傳入每個人的耳膜裡,儘管今天審訊的都是日本人,彼此之間沒有語言障礙,但說話聲幾乎被那些敲擊聲淹沒,澀谷幾乎是在嘶吼着進行提問。
喊了半個小時之後,澀谷的嗓子有些吃不消了,他一邊喝水,一邊讓赤阪趕緊把高倉叫來。
“高倉君,這是怎麼回事,這兒附近怎麼這麼吵?我現在都沒法審案子了。”澀谷向高倉抱怨道。
“澀谷將軍,您彆着急,要不我下去趕他們走?”
“不行,我們這兒是秘密辦案之處,要是給那些抗日分子知道現在這棟樓裡有日本人,他們會懷疑我們爲什麼要待在這麼個破舊廢棄的大樓裡?要是泄密了就難辦了,你還是報警,讓警察來管一下吧!”
高倉點點頭,回到自己的屋內,給警察局打了個電話。
從高倉並不嫺熟的漢語表達中,警察局的人明白了在雞鳴寺附近有人正在施工,把周邊的居民吵得不可開交,於是便派了幾個警察前去查看。
高倉把軍服脫了,換上西服,來到傅星瀚的房間裡,把情況跟傅星瀚說了一下,讓傅星瀚跟他一起下去跟警察進行交涉。
傅星瀚朝窗口張望了一下,他從在那幫施工人員裡面竟然看見了張二喜的身影,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
不一會兒,警車到了,兩名警察從車上下來,高倉帶着傅星瀚走到警察面前。
“是你們報警的嗎?”警察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兩個西裝革履的,很是體面的男人。 高倉向傅星瀚示意了一下,傅星瀚便指着工地上的人,對警察說道:“是的,那些人今天下午就一直在這兒敲敲打打,這聲音太響了,腦子都要被炸開了。”
“你們是住這兒的嗎?”
傅星瀚搖了搖頭:“我和我的日本朋友原本是在那家書店裡看書,被這聲音吵得書都看不進去了,實在是太擾民了。”
警察望了望高倉,疑惑地問傅星瀚:“這位是你的日本朋友?”
高倉這句話是聽得懂的,他點點頭,用日語抱怨道:“我確實是他的日本朋友,這裡的聲音太吵了,讓人無法忍受。”
警察朝高倉欠了欠身,連忙走到了這棟廢棄大樓的東面街市,看見一幫人正在開鑿,挖掘地面,幹得不亦樂乎,便連忙上去問個究竟。
“停停停,你們全都先停下來,吵得我耳朵都聾了。”其中一名警察皺着眉頭埋怨道。
“大家都停一下,停一下。”張二喜回頭一看,是兩名警察,便連忙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你們這兒誰負責啊?”警察囔囔着。
“是我,是我。”張二喜見警察來了,連忙迎了上去,他從褲兜裡掏出一包香菸,從裡面抽出兩根香菸遞給那兩名警察,滿臉堆笑地問道:“我是工頭,請問二位有何賜教?”
“誰讓你們在這兒開挖的?你們有施工許可證嗎?”一位警察一邊接過張二喜遞過來的香菸,一邊問了一句。
張二喜連忙給兩名警察點菸,點頭哈腰回答道:“有有有,我有市府的施工許可證,我拿給你看。”
張二喜說着,從自己的公文包裡掏出一張施工許可證遞給其中一名警察:“您看,這兒有市府工程處蓋的公章,還有政務司司長的私章呢!”
警察仔細看了看,這張施工許可證,確實是市府工程處所頒發的,便還給了張二喜:“可你們的動靜太大了,吵得周邊的人不得安生,有人向警察局報案,說你們擾民。”
“警察先生,我們這個是市府工程項目,剛批下來,工期緊,任務重,我們不得不抓緊時間進行施工,你看,我們這兒也不是什麼居民區,這兒就是一棟廢棄大樓,又沒人住,旁邊呢也就一家書店,這裡面能有幾個人呢?現在都已經四五點了,書店都快關門了,擾什麼民呢,你說是不是?”
警察一想也對,這兒又不是什麼居民區,一家書店裡有幾個買書,看書的人呢,剛纔的那個日本人和中國人就因爲吵着他們看書了,就報警,就想讓一個工程停下來,這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
於是,警察拍了拍張二喜的肩膀,離開了工地,回到傅星瀚和高倉那兒,給他們倆做解釋:“對不住,二位,我剛纔去了解過了,人家是正兒八經的的工程隊,是市府工程,耽誤了工期,上面是要責罰的,這兒也不是什麼居民區,擾民這頂帽子扣不上,要是這聲音吵着二位看書了,那不如把這書買回去,回家後靜悄悄地看,不好嗎?”
傅星瀚把警察的話翻成中文,告訴了高倉,高倉聽了,氣不打一處來,可警察說的也沒錯,這兒不是居民區,他們並不知道這棟廢棄的大樓裡現在有人住着呢,若是繼續糾纏下去,一定會給人識破現在這棟廢棄大樓裡住着日本人,而且還是日本軍人,來自本部的日本高級軍官,紙是包不住火的,萬一讓那些抗日分子知道的話,他們極有可能對這棟大樓進行偷襲。
高倉只能作罷,他朝警察揮了揮手,警察見兩位事主不再爲難他們了,便趕緊撤退。
等警察走後,高倉和傅星瀚二人回到了廢棄大樓裡,高倉無奈地向澀谷彙報說,這是市府的工程隊,有正規的證件,無法驅逐他們。
澀谷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接受這個結果。
“澀谷將軍,要不,把審訊室移到靠西那頭的房間裡去吧!”高倉建議道。
澀谷點點頭,只能同意了,否則他不是耳朵被震聾了,就是嗓子喊破了,他這血壓會蹭蹭蹭地往上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