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全市的華界警察全部出動,按照馮海泉所分派的任務,到各個日本人所開設的工廠,醫院,銀行,商店,學校,幼兒園,居民區等場所進行警戒和保護,除此之外,櫻機關和七十六號也派人前去守衛。
七十六號的行動隊剛接到加藤的命令,命他們協助警察去抓捕學生,可還沒出門,卻見一大羣警察出現在極司菲爾路上,然後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將整條馬路給包圓了。
“哎,這是怎麼回事?”七十六號行動隊的隊長蘇德財滿臉疑惑地望着眼前的這些警察。
“哦,你是蘇隊長吧?”馮海泉走上前去,向蘇隊長拱了拱手。
“你是……”
“鄙人華界警察總局探長馮海泉。”
“哦,原來是馮探長。”蘇德財向馮海泉抱了抱拳:“你們這架勢是……”
“爲了保護伱們。”馮海泉不慌不忙地解釋道:“現在大街上都是那些遊行的學生,工人和市民,簡直是人山人海,我們警長擔心你們這兒被衝擊,所以特地派警察過來保護諸位。”
“笑話,我們竟然成了保護對象了?”蘇德財哈哈大笑起來:“你們走吧,我們不需要,我們還要去街上抓捕那些學生呢!”
“蘇隊長,我們局長也是好心,你聽聽這些口號聲,離這兒有多近。現在出了這條馬路,你去看看大街上有多少人在遊行示威,我好心提醒一句啊,好漢不吃眼前虧,現階段還是能避則避吧!”馮海泉面帶微笑地規勸蘇德財,言下之意是,平時你們耀武揚威,殘害民衆,百姓早就對你們恨之入骨了,此時就不要拋頭露面犯衆怒了。
蘇德財似乎聽出了馮海泉話裡帶刺,是在提醒他們,七十六號在上海的名聲很臭,不禁有些慍怒,歪着腦袋,梗着脖子反詰道:“什麼叫好漢不吃眼前虧,能避則避?我們爲什麼要當縮頭烏龜啊?實話跟你說,特高課的加藤課長剛給我們下達了命令,讓我們去抓學生,你們這不是妨礙公務嗎?加藤課長要是怪罪下來,恐怕你我都吃罪不起吧!”
“蘇隊長,有些情形你大概還不清楚,我們剛從大街上過來,一路上我沒見到一個日本憲兵,也沒見着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巡捕,我擔心你們勢單力薄的,恐怕是要吃虧啊!”馮海泉繼續勸說蘇德財。
“馮探長,你還是管好你自己的手下吧,我們七十六號不勞你操心。”
馮海泉見蘇德財油鹽不進,一臉蠻橫,心裡有些着急,但臉上依舊帶着笑容:“蘇隊長,我們也是奉命來保護你們,既然你對我們不信任,那不如這樣吧,只出不進,你們要去執行公務,我們不攔着,但其他陌生人要是想進七十六號,我們替你們攔着,你看這樣可以嗎?大家都是在執行公務,這樣嘛,誰都不妨礙誰。”
馮海泉的這一建議讓蘇德財覺得似乎對方確實是在爲他們七十六號的人着想,剛纔這個馮探長還說現在大街上沒有一個日本憲兵,也沒有一個租界的巡捕,那光靠他們七十六號的這些人去對付外面的數萬名學生,工人和市民,豈不是自己在找棺材睡嗎?
蘇德財撓了撓腦袋,對身邊的一個手下說道:“你先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形,是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外面連一個日本憲兵和巡捕房的人都沒有。”
手下點點頭,便飛快跑到極司菲爾路的盡頭,看見成千上萬的人在這四周振臂高呼,震耳欲聾,連忙跑了回來。
“隊長,出不去,路口都被堵死了,外面全都是人,我爬到電線杆上看了看,確實是一個日本憲兵和巡捕都沒有,我們這些人要是出去抓學生的話,肯定會被打成肉餅的。”
“奶奶的,讓我們七十六號去當冤大頭嗎?”蘇德財一聽這話,馬上泄了氣,朝兄弟們一揮手:“回去,今天哪兒都不去了,就在裡面喝酒打牌。” 蘇德財走到馮海泉面前,向他抱了抱拳:“多謝馮探長的提醒,讓你們局長費心了。”
“職責所在,不必掛齒。”馮海泉笑着向蘇德財拱了拱手。
“關門。”蘇德財命手下將七十六號的大門關上。
馮海泉見七十六號的人都進去了,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隨即他又趕往櫻機關,這兩處是他最放心不下的。
當馮海泉趕到櫻機關時,發現這兒周圍已經被警察層層包圍了。
“怎麼樣,扁頭?裡面有什麼動靜嗎?”馮海泉見他的手下扁頭也在這兒執勤,便連忙上前去,指了指櫻機關,詢問道。
“報告探長,剛纔櫻機關的人強行出去了,我們也不敢攔,但還沒來得及抓人,那二三十個日本人手裡的傢伙就被繳了,還被一羣學生暴打了一頓,剛剛個個鼻青眼腫地,狼狽不堪地逃回來了,就緊閉大門,不敢再出去了。”扁頭忍不住捂嘴偷偷地笑。
馮海泉一聽,懸着的心放下了,他笑着拍了拍扁頭的肩膀:“在這兒好好看着他們,別讓他們出去惹事。”
“是。”扁頭向馮海泉敬了個了禮,隨即悄聲對馮海泉說道:“諒他們也不敢了。”
馮海泉嘴角一揚,微微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櫻機關。隨後他又馬不停蹄地去各個日本人的場所視察了。按照凌雲鵬的計劃,要最大限度地將警力都分散出去,以確保學生們能安然無恙地順利進行遊行活動。因而馮海泉以自己特殊的身份,誘使警察局長丁一邦聽從他的意見,將所有警力用於保護在滬日本人的權益,趁機再將櫻機關和七十六號給看住了,這樣,大街上除了參與遊行的學生,工人和市民之外,沒有任何鎮壓,驅離,襲擾遊行隊伍的武裝力量。
就在各個高校開始遊行之際,金嘉琪便立刻與那些車行的車伕進行聯繫,讓他們把黃包車拉到指定位置,將那些路口封堵住。很快在示威遊行範圍的外圍馬路的各路口,十幾輛黃包車橫七豎八堵在了那兒,把路口堵得是水泄不通。而那些車伕們則站在車杆上,踮着腳看裡面的學生和工人,市民們高喊口號,激昂演講。
而齊恆接到凌雲鵬的指令之後,命舒捷車行裡的所有黃包車全部出動,封堵了三四個路口,如此一來,市區裡幾乎所有的路口都被黃包車堵住了,這樣相當於給遊行隊伍上了一道保險。
在凌雲鵬的這個周密的計劃之中,日本憲兵隊均已被調離市區;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巡捕房因爲最高長官皮埃爾和布朗的離滬,羣龍無首而歇菜;華界的警察則將所有警力都去保護在滬日本人了;而櫻機關和七十六號這些日本特務機構和下屬的那些鷹爪也全都閉門不出,這樣,學生們可以安然無恙地,如入無人之境般在鬧市區裡進行示威遊行活動了。
佈置完任務之後,金嘉琪笑着跟金翊軒告別:“二叔,我得去履行我作爲記者的職責了,詳實而深入,及時而客觀地報道此次遊行活動。”
“好,祝我們的金大記者報道順利!”金翊軒笑着拍了拍金嘉琪的肩膀:“我也該跟我的同志們戰鬥在一起,我們一起走吧!”